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徐瑞英带着书信和画去了都督府。
镇守山海关的都督叫顾茂，当年做过沈将军和许将军的同僚，在这里，他也是唯一知道徐瑞英真实身份的人。
“顾叔，请你帮我确认一下上面的字迹。”
徐瑞英恭敬地递上画，坐得笔直。
顾茂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也是一怔，忙问画的来历。
“这画是叶老先生送的。”徐瑞英如实道。
“像，真的像，虽然有故意掩盖字迹的痕迹，但看着还是像，我看过沈小娘子的字。”
沈音刻字的技艺就是他教的，他当然对她的字有印象。
顾茂说着，命部下去他的房间，取来一块木签。
木签上刻着字——祝所有叔叔伯伯凯旋。
与画上题诗的字两相对比，几乎可以认定就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顾叔，我想去找她。”徐瑞英沉思片刻，抬眸时目光满是坚定。
＊
连续几日，沈音和五公主相约到马场，俩人一边骑马一边话家常。
赵天月觉得和沈音一见如故，沈音又何尝不是如此。
沈音现在已经学会骑马，却还是答应公主的邀约，要一起来马场跑马。
她言笑晏晏：“公主估计有所不知，我夫君本来也想教我骑马的，他白天有公务要忙，只有晚上有工夫教我，不过……”
赵天月笑着接话道：“不过有我教你，你就不必跟他学了，是吗？”
“是啊，他还因为这个事，最近话里都带着酸味呢！”沈音说着，便想起这几日和林泽的相处，和以往可以说是大有不同。
一开始，她很是心虚，觉得自己未免有点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可后来，她发现林泽的反应很有意思，她要是回来得早，他会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之类，她回来得晚，他就板着脸说这么晚吃饭对身体不好。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这几日来，不管她有没有沐浴，林泽都要抱着她入睡。
都到这种程度了，他依然不想跟她行周公之礼么？
沈音想到这，不禁有点担忧，不会真的被她猜中吧？他……不行？
“所以说男人吃起醋来，有时比女人还夸张。”赵天月听完，也想到自己的夫君，于是感慨道，“我的驸马没有宁国公那么稳重，以前我差点被配给别人的事，他一直记着，有时突然说起，我都想不起人家是谁了，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赵天月和裴贤是青梅竹马。
当今没起兵前，赵家与裴家比邻而居。
后来赵家起兵了，裴家也有意相助赵家，裴贤是裴家幺子，裴家最宠爱他，他从小就没碰过刀枪棍棒，裴父当然也不舍他上战场送死，于是就让他拜入谢玄门下学奇技。
再后来，谁都想不到他竟然成了谢玄最器重的徒弟，从此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若非如此，就算是赵天月向太后哭诉个一百次，太后也没办法让裴贤当驸马。
这大概也是缘，人为争取的缘。
两国的马术大赛在宫里举行。
满朝文武不一定全在席上观赛，但至少满朝武官都来了。
除此之外，后宫的贵人们也能在另一片席位中观赛。
场地中间，是一大片高低不平的草坪，上面设置了几个不同的障碍，而参加马术比赛的人，双方勇士穿着不同的服饰，皆已牵着马儿整装待发。
众人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场上的选手。
“宁国公居然也参加了马术比赛，芳晴姐姐这都不告诉我？”赵天月纳闷道。
沈音就坐在五公主身旁，听她这么一说，目光才往场上望去。
只见林泽长身玉立，他牵着马走到地上的白线之后，普通大晋骑兵的骑装穿在他身上，竟然硬生生给他穿出一种气度不凡的感觉。
很久没见过这么意气风发的他了……
沈音不禁晃了眼。
林泽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朝她所在的位置眺望片刻。
沈音心跳漏了半拍，她能很明确地感知到——他在看她，并且就是为了她，才来参加这马术比赛的，他要证明自己的马术很好，有资格教好她骑马。
沈音和五公主其实按礼数，是不该出现在观众席的，她们一个是将军的家眷，一个是已出嫁的公主。
该出现在观众席的女人，应该只有后妃和太后。
不过，谁叫五公主受太后宠爱，太后特许她带着好姐妹来观赛，皇帝以孝道治国，几乎不曾在明面上反对过太后。
赵天月亲昵地抱着太后的手臂，问：“祖母，这次参加女子马术的，有谁呀？”
“还能有谁？宫里会骑马的，不就那几个嫔妃吗？”太后慈祥一笑。
虽然三项比赛都有女子比赛，但和北燕相比，大晋的贵族女子几乎没有会骑马的，不会骑马，就更别谈会马术、马射和马球了。
沈音没有留意公主和太后的交谈，她的注意力已经全被林泽吸走。
他一夹马腹，马带着人一下子冲出去好远，一开始就骑得最快，当然也是第一个越过木栏。
发间丝绦随风飞扬，扬鞭策马的动作，比那些北燕来的壮汉更干净利落。
这几日，沈音听五公主讲解过，马术比赛，最关键的就是人马之间的配合。
而这次马术比赛中所有的马，都是临时从军马中调出来的，参赛者根本不可能提前骑过。
人和马的配合很好，就会让马儿每越过一个障碍，都会显得轻盈迅速，这样马背上的人，心境也肯定更放松肆意。
男人一骑绝尘，冲过终点之后一勒缰绳，马嘶长鸣，他轻盈一跃，下马接过终点的内侍递上的彩头，向大晋帝王行礼致意。
“微臣幸不辱命！”
别说沈音吃惊，就连皇帝和太子也是难得见林泽这样。
人如利剑，锋芒毕露。
“好！”皇帝回过神来，起身拍手，龙颜大悦。
北燕气焰嚣张，一场马术比赛的胜利，确实能让大晋的将士们都提一提气。
尤其是在军费削减的低迷气氛下，尤为显著。
赵行宇还当林泽是自己手下的一把宝刀，这会儿看了他毫无悬念地赢下比赛，当然也很高兴。
林泽不光赢了北燕的使团，还赢了好几个三皇子的部下。
赵行宇心里琢磨着，之前他和舅舅，或许真是多虑了？
碾压式的胜利让北燕使团什么狠话都说不出，只好对大晋皇帝强颜欢笑：“没想到大晋还有这样的勇士，若我北燕王上在此，一定也会为之佩服。”
说得有些委婉，但林泽还是听出北燕使团在找面子。
皇帝笑了笑，想到即将上场参加女子马术比赛的敏妃，“使节大人客气，论勇武，你们北燕女子才是英姿飒爽！”
敏妃是北燕女子，但她是大晋皇帝的女人，将为大晋而战。皇帝因此洋洋得意。
林泽收了彩头之后，一直站在太子身旁。
他要让北燕使团的人也以为，他是为大晋太子效力的。
不一会儿，参赛的女子们牵马入场。
其中穿着一抹粉色宫装的，就是敏妃，是皇上特许她不用穿骑装上场的。
北燕人民尚武，连几岁的孩子都会玩弹弓学准度，会骑马的女人比大晋多得多。
但大晋的上流人士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
一来，他们觉得女人抛头露面是不体面的。
二来，要女人学骑马甚至上战场，那有人会觉得，这家的男人未免也太没担当。
沈音所待的位置，周围皆是宫妃，纵使她不想听，也不可避免地听到她们的碎言碎语。
“这狐媚子，比赛之时，居然还特意这么打扮，也不怕出丑。”
“她算什么狐媚，就那长相，连宫女出身的都比她漂亮。”
在座的众妃之中，只有杨嫔是宫女出身，她听到这种话，不知是夸奖还是贬低，只好讪讪地笑。
赛场上，敏妃成功赢下彩头，被皇上夸了两句，就笑语嫣然地投怀送抱。
这下，就连向来不争宠的皇后，也冷笑道：“呵，果真是北边蛮族的女人。”
身为后宫妃嫔，这敏妃竟这般不顾场合，这不是让百官看笑话吗？
“她就是仗着比我们年轻罢了，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皇后身边的妃嫔也是满脸不服。
“是啊，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刘嫔望着敏妃和皇上当众相拥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唏嘘。
除了皇后之外，她是所有宫妃中跟皇上最久的。
但她承宠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
那半年，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那时她怀着身孕，几乎日日得夫君陪伴，就连当时是嫡妻的皇后也没这份殊荣。
可是，夫君要去外地赴任之时，带的女人不是他。
那个女人就是三郎的生母，夫君还准备带三郎去。
那时的刘嫔不懂什么叫母凭子贵，她只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哭着、跪着求他：“夫君，你带我去吧，两地不算很远，我有身子也不会被影响的……”
夫君铁石心肠，未答应她。
后来的半年，她郁郁寡欢，小产之后，更是郁结于心。
她苦熬这半年时光，夫君终于回来，见她痛失骨肉十分可怜，就答应给她过继一个孩子。
不久之后，天下大乱，赵家举家逃亡，逃亡路上，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刘嫔窃喜，以为这是夫君为了把三郎过继给她，才狠心出手。
三郎从幼时起就天资聪颖，刘嫔当然想要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作为自己的依仗。
但最后过继给她的，是最没人要的二娘子，也就是二公主，反而皇后，得了三郎的抚养权。
因此，刘嫔对皇后的怨又加深一份。
可她如今一看，皇后地位虽犹在，处境倒也不比她好上多少。
刘嫔冷笑出声。
原来不是敌人失宠了，恩宠就会落到自己身上啊！
皇上身边常有青春红颜作伴，如今轮到那位敏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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