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乞丐

　吃罢早饭，张邪同小桃子一起来到店铺，走到门外时张邪看着挂匾处空荡荡，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思索起来。

　　“店铺岂可无匾，无匾便是无名，无名哪有昌盛之理？”张邪说着又寻思起来，最终敲定了主意。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就叫［桃烟粮铺］吧，此店为总铺，其余皆为分铺。”

　　张邪决定，小桃子实施，当即差人去做匾。

　　看着小桃子风风火火的模样，张邪淡淡一笑：“商之道，尔虞我诈，虽然你没有任何经商的经验，但在四术四道的加持下也能周转盘旋，至于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的了，小桃子，你的路，少爷只能给你铺到这了。”张邪说着牵马奔西城而去。

　　虽都处燕都内，却也分东西南北，东城街繁华鼎盛，西城相比较却略显苍凉，而张邪此番的目的便是西城的乞丐窝，寻月寺。

　　据说寻月寺乃是太上皇燕洵在位时所建，因寻月寺主持泉龙长老会布求雨之术，为保燕国风调雨顺，所以建造此寺，但后来泉龙长老圆寂，寺中再无人会此法术，久而久之，朝廷也不再重视，百姓也不来朝拜，最终全寺和尚集体迁移，而所遗留下的寻云寺则在风雨中，一天天被侵蚀的破败，久而久之便这里成了乞丐们的集聚地，尤其是近些年连续的天灾，导致百姓颗粒无收，乞丐也与日俱增，汇聚在寻月寺的乞丐便有将近三百名。

　　来到寻月寺外，张邪勒马停住，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而此时刚好有几个乞丐从寺门里走出，拄着拐柜，端着破碗，一见张邪穿着绣金纹的锦白长袍，瞬间眼放金光，夺命似的来到张邪身旁，乞讨着。

　　张邪淡然一笑，随后从怀里取出几文钱币，在手里颠了两下却不给他们，反而问道：“想要吗？”

　　“这位好心的大爷，小的想要，小的想要。”

　　“哼哼，给了你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吃顿饱饭而已，我问你们，是想吃一顿饱饭还是想顿顿吃饱？”

　　“这位爷，您就别拿我们这些要饭花子开涮了，现如今连年天灾，别说顿顿吃饱了，不饿死就拜佛了。”一个乞丐嘴里说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张邪颠钱的手，看模样颇有强夺之心。

　　张邪察觉到此人眼光不善，冷哼两声道：“哼哼，小爷我姓张，单字一个邪，当今武侯便是我的爷爷，这话我只问一遍，想吃饱饭吗？”

　　此言一出宛如投石击水，荡起阵阵涟漪，刚刚那心怀不轨的乞丐顿时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窥视张邪手中的钱币，而另一名乞丐则眼露微光，他也终于想起了张邪是谁，不正是那日围在司徒府外要账的少爷吗？

　　那名乞丐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脱口而出道：“想！”

　　“想就好，想吃饱的跟我走，锦衣玉食不敢保证，但是吃饱绝对没有问题。”

　　张邪说罢大手一挥，那先前说想的乞丐见状急忙跟上，后面的两名乞丐则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饥饿的肚子，虽然心里疑惑武丞相的孙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们？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填饱肚子。

        “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做个饱死鬼。”剩下两名乞丐心一横，也不顾张邪有什么打算，冲着寺里一招呼，寺里乞丐们闻声而动，纷纷跟着张邪离开。

　　张邪出城前又去了一趟小桃子那里，从她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又让她备上一车粮食，派两个伙计跟自己出城。

　　小桃子向来对张邪言听计从，也不问缘由便让伙计准备好一车粮食，跟着张邪一同出了城。

　　张邪前头骑马，后面跟着拉粮食的马车，再往后便是乞丐们，原本张邪一上午就能走完的路程，结果足足走了一整天，月悬于空方才来到褚浊他们村子。

　　此时夜半三更，几百名乞丐精疲力尽，等到褚浊家门口，也顾不上腹中饥饿，靠着墙角便酣睡起来，有的甚至直接席地而睡，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加上一整天的长途奔袭，他们的体力已经透支殆尽。

　　褚浊在屋内听到了声响，当即推门走出，在月光的照耀下，他一眼便看到了门口骑马的张邪，笑道：“张少爷。”

　　张邪回了声招呼，从马上下来，让伙计守好粮食，他则和褚浊回到房内。

　　“少爷，外面的人是？”褚浊问。

　　“城中的乞丐，来挖红曙的。”张邪答。

　　“城中的乞丐？”褚浊心中颇有不解，便问道：“张少爷要挖红曙为何雇佣一些伙计呢？”

　　张邪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先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褚浊说：“褚浊，你觉得燕都之内能有多少乞丐？”

　　“燕都乃是燕国的都城，燕国最繁华富饶的地方，多不过五十。”褚浊答。

　　“确实，这是燕国最富饶繁华的地方，若是平常，燕都内的乞丐不超过十人，就是这十人也还都是些意志消沉，浑浑噩噩的游手好闲之辈，但你知道我这次带来多少乞丐吗？”

　　看着张邪一脸认真的表情，褚浊皱着眉摇了摇头。

　　“整整二百三十二人，连年的天灾，让这燕国最富饶的燕都有了二百三十二个乞丐，你说其他的地方会有多少乞丐？又有多少连乞丐都当不上的死人？”

　　张邪一语出口，惊的褚浊面容失色，他知道连年的天灾对百姓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不然村子里也不会都走光，但他没想到，这天灾竟然对燕国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他以为他每日吃红曙就已经是最底层的平民了，何曾想，他每日还能吃上口红曙，有多少燕国的百姓连树皮都啃光了。

　　褚浊突然想到小时候在村口听村里老人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早些年天灾时故事——【易子而食】。

　　换子而食以果腹。

              

                褚浊头一次觉得这不再是故事，如果天灾继续，大地颗粒不收，被饥饿冲昏头脑的人们定然会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褚浊越想越恐怖，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饥荒带来的恐惧，简直不寒而栗。

　　褚浊低头沉默不语。

　　张邪见状淡淡一笑：“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不雇佣伙计而要用这些乞丐，一则，城内的伙计大都有自己的谋生之道，餐馆小二、店铺伙计，他们都是些城内人，而那些城外进城以出卖体力而谋生的伙计，你觉得在这饥荒年还能寻到多少？”

　　“二则，谁说这些乞丐就不是伙计呢？贫不择妻、寒不择衣、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如果有一点选择，谁又会去做任人唾弃的乞丐呢？”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改变燕国现存的格局，重新布局，而此局的入手点，便是平民百姓。乞丐是平民百姓中最下等的一类人，如果有一天燕国没有了乞丐，我想，也就不会再有受饿的人了，所以褚浊，想和我一起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吗？”

　　张邪说罢，目光真诚的看着褚浊。

　　感受到张邪的目光，褚浊只觉得胸膛燃起一股热气，浑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了起来，他几乎没做丝毫犹豫便开口应道：“我愿为张少爷肝脑涂地，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呵呵，跟我张邪只会让你尽享荣华，又怎会粉身碎骨呢？”张邪说着拍了拍褚浊的肩膀。

　　而后二人又畅谈了数时，这时褚浊又问道：“少爷，您说要大兴种植，准备在什么地方实施？”

　　张邪听出了门道，笑着回道：“本来还在思考，但是你的问题给了我答案。”

　　褚浊闻言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随即说：“从我们村子东走一百五十百里，有个村子叫‘苏家堡’，苏家堡有个大户叫苏北州，祖上积德留下了万贯家产还有良田万顷，但此人生性喜好玩乐，挥金似土。早些年苏老先生尚存之时还有人能管制他些许，待老先生与世长辞后便在无人能管的了他。没发生天灾时便总能听村里人提到他，说他败光了家产，准备典当仅剩的万顷良田，但奈何田亩巨大，一时无人可买，后来天灾降临，土地的价格一瞬间将到了极点，所以我估计他那万顷良田还没卖出去，如果少爷真有办法，不如将他手中的万顷良田买来，以施大计。”

　　张邪听罢眼神中流转着思考之色，他原本还在犯愁该在什么地方种植红曙，如今褚浊这一番话，直接解了燃眉之急。

　　“如此甚好，今日便休息一晚，明天你便带我去苏家堡，我倒要会会这个纨绔子弟苏北州。”张邪说着又与褚浊谈论着其他。

　　不多时，东方微微亮起，一道霞光奔腾万里照射在燕国的大地上，而褚浊家门外的乞丐们也在这道亮光下睁开了眼睛，休息一晚的他们恢复了些许的体力。

　　“嗯？什么味道这么香？”一位刚睡醒的乞丐动了动鼻子说，而后又有数人发出同样的疑问，这时，一个嗅觉灵敏的乞丐闻到了香气的来源，正是从身后的房间里传出，也就是褚浊家。

　　原来张邪和褚浊昨夜探讨了一整晚，直到天要放亮二人才意犹未尽的终止，之后张邪提议先烧火做饭，乞丐们还都饿着肚子，早晨让他们吃顿饱饭也好干活。

　　褚浊表示十分赞同，将平日储存的红曙尽数拿出，于是乎二人便忙碌了起来，足足忙到天亮才堪堪弄完，恰巧这时乞丐们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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