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尘再续2
宋春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才初冬，他记得宋春棠明明是开春了才拜入天灵宗，还有，宋春棠和自己还没有见过面，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他师兄。
陈暗香看了眼自己颤抖的指尖，慢慢握成拳收回袖中，他以为自己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了，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自宋春棠的声音响起，他便呼吸不稳，现在更是眼前阵阵发黑。
“多谢，只是我不想看了。”陈暗香说完便立刻转身，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师兄。”宋春棠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陈暗香微微侧目，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何事？还有，我不是你师兄。”
宋春棠顿了顿，手慢慢放回身侧，不知是不是错觉，陈暗香觉得有那么一瞬宋春棠几乎要哭了，可待他仔细去看，宋春棠又笑了，把书放在书柜上：“没什么，师兄可能不知道，我昨日才入霜叶峰，师尊比较忙，让我有什么事就问你。”
陈暗香默不作声，继续看着他。
“我……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关于修炼的。”
半个时辰后，陈暗香偏头问身侧的宋春棠：“听懂了吗？”见对方看着自己愣怔的模样，便拧着眉又问了一遍。
“听懂了。”宋春棠垂下头，“多谢师兄。”
陈暗香看了眼桌案上的纸，无意中瞥到了一角图案，他便问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宋春棠眨眨眼，将纸往里遮了遮。
陈暗香看了他一眼，就要去伸手去拿。
“师兄。”宋春棠立刻抓住陈暗香的手，他的手在初冬也是极温热的，覆在陈暗香手背上，似乎还有细密的汗。
陈暗香长睫颤了颤，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起身离开：“我不看就是了。”
宋春棠连忙追上去，便道：“师兄，你生气了吗？”
“没有。”
“师兄，你要回霜叶峰吗？”
“嗯。”
“那我们一起吧。”
“……随你。”
直到回了梅香苑，宋春棠的声音才停住。
陈暗香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冷冷的残月夜幕，有些不解，前世他和宋春棠虽然一个师门，但却很少有交集，实在没想到宋春棠竟是这样的脾性。
如今倒教他不知怎样才好。
但无论前世今生，宋春棠都不欠他，如今他就把宋春棠当作普通的师弟，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日是七日一次的悟道课，由宗主亲自教导，陈暗香和宋春棠去的时候时间还早，屋里却几乎都坐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大多都是眼熟的人，唯有一锦衣少年看着很是面生，拿着一把折扇，悠哉地坐在窗边。
那里是陈暗香常坐的位置，如今被人占了去，他只好另选了一个位置，就在锦衣少年的后面。
而宋春棠一进了屋，便被所有人争着让位置，他看了眼陈暗香，见对方已寻了位置坐下，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便收回了目光，在众人簇拥中坐下。
陈暗香刚一坐下，锦衣少年突然身体一歪，半个胳膊搭在陈暗香的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折扇抵在下巴上：“在下锦烟宫夜雨霁，来你们天灵宗学习交流，不知这位道友是？”
“陈暗香。”
“哦……”夜雨霁眼眸微转，意有所指道，“你和前面那位霜叶峰的宋春棠什么关系？他怎么一直看着你。”
陈暗香瞥了一眼宋春棠，见对方正坐在那和四周的人闲聊，便道：“他是我师弟。”
“真的吗？”
“嗯。”
夜雨霁笑而不语，也没再继续追问。
宗主讲课时，陈暗香在书卷上写写画画，期间他注意到夜雨霁打了三次瞌睡，转了十次扇子。他本不想看夜雨霁的，只是夜雨霁就坐在他前面，想不注意到很难。
就在他要移开目光时，一个纸团扔到自己面前，陈暗香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行整齐的字：别看我了，害羞。
陈暗香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揉成一团，这时夜雨霁突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他冷漠地看着夜雨霁，神情淡淡。
“陈暗香，你和夜雨霁在干什么呢？”
被宗主点名后，陈暗香站起身。他一抬起头便对上宗主不怒而威的双眼。
宗主望着他，开口道：“刚才我讲的什么，你复述一下。”
陈暗香垂下头，几缕青丝垂到衣前，道：“弟子不知。”
夜雨霁拿扇子挡着自己，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弯弯地眯着，现在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到他们这里，他自然也看到了宋春棠阴沉沉的面容。
“夜雨霁，你笑什么？你也说说刚才我讲了什么。”
夜雨霁晃悠悠地起身，双手一摆：“我不知道。”
“两个人都不知道还在那里眉来眼去，是当我看不见吗？你们俩给我出去。”
陈暗香出去的时候手脚有些僵硬，他两辈子加一起都没有被罚站过，尤其是从所有人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他感觉后背几乎要被底下的目光刺穿了。
宋春棠在下面坐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陈暗香，直到陈暗香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不幸的是，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的风有些大，吹着地上的落叶纷纷起舞，陈暗香站在屋檐下，指尖冻得有些发凉。
旁边的夜雨霁伸了个懒腰，靠在柱子上，道：“饿了，唔……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陈暗香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想搭理这个人。
太晦气了！
他听着里面宗主讲课的声音，不觉神思慢慢跑远，这时眼前突然出现银红色衣摆并一双玄色云纹锦靴，目光上移，宋春棠正站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师兄，宗主吩咐我和你去一趟云海师叔那。”
“我呢？”夜雨霁在宋春棠身后探头。
“与你无关。”宋春棠扔下这一句就和陈暗香走了。
夜雨霁看着他们的背影，摸着下巴笑了一下：“哦……”
宋春棠安静了一路，快到水鸣峰时才开口：“师兄喜欢他？”
陈暗香想着宗主讲的课，听到宋春棠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空白地道：“……喜欢？谁？”
宋春棠板着脸，没有说话。
他这才反应过来宋春棠说的是谁，便道：“我和他才认识不到半日。”
“哦。”
陈暗香暗暗看了眼宋春棠，见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回答，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秘的失落。
但这样的宋春棠才是宋春棠，那一日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可气氛莫名有些冷，陈暗香见宋春棠一个人提着木盒子，便道：“我帮你提一会儿？”
“就快到了，”宋春棠道，转头朝陈暗香浅笑了一下，“我不累，只是我帮师兄免了罚站，师兄先想想怎么感谢我吧。”
陈暗香思索了一下，他现在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而宋春棠曾是人间的皇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送什么东西给宋春棠比较妥当。
“你想要什么？”
宋春棠想了想，道：“师兄不如满足我一个心愿好了。”
陈暗香看着宋春棠明亮的双眸，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心里却莫名地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个是宗主给云海师叔的东西。”宋春棠把东西给了云海的亲传弟子，“还有这个。”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好的，我会转交给师尊的。”
宋春棠转身的时候，指尖扫过陈暗香的手，他突然停下来，解开自己的披风，递给陈暗香：“师兄帮我拿着吧，走了一路我都出汗了。”
陈暗香接过来的时候披风还有宋春棠身上的余温，抱在手里暖融融，像一个小火炉。
他们回去时正好用膳的时间，陈暗香要了一荤一素，坐在人少的地方，他才吃了一口，左边坐了夜雨霁，又过了一会儿，宋春棠端着托盘坐到他右边。
“你怎么在这？”宋春棠看着夜雨霁，“锦烟宫有专门的地方。”
“我就喜欢在这。”夜雨霁摇了摇扇子，长腿一边踩在凳子上，“这、里、香。”
宋春棠冷哼了一声，把一个油纸包递给陈暗香。
陈暗香不明所以地打开，一旁的夜雨霁眼尖地先喊道：“这不是蛋黄酥吗？我昨天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呢。”
陈暗香看着油纸包里还冒着热气的蛋黄酥，一时有些恍惚，他以前很爱吃蛋黄酥，但是这东西很贵，他平时修炼花费的钱都不够，每次路过卖蛋黄酥的地方时只能看两眼。
前世他唯一吃过的一次是宋春棠下山回来，宋春棠带了一些精致的糕点分给他们，陈暗香那时挑了一块蛋黄酥。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那个味道。
陈暗香看了眼蛋黄酥，最终收回目光：“我不想吃。”
“师兄，我排了好久的队呢，先尝尝再说。”宋春棠捏了一块放到他面前，大有他不吃就不放下的架势。
“我也想吃。”夜雨霁盯着蛋黄酥，眼里冒出亮光。
“你想吃自己去买。”宋春棠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夜雨霁哼了一下，不想再看他们俩，低头一面拿筷子戳碗里的菜，一面心道，狗男男。
陈暗香抵不过宋春棠，便接过来尝了一口，酥脆的皮和咸香的蛋黄融化在口中。他有些艰难地咽下去，像是吞了一块石头。
明明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可为何如今吃着那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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