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入世
真的如同云影所说的那般，云生躺在床上休息了整整三天，几乎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你又让他干什么了。”云麟看着床上眉头紧锁有些痛苦的云生有些不忍。
“没啥啊。”云影含糊道。
“该不会是感冒了吧。”轩云摸着云生的额头，感到微微有些发烫。
“按理说筑基之后基本是不会再生病的，除非病得很严重。”云麟摇摇头。
“不过他的身体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云影没敢继续搭话，生怕一不小心破了案。
“师兄，水。”云鸢端着水盆从门外走了进来。
“好，谢谢。”
轩云接过水盆打湿了一旁的脸帕。
“说起来，你上次说的那个后遗症是什么。”云麟问道。
“云凌这两天看起来稍微有点奇怪，比起之前的感觉...怎么说，稍微有点太天真烂漫了。虽然很符合他这个年纪，但是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云麟还是很敏锐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记忆缺失，他只知道自己是谁，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谁。”
“你拿走了他的记忆？万一精神崩溃了怎么办？”
“这是他自己选的，小爷可从来没有逼过。”云影赶忙划清界限。
“要不然，当时可就彻底入魔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如果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轩云微微拧干脸帕将其叠好放在了云生的额头，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帮助就是了。
“如果那些记忆对他来说是痛苦的，或许现在的样子对他来说才是更好的。”
轩云明白从心魔的幻境中走出，到底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对于他自己来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年纪远小于他的云凌，根本无法承受那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楚。
“希望如此吧。”云麟只得叹了一口气。
夜已深。
轩云坐在屋外的石凳边望月，远处的一双细长的蛇瞳正站在角落旁静静地望向这边。
云影的身影从窗口飞出，缓缓来到了轩云跟前。
“还没睡呢？”
“正打算回去休息，有事吗。”
“小爷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合适。”
“什么。”
“小爷想带这小子去外面的世界修行，离开这里。”
“云生他同意吗。”
“同意不同意，都比闷在这里强得多。”
“说的也是。”轩云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吗？”
轩云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眼中思绪万千失神了片刻。
“暂时还是留在这里吧，还需要照顾云凌和其他师妹。等到她们筑基之后能够自立，或许也会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随便走走看看。然后...”
...
“或许就这样没有然后了。”
云影望着轩云的样子。
“看起来，你不太想追求长生。”
轩云笑了笑。
“我可是个俗人，为情所困的俗人，怎么能和你们比得了啊。一辈子对我来说不长不短，仅仅几天的分离就足以让我无法忍受，寿命越长等待的越长，反而会让我越痛苦，可能这就是长生的坏处吧。”
“看来，小爷也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了。”云影说道。
“虽然很想说，希望你这一辈子过的快乐，但还是算了吧，不说比较好。”
“心意领了。”
“若是有缘，千百年后还能再见。”
云影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原地。
“再见。”轩云心中清楚，此处一别，此生永别。
次日清晨，云生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彻底摆脱了头痛的烦扰。
“云影，你骗我！”
“叫师爷。”云影懒洋洋的从体内钻了出来。
“说好的只有一点点呢。”
“小爷只说过不至于害死你，什么时候都没说过代价只有一点点啊。”云影摊手说道。
“我就知道不该信你的鬼话。”
这要是在危险的时候，连跑都跑不动直接扑街了。
“哎，瞧你这话说的，修行神通法术如果都是这么简单，那还用你练啊。真以为像传说里，随便到什么地方捡个东西，就天下无敌了。”
云生无言以对。
“少说废话快点修炼，什么时候彻底掌握了法门，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算你有理。”
法门的修行过程，是痛并快乐的。
痛，在于未知的代价，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次承受的会是什么。
而快乐，同样也是未知的。
每一次开启法门，就像在探索未知的世界，门的对面有着无数种可能性，时不时还会带来一些惊喜。
有时候是意外的收获，有时是未知的风景。有时甚至还会进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在三天晒网，一天打鱼的勤奋练习之下。法门的尺寸开始逐渐变得能够容纳下一个人，也逐渐开始随着心意去到想要的地方了。
同样，所谓的后遗症也伴随着熟练的程度，逐渐增加。从最初的三天，四天，变成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云生也渐渐感受到了，一切的事物似乎都是等价的。就好像在他与法门之间，有着一杆看不见的称，每每不厌其烦地衡量着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确实感受到了道的存在，也明白了所谓的束缚到底指什么。
虽然已经能够将法门运用的随心所欲，但是云生还是不放心，因为他还没有办法适应需要付出的代价。
只要还存在一丝出现危险的可能，他就不想以身试险。至少，也要达到能够自如行动的程度。
头痛到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他就选择起身打坐让自己静下心来。用修行来转移注意力，尽快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
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云影从未想到他需要准备如此长的时间，以至于整整一年没敢在轩云眼前露面，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在这一年内，云鸢已经达到了筑基的境界。虽然过程同样很艰难，但所幸并没有当初他们三人时的那般混乱。
其余的三个师妹同样也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只不过似乎天分稍稍有些欠佳，在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罢了。
至于云凌，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每天呆在山里的时间更多了。
听云麟说，云凌的修为正在有条不紊的增长，但却几乎没有做过像是修行的事情，就连她也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
终于，当云生再一次从床边站起身，他觉得他可以了。
“走吧。”
“可算是结束了。”
云影有些无奈，但也只不过是继续多睡了一年而已。
“走之前，有几件事情小爷要先跟你说清楚。”
“不会是法门还有别的要求吧。”
“那倒不是。”云影清了清嗓子表现得颇为正式。
“第一，小爷不能在外面露面，除非万不得已到了必须要保命的时候。能靠你自己解决的麻烦，小爷绝对不会帮你。”
“你不是说要罩着我吗。”
“罩着你也不是事事帮你，就像修行一样，我最多只能告诉你方法，至于结果怎么样一切只能看你了。”
更何况，外面的世界对小爷有所牵制。恐怕在露面的一瞬间，就会像曾经那样被天雷追杀。到时候拖着这么个累赘，或许连小爷都要一起搭进去。
“第二，随便找一个门派，加入进去。以你现在的年纪，作为散修存在是非常不合理的，甚至在外面都活不下去。并且要隐瞒你的身份，修为，尤其是玄清门的事情，连半个字都不许提。”
“为什么？”
“如果你想很快被人杀死，倒是可以试一试。”
“那算了...”
“第三，如果有一件事情，小爷告诉你现在这样做，那就马上去做不要问为什么，哪怕那是一件坏事。”
“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总之想活命，那就听小爷的，保证你平安无事。”
云生来到山门之巅，选择了一处最为显眼的地方作为离开的地点。这样哪怕到时候在外面遇到危险，回到这里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被云麒云麟发现。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但至少多了几分活命的可能性。
从口袋掏出那颗石子，双手安稳的将其安放在跟前。
云生左手掐诀深吸一口气，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心理准备。
“太上有清，玄天无极，阴阳显化，万法丛生。”
一条连接着未知方向的漩涡，自石子中央缓缓出现，并且向着四面八方扩展起来，直至变成了水井般大小，才逐渐稳定下来。
“走。”
云生一步踏入其中，仿佛跌落山崖般跳了进去，消失在逐渐缩小的漩涡之内。
他只感到无数的狂风在身旁呼啸，甚至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没过多久，脚下的前方再次出现了一些光亮，云生低头望去，似乎在白色的法门后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他所熟悉的轮廓，但一时间又有些回想不起。直到黑影快速来到了跟前，他才明白那是倒映在天空下的树影。
不知何处的森林，忽然传来了一声震鸣。循着群鸟散去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只不过这人影的姿态，看起来倒不太像人影。
云生倒靠在树根下方，摔了个四脚朝天，脑后还垫着一块小小的石子，疼的他连喊都喊不出声。
努力伸起脖子远离感到疼痛的区域，云生缓缓爬起身从头发里拔出那颗石子。
“你绝对是故意的！”
“哪有，怎么可能。”云影憋笑道。
“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妈的，疼死我了...”
“凡事都要体验一下嘛。”
云生有些气愤的抬起手掌。
“哎哎哎，先别着急丢，到时候回去还要靠它。”
这里是距离城镇十里外的原始森林，别问云生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就是这样设定的。
“看起来城镇应该是在西边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
“小爷算到的。”
云生将信将疑走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远处山下出现了一片平原，不远处正是簇集的繁荣城镇。
“嘿，神了欸。”
“雕虫小技。”
云生正准备下山。
“等会。”
“干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三件事情？”
“对，小爷现在想尝试一下。”
“你想干什么？”云生十分警觉。
“把衣服脱了。”
“哈？”
“你没听错，我说把衣服脱了。”
城镇角落的灌木丛中，身背包袱赤身裸体的云生，正在等一个时机。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下手果断点。”
“不就是换身衣服，有必要偷吗？”云生极其无奈。
“你有钱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修仙人的事，各取所需，这哪能叫偷呢，借来用用懂吗。”
“但也没必要让我光着偷吧。”
“玄青门的一切都不能出现在外人眼里，第二件事情就说过了。再说了，谁让你只有这一身衣服来着。”
“要是有别的衣服我还用得着偷吗？”
“对啊，所以话说得是什么呢。”
“草。”云生发现自己说不过他。
“别楞神，机会来了，动手！”
好不容易从沿街跑打的追赶下脱离出身，云生十分庆幸自己现在身轻如燕，如若不然还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哎呀，几百年没这么刺激过了，真是太好玩了。”云影在心中感叹道。
云生回想起方才云影在心中不停的加油助威。
“您想刺激，别折腾我行吗。”
“什么叫折腾，这叫锻炼，修行不易，生活也不易，体验生活的艰辛懂吗。”
云生此时心中唯有一词生草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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