第39章 回忆：篮球场
汤泓哲手揣进裤兜里，“她没事吧？”
古雯灵抓着书包袋，“应该没事，她可能需要自己静静。”
余之意性格内向，古雯灵与她平日里交流并不多。单凭女生的直觉，古雯灵认为此刻不去打扰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汤泓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扭头审视古雯灵。“你噢！”汤泓哲轻弹古雯灵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呢？你又不是老师，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管，见义勇为也得有个度。”
古雯灵低头看鞋尖，用后脚跟支撑着，两只鞋尖来回转悠，“噢——”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容，被喜欢的人关心后的一点得意。
汤泓哲将古雯灵推到明亮处，再一次观察古雯灵，“今天亏得我碰巧路过，不然你也要挨巴掌的，知道吧？”
古雯灵笑着，把嘴角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不会！我跑得可快了，八百米全班第二。”
“这是跑八百米的问题吗？”汤泓哲语气稍显严厉了。担心吓到古雯灵，汤泓哲换作柔和的语调，“我就要毕业了，没办法一直照顾你。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再碰到这些霸凌、暴力之类的事情，躲得越远越好，知道吗？”
古雯灵安慰汤泓哲，“不会再遇到了，路松治安好得很。刚刚那些人应该是职高的，你吓唬她们，她们下回就不敢来了。”
汤泓哲叹息，“但愿如此吧。”
校门迎来又一波的热闹喧哗。两个男生赛跑，看谁率先冲出校门。他们带动了后面的同学也小跑几步，逃离学习的牢笼。两名保卫在辛苦维持秩序，保护这一群终于逃脱出笼的信鸽。上学最消极，放学最积极。
尤茜活蹦乱跳地蹿出人群，四处张望找寻古雯灵。
汤泓哲提醒古雯灵，“那个小朋友再找你。”女生聚会，汤泓哲不便参与。他这趟本就打算去教室自习。
“你们俩结伴总要安全些。”汤泓哲叮嘱古雯灵，“到家了告诉我，我才放心。”
古雯灵点点头，“好的泓哲哥哥。”是一只听话顺从的小羊羔。
汤泓哲对古雯灵的照顾，在高三毕业那年的夏天结束。他去了潭城，古雯灵继续留在路松中学，完成学业。
一次课间，古雯灵和尤茜只是结伴上厕所，恰巧路过办公室门口而已，却临时被老秦叫住，帮忙跑腿。老秦是她们两个班的生物老师，平日里喜欢和学生称兄道弟。
“奥赛模拟试卷在青山三中，找得到吧？”老秦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热茶冒出袅袅烟雾，“书店老板送错地方了，送到我媳妇那儿了。”
古雯灵和尤茜木楞地站在办公室外。
尤茜壮着胆子问一句，“您媳妇是谁？”
老秦耐心吹一口热气，呲溜喝一口茶，没能喝到多少，“青山三中的生物老师。”
老秦拧回瓶盖，走回办公桌前，“我马上有课，走不了，又着急要那卷子。你们理解的吧？我不敢叫她送过来，只能麻烦你们跑一趟啦，谁让我正准备出门就看见你们了呢。”
古雯灵和尤茜踟蹰犹豫，最终在老秦的召唤下，跟随老秦走进了办公室。
“别担心，我会跟你们两个班的班主任说一声的，耽搁不了多久。”老秦拿出笔，撕一页笔记本，写下媳妇的电话。再拿出五十块钱，用纸张把钱包裹起来，“打车去吧，快去快回，啊？”
古雯灵和尤茜默契应允，“好！”毕竟逮到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大光明逃课，这可毫无理由抗拒。
她们打车去往青山三中，联系老秦的媳妇，找到办公室，拿到试卷。整个过程顺畅无阻，轻轻松松。
她们抱着试卷折返。正是大课间休息时间，青山三中校园里人群攒动。
篮球场旁围拢好些观众，似乎正在观看一场比赛。
古雯灵与尤茜站在附近花台上，头顶银杏树叶飘落，像之字山路那般一层层降临。古雯灵眯起眼睛。这距离确实有些远，光看见球场上有两个身影在打球，看不清他们的具体长相。
“两个人也能打球啊。”古雯灵踮着脚尖。
尤茜跳下花台，“走走，我们过去瞅瞅。”
尤茜在挤人群方面灵活敏捷。她抓着古雯灵的手腕，找准缝隙，左右窜动，是两条小鱼在游泳。
到达最前排，站在半场中线上，篮球撞击篮筐的声音振聋发聩。篮筐受冲撞后抖动不停，是加足马力的马达。球场上两个人进攻防御，球鞋与地面摩擦，发出挠人的响声。陆陆续续有零星的围观者离场了。
身旁的女生用手捂住眼睛，挽着同伴退出人群，“感觉有点暴力，不敢看。”
古雯灵和尤茜倒不害怕暴力，只是感觉疑惑。
尤茜分析场上情形，“中分在攻，板寸在守。”尤茜看见那两缕中分一蹦一跳，被汗水浸润衬托，弯曲线条愈发明显。
古雯灵附和，“这个中分的敌意很大呐。”
中分男生的攻击确实有种走火入魔的状态。一个重力投掷，篮球对准的不是球框，而是板寸男生。只是他误判了板寸男生的行动方向，篮球径直向场边的一个女生奔去。
女生瞪大了眼睛。
板寸男生眼疾手快，折返回来替女生挡球。篮球从指尖溜走，变换方向，一下重力打在板寸男生头顶。
古雯灵撇嘴，这一撞她看着都疼。
场边有一阵短暂的沸腾。围观的女生们缩着身子往后退半步，避免被误伤。男生们比手画脚，“我操！”发出接连不断的感慨。
尤茜兴奋地拉扯古雯灵的衣袖，领口快要扯到肩膀，“三个人的修罗场！我算看出来了，这俩男生在抢那女生！”
“这么刺激的吗？”古雯灵兴奋地与尤茜低头耳语。
那边板寸男生与女生也在低头耳语。不久后，女生独自离开了球场。
因为女主角的离去，现场气氛被破一道口，热闹消散。偶有围观者离开，队伍变得零零散散。
两个男生重拾篮球。一场莫须有的比赛还未分出胜负，男生们心有不甘。
古雯灵和尤茜也在继续观望着。
第一印象是中分男生挑衅板寸男生，因此即便不认识，古雯灵与尤茜也站板寸男生这一阵队。
板寸男生大获全胜，古雯灵与尤茜莫名跟着高兴。是买马买对的那一种胜利感。
尤茜轻轻推搡古雯灵的肩膀，“这一款怎么样？又高又帅又会保护人。”其实她们只看了几眼那位男生的正面，大部分时间仅盯着背影。
古雯灵试图瞄清那男生的脸庞，笑道，“也不是不行。”
尤茜故意逗弄古雯灵，“把你那泓哲哥哥换了！”
古雯灵抱紧了试卷，好似试卷是宝贝，怕被尤茜抢了去，“那不行！那不能比！”
古雯灵重新审视板寸男生，态度变化比谁都快，“这种小男生，不成熟，不是我的菜。”
尤茜撇撇嘴，“泓哲哥哥真了不起！人都走了你还惦记呢？”汤泓哲早已考去了潭城，只有放假才会回青山，尤茜感觉他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古雯灵却并不觉得遥远。只要喜欢，距离就不算问题，“我也会考去潭城的。这是我的梦想，你不懂。”
尤茜骂道，“跟屁虫！”
古雯灵反驳，“你才跟屁虫！”
尤茜再支招，“要不你直接给泓哲哥哥表白？郎有情妾有意的，早点在一起算了。”尤茜看够了两个人的一来一回，如果是电视就要直接快进到结局了。
古雯灵忽然心跳加快，“不，不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学习要紧。”其实她是不敢跨出这一步，“时候到了总会在一起的，不着急。”
如果他也喜欢她，他会来找她。古雯灵安慰自己。
球场外围观者陆陆续续散开。
中分男生体力不支，瘫坐在球场上。板寸男生上前握手，两人只是触碰一下手心。板寸男生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校园里恢复为往常的模样。
没了焦点，学生们四散开来，这才注意到了古雯灵和尤茜，身着不一样的校服，胸前标有不一样的校徽。路松的校服要比青三更深色一些。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是对外来者的好奇与警惕。
尤茜衣兜里手机震动，老秦的电话欢快响起。
“该回去了。”尤茜挽着古雯灵，一路心满意足地走出青山三中。
高考那天，古雯灵的考场被安排到了青山三中。
以往只来过一次青三，古雯灵对路况不算熟悉。其实前几日来踩过点，当时光顾着和尤茜聊天，没把心思放在记路上。现在可好，古雯灵只能对着准考证找考场，从东区找到西区。
古雯灵站在三楼楼梯口，左右观望，拿不定主意。
恰巧有一个男生路过，要绕过古雯灵继续往楼上走。古雯灵赶在离开之前拦住了男生，“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二十三考场怎么走吗？”
万彻抬手，指向前方，“继续往前，第三间教室就是。”
“谢谢。”古雯灵弯腰致谢，顺着万彻指明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走向她满怀期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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