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搬家
傍晚的筒子楼底下可热闹了，一堆人在底下纳凉，靠着小椅子拿着蒲扇扇风，谁家的事儿都能被说上几句。
“听说小卖店老板说齐大富家的傻女儿会说话了，也不知道真假。”
“要我说那个傻女儿就是扫把星，出生时交了一大笔罚款，生出来又是个傻的，要不是被她拖累，那一家人还能在这破筒子楼里生活？”
“齐大富在那矿场上是个小领导来着，听说最近被人给撵走了，说不定真就是那扫把星克的。”
“哎呦，那傻闺女可真是个扫把星，晦气。”
一群人茶余饭后就爱聊些闲话，正巧齐家四口从外边回来，见着人来了瞬间就不说话了，但也有那么一两个爱挑事儿的看热闹不闲事儿大，上赶着找人不痛快。
“哎呦，大富听说你都被老板赶走了，咋还不知道节省，又是鸡又是鱼的这不是浪费吗？”张家婶子说完又看向那齐安，眼神里颇为嫌弃，“哎，这女儿也是得补补，都说多吃鱼人聪明，说不定还真有用。”
齐大富脾气爆容不得别人说他女儿坏话，当场就怼了回去嚷嚷着：“吃个鸡鱼就是浪费了？你家小张虽然挣钱没我多，但总不能连买菜的钱都不给您吧，下次见了他这得说上一说，做人不能不孝啊。而且我女儿什么样用不着你管，你操哪门子心啊。”
他不仅语气不好，说话嗓门还大，周围一圈的人都能清楚听见说的是啥。周围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来背地里说说闲话就算了，哪有当着面说闲话的，这不是找骂吗。
齐大富不依不挠继续说：“要真是想吃，我送给你半条要吗？”
他说完之后，林心蕊随后搭话：“我看这张家婶子也不是缺东西的人，说不定是看不上我们这吃的，我们还是自己回家吃行了，再不回家孩子都饿了。”
齐大富鼻孔朝着那人哼了一声，而后便带着自家人上楼去了。
张家婶子看着齐家的背影气得不轻，拿着蒲扇狂扇风，对其余人说道：“这什么人啊，说两句都不让说了，看他那样以后也成不了大事儿，我看他被老板赶出去一点都不亏。”
不过其余人都只是讪讪笑着没搭话，当面说不好听的话还不准人呛上几句，哪有这样的事儿啊。
齐大富回到家后东西一撂转头就去抱自家女儿，嘴里嘟嘟囔囔说道：“哪回都是她说闲话，她就是嫉妒我家女儿好看漂亮，哼，就气死她。”
林心蕊笑着摇摇头，她家这个大高个子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女儿半点不好，当面听见了必须怼回去，有时候背地里听见别人说什么了，回家后就会越想越气，和小孩子似的。
“先别说这个，我更想知道被老板赶走是什么意思。”林心蕊严肃着脸说道。
齐大富和别人一起盘了个小矿山，虽说投的不算多但也是个小老板，每个月的分成不算少，要不是他这份工作的话，他们连女儿的治疗费用都消费不起。
见事情隐瞒不下去了，齐大富先是嘿嘿憨厚地笑了两声，然后拉着老婆坐在椅子上细说。他坐在椅子上抱着女儿，对面坐着儿子和老婆，他朝儿子抬起下巴说道：“我今天放你书包里的照片拿出来给妈妈看看。”
“好。”齐礼翻开书包找出几张照片递给妈妈，“这是今天爸爸去照相馆拿的。”
林心蕊看看齐大富又低头看相照片，照片拍得是煤矿山，看起来不止一处地方：“这照片是干什么的？”
“这是两个最近着急转手的煤矿，我想买下来一个自己单干，比我在这儿有前途。”齐大富瞧着老婆的脸色，见她没生气便继续说下去，“这边的矿山有很严重的安全隐患，我和大老板反应可能会造成事故，大老板不当回事儿还嫌我管得多，人命关天的事情他都不当回事儿，我一生气就说要退出来，拿了十万块钱不干了。”
林心蕊一惊，十万块可是巨款，她瞥了眼儿子的烂书包说道：“钱该不会在这书包里放着呢吧？”
“嘿嘿，还是老婆懂我，十万块我也不能随便拿着不是，就放儿子书包里了。”齐大富憨厚回答。
林心蕊伸手扯了扯儿子那快要烂掉的书包，这种事情也只有齐大富会干了。她缓了一会儿又说：“那这两个煤矿你打算买哪个？”
“这俩一大一小各有各的好，大的煤矿就在咱们县边离家很近，但安全隐患不低，小的在市郊区离得远，想过去的话得搬家才成，但安全措施比较好不容易出事。”
他这几天把这两处地方都看了个遍，说实话他想去那个小煤矿，毕竟安全措施好，但就是需要搬家，而且去了市里还得租房住，不知道老婆愿不愿意。
齐安好奇地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照片，小手撑在桌面上扒拉一张照片抓进手里，照片拍得是小煤矿的外边，正好把一家小卖店给照了上去，小姑娘开心地指着上面的ad钙奶：“喝……”
齐大富顺着女儿指的看过去，小煤矿距离市区近，那边卖的东西比他们这块多得多，就这奶在小县城还没看见过。
“安安想喝啊，那爸爸就买那边的煤矿，到时候每天都让安安喝一瓶。”
“嗯。”齐安点点头，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指着哥哥的方向说，“喝。”
齐礼看着照片上的奶砸吧砸吧嘴：“爸爸，妹妹说让我也喝，你要每天买两瓶。”
“行，买两瓶，你俩一人一瓶。”齐大富开心啊，孩子想要的他都给。
林心蕊笑了：“因为一瓶奶就决定了？”
“决定了，明天就去市里找房子租，咱们都搬过去，得让咱女儿喝到那个奶。”
而且他们早就有搬到市区里的想法了，县城里的医疗条件和市区里差了一截，对女儿的进一步治疗也有好处，以前因为在矿山工作不能随便就搬走，但现在既然不干了，那就出去自己好好干。
不过煤矿这事干好了有钱花，但干不好的话可能赔得连家底都不剩下。目前最棘手的事情大概就是人手问题了，他从矿山出来有几个工友跟着他走了，正好可以安排到煤矿那边，虽然煤矿是小型的，但几个工友远远不够，还得多招人才行。
齐大富这人是个行动派，想好了要去哪里干活，下午就出去找人了，能多找几个就算几个。而且租房子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两边一起抓。找工人这事儿虽然不太顺利，但租房子还挺顺利的，第二天便在市区里找好了房子，第三天就开始着手搬东西了。
这个家他们住好几年了，东西还挺多的，找了一辆大车来搬家，只是把东西装上去就废了老大的劲，还把人热得不行。幸好齐大富找来了几个工友一起帮忙，否则不知道啥时候能弄完。
爸爸妈妈们在搬东西，齐礼在一边照顾齐安，给她手里塞了一块西瓜：“尝尝，可甜了。”
齐安双手捧着一小块西瓜，咬上一口瓜瓤甜滋滋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哥哥说：“甜，好……吃。”
她吃着东西时斯文得很，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速度很慢但嘴巴里却总是鼓囊囊的，齐礼觉着妹妹只是单纯吃东西的样子都好看，比他们学校里的女生都要好看许多，没有谁比妹妹好看了。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后林心蕊就招呼着工友们过来吃西瓜歇会儿，大家围成一圈坐在一起歇着。
齐安见着爸爸过来坐，拿起西瓜就给他递过去：“爸……爸，吃。”
“哎，还是女儿知道疼我。”齐大富笑得眼睛都没了。
齐礼戳了戳妹妹的手臂，小声抱怨：“你咋就知道给爸爸西瓜，我的呢？”
齐安看了看哥哥手里的西瓜，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举起来说：“给……吃。”
齐礼嘿嘿笑了，凑过去咬了一口，一块西瓜就剩下半边，齐大富看见后给了他一巴掌：“嘿，这么多西瓜呢，吃你妹妹的干啥。”
“不一样，妹妹的西瓜甜呗。”齐礼是真的觉着妹妹的比较好吃，甜滋滋的比他手里的好吃。
齐安看着手里仅剩下的半块西瓜，赶紧低下头去吃，晚了就该被哥哥给抢光了。
小姑娘吃的少，吃完之后哥哥再给她也不要了，乖乖地在椅子上坐着，也不乱跑乱说话安静得很。林心蕊见她不吃了就拿湿毛巾给她擦擦手，小姑娘俩手一摊举在妈妈面前，乖乖等着擦手掌。
工友看见这场景便说道：“大富哥，你家女儿真乖，模样又像是电视里的娃娃似的，可真好，我家那丫头要是有你家一般乖巧也好啊。”
齐大富最喜欢听别人夸他女儿了：“嘿，我家女儿确实好看，这片筒子楼都找不到比她好看的。”
不过他还知道怎么谦虚来着：“你家女儿其实也挺好，身体倍棒，我就盼着安安能像你家女儿一样健康。”
工友们都知道齐大富家的女儿从小发育不良，说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今天见了倒是会说话了，就是有些结巴：“会好的，这不是都能开口说话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这话可说到齐大富心坎里了，他就盼着女儿能好就成。
他们在这边正聊天歇着，从外边跑来一个婶子，齐安一眼就瞧见了，她的记性可好了，一下就想起来这是前两天说她家不好的人，瞬间小脸就气呼呼地鼓起来，黑溜溜的大眼睛瞪着那人看。
她拍拍爸爸的手臂，指着门口的人生气地说：“坏……蛋……”
张婶子听见小孩的话面上臊红，她前两天是把人说了一通，但今天确实有事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来了。
“不是坏蛋，我有事找你爸爸帮忙。”
她前两天之所以嘲讽齐大富就是因为他儿子和齐大富在一个矿场工作，齐大富是个小领导而她儿子只是个小组长，齐大富一走她儿子就提上去了，这才想炫耀一番，谁知道这上任还没两天呢，就出了事儿了。
齐大富转身就瞧见张婶子站在那儿，他这人平时不记仇，但前提是不能说他女儿的不好，谁让这张婶子说他女儿了，见着面也没给她好脸色，扭头就装作不认识了。
张婶子着急啊，上赶着过去找他说话：“大富啊，我前两天说了你的不好给你道歉，我不该说你家的坏话，是婶子嘴巴臭，现在婶子有事儿求你，你帮帮婶子行不行？”
齐大富不想理她，但林心蕊问了一嘴：“张家婶子这是怎么了，有事你先说。”
张婶子哎了一声，鼻尖一酸直流眼泪说道：“我……我儿子那边矿山塌方了，人给埋进去了，矿山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说大富是负责那块的最懂那片情况，但给大富打电话没人接，我……我就过来看看，大富能不能帮忙救人，算是婶子求你了。”
齐大富猛地站起来转身，紧皱着眉头嗓门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塌方了？底下埋了多少人？严重不严重？报警了没？”
他早就和老板说过那边安全措施不行，偏偏没人相信他，但谁知这才过去几天就出事儿了。
张婶子痛哭：“埋了一个小组的人，他们不报警啊，说警察知道后事情就闹大了，矿山开采也会停，他们为了钱不报警啊。”
齐大富火冒三丈高，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哪有拿人命开玩笑的。来这儿帮忙的工友原来也是在那个矿山工作的，听齐大富说过安全措施不行迟早会出事儿，在齐大富出来单干后他们便跟着都出来了，现在一想幸好撤的早，不然今天被埋进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啊。
齐大富看了看他们搬完的家，对老婆说道：“我得去看看，能救几个人就救几个，你们带俩工友先跟着大车去搬家的地方，等这边办完了我就赶回去。”
林心蕊皱眉，说实话这时候去矿山非常危险，但她知道丈夫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不去根本不行，最后无奈地说：“行，你去救人自己别出事儿，要平平安安的。”
齐大富心里有些苦涩：“哎，我知道了，保证平安去市里找你们娘仨。”
齐安听不懂大人说的话，但她蹭得一下站了起来，迈着小步子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说道：“平……安……”
齐大富抱起女儿亲上一口：“好，平安。”
他转身便下了楼，有几个工友一块跟了过去，留下了两个人跟林心蕊一起把东西搬去市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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