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毒（二）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哦不，逃之夭夭。
听了听东屋闷雷般的鼾声，百里璟背着包袱踮手踮脚走出屋子，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顺利出了小院，走上了下山的小道。
秋日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出，只剩下一片乌黑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
鸡不鸣，狗不吠，连秋燥的虫都没了声响。
百里璟却浑然不觉，他只想在老怪喝下的药失效前赶到镇上，待镇门开启，买一匹快马，往最近的州府寻最好的大夫。
每个男人都有个武侠梦。
御剑江湖载酒行，美人如玉翩若鸿。
就算自己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但想来凭这张脸拜个师门，习点微末武艺傍身应是不难，而后仗剑走天涯，沧海度余生，想来也不枉穿越一场。
心中正是豪情万丈，直觉自己已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路旁野树林突然传来“簌簌”声响，打断了百里璟美梦，十来个黑衣人鱼贯而出，头戴黑色纱帽，身穿窄袖戎衣，外一件罩甲，腰侧系着佩剑，团团将百里璟围了起来。
百里璟抱紧手中包袱，心中惴惴，不知对方意欲何为。
不待百里璟开口，后面又走出一个人来，一样的打扮，不过黑色衣裳换成了朱色，罩甲换成了披风，纱帽也被一顶玉冠取而代之，信步闲庭走到百里璟跟前细细打量。
“你是那疯子的儿子？这更深露重的，要往哪儿去？”
“不不不，您误会了，”百里璟紧了紧手中包袱躬着腰低着头，颤颤兢兢说道：“小生也是被那疯子掳来的，这不，趁。。。赶紧跑呢！”伏低做小总没错，自己这个虾米可别入了阎王爷的眼。
那男子绕着百里璟走了一圈，突然一脚踹在他膝盖弯上，百里璟吃不住力立马摔倒在地，心中恨恨直骂娘，可惜明白自己就算懂点现代格斗，也定打不过眼前这帮人。
“那你一声声爹喊得，可比亲爹还亲，怎么早不跑晚不跑，偏偏现在跑？”那人一边说又一边连踹几脚，“可别是顺了什么东西？”
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百里璟顺了顺气，“小生本是科举试子，可路上遇了点意外，那疯子救小生一命，这，身为读书人，有恩必报，看大叔他衣着褴褛，家徒四壁，便想给他买点米粮，留点银子，也算报了救命之恩，”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是大侠您也知道，大叔他偶尔神志不清，不知为何把小生当成他儿子，白日走不了，只得晚上偷偷摸摸着走。”
“呵，编的一手好故事！”男子嗤笑，手一挥说道：“杀了吧！”
百里璟心下一慌，心中闪过无数武侠片中的话语，捡了一句大声喊道：“吴家庄为江湖赫赫有名的大门派，岂可滥杀无辜，传出去不怕江湖耻笑吗？”
早在黑衣人从树林中走出，百里璟就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黑衣上绣着同那日吴家庄弟子身上一样的花纹，赫然便是吴家庄来的人。
“眼神倒是不错，居然能认得出我们，”那人惊诧，可不过一瞬就冷笑道：“不过认出又如何？耻笑？这荒山野岭的，有谁看到是我们动的手？再者杀了你往这崖下一扔喂了鱼，尸骨无存！”
是了，这寂寂黑夜，可不是杀人抛尸的最好时机！百里璟此时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叫你出门时不说好话，这下好了，好的不灵坏的灵，如今可还能有天降大神救命？
眼看着那人手一挥，围成一圈的黑衣人拔剑挥下。
“儿子，乖儿子，谁敢杀我儿子！”
这声音如同天籁，百里璟热泪盈眶得看着老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砰砰”几下打飞了围着的吴家子弟，一把拽起百里璟，瞪着红红的双眼上下前后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没有缺胳膊断腿才笑嘻嘻拉着百里璟的手问道：“乖儿子要去哪？告诉爹，爹带你去，啊？”
“好一个父慈子孝！”黑衣男子“啪啪”拍着手笑道：“放心，我会把你俩从一处崖扔下，全了你们的父子之情！结阵！”
话毕，黑衣弟子迅速持剑而出，老怪一把将百里璟护在身后，“乖儿子，等爹爹杀了他们再带你去！”
十来个黑衣人不知结了什么阵，将他二人围得密不透风，百里璟被老怪掩着，看其东一掌西一拳，却因为他的桎梏始终无法突破，而黑衣弟子之间借助阵法互相补足借力，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啊，对了，”领头的男子并未加入剑阵，此时抱臂站在一旁闲闲说道：“承茂今日又宠了一丫头，啧啧，你说他小小年纪便如此风流，这是随了谁呢？可是父亲也不管，夫人也管不了，呵，如今他院里的女人倒是比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要多，唉，只是可惜呀，武艺平平却又自视甚高，倘若哪一日放他行走江湖，可要惹多少事端出来？”
老怪本就应付得艰难，此时听到“承茂”二字，手下滞了一滞，便被一剑刺穿了手臂，鲜血将半截袖子都染成了红色，刺激之下出手更是毫无章法可循，“哇哇”乱叫着想撕开一道口子窜到领头之人那里去，如果眼神能杀人，想必那人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了。
“忘了说了，若不是承茂今日又醉了，我还想带他出来见识一番，甚至，让他也上场试试手，若是这最后一剑是他刺的，就更好了！”领头人抚掌大笑，“不过你也不用可惜，早晚有一日，我定送他同你团聚！”
“贱人！”老怪仰天长啸，周身内息顿时外泄，百里璟如同是被一堵墙迎面撞上，当即倒飞了出去撞在树上滚落在地，当即“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原本没好透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那些个黑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说没像百里璟直接被震得吐血，但是剑阵却就此打乱。
“大叔！”百里璟抬手抹了抹嘴角血迹看向老怪。
西山老怪此时颇为吓人，远远看着更像一只恶鬼，衣裳已是布满血迹，红着眼睛桀桀笑着似是疯得更厉害了一些，“大宁负我，大兴负我，哈哈哈，连阿月也负我，你们如此待承茂，贱人，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杀光，哈哈哈，贱人！”
“今日便是你死期！”领头人收敛笑意，拔剑刺向老怪。
“儿子！乖儿子，不怕，爹保护你！爹的功夫都给你，杀了那些坏人，哈哈哈！”老怪避开刺来的剑尖，转身跃向百里璟，一掌覆在其天灵盖上。
“啊！”百里璟眼前一黑，十指狠狠抓向地面，疼，真疼，老怪每次疯起来都特么要人命，头要炸了，不，不是，整个人都要炸了，好疼！
“真是个疯子！”领头人看着这一幕收剑入鞘，想着倒是省了自己功夫，这老怪如此做法，便是断了自己生路，而这个小书生，呵，经脉未通，强行灌气，估计死得比疯子还会早一些！
大罗神仙也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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