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林括还记得这条项链。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他和季凡的开始，从此沦陷进这段感情里一年多，最后落得个一拍两散的下场。
现在这条项链出现在季凡床头，林括恍惚觉得，他好像什么都不用问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季凡很快关上门，走到餐厅桌子旁倒水。
“季凡，”林括忽然说，“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一点微妙的痛苦，似犹豫似挣扎，季凡倒水的手一顿，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他动摇的心。
“为什么？”季凡问道。
“因为你的态度——”林括顿了顿，叹了口气“有点捉摸不透。”
他终于还是把这层窗户捅破了，林括有些释然地想。
他骨子里那点微妙的错位又开始活动起来，他最初分明为季凡的“逃避”而委屈，可现在季凡自己承认了私心，他反倒又痛苦起来了。
季凡还不如嘲笑他一顿，他越是这样，林括越控制不住地想起以前，他不愿面对过去的一切重新在季凡身上铺设开来，结成一张细密的网。
那上面蒙着后悔的阴霾，林括已经无视它两年了，可它最终还是化作细软的线，紧紧捆住了林括的心。
“我知道。”季凡走过来，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玻璃制品和茶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括抿了抿唇，从卧室门口往前走了几步。
“我想再遇见你，”季凡说，“但不代表我爱你。”
林括的神经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他心里一紧，下意识想骂他，但他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在季凡很快把这句话又轻飘飘地找补。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季凡笑着说。
林括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就嘴硬吧。”
“有吗？”季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
林括：“……”
他太熟悉季凡的语气了，这就代表着季凡被戳破了谎言，多问一句只是在努力找补。
林括烦躁地捋了捋头发，原地转了一圈，“有”这个字堵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不得以，他只能闷闷地说：“季凡，你甩不掉我了。”
“林括，”季凡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笑了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该往前看了。”
短短几句话，其中的槽点也太多了，林括猛然间不知道该从哪骂起，他打量着季凡，眼神有些古怪。
“怎么？”林括好笑道，“你先来找惹我，还让我往前看？”
他定定地和季凡对视了一会儿，季凡揉了揉眉头，眼角眉梢微微下弯，唇角含着一点笑意，看起来很坦荡。
“既然你过不去这个坎，”季凡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不如你来帮我个忙。”
“什么忙？”林括很快说。
“我妈最近想搬来我这住，监督我去相亲，”季凡说，“所以我想请你住进我家唯一的客房，这样我妈也就住不进来了。”
林括：“……”
从三年前他见到季凡的第一面起，这是林括第一次从他嘴里明确听到爸妈这种关键词。
在一起的那一年，逢年过节季凡都是自己一个人留在风市，林括从来没见他跟家人有过什么联系。林括甚至猜测过他家里或多或少有点特殊情况，要么水火不容，要么就是父母双亡。
现在突然冒出个亲妈，林括本能地地觉得像是某种陷阱
但季凡提出的要求又很合理，轻而易举地绕过林括心里顾虑深重的墙，让他本能地不想拒绝。
林括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点心照不宣的空气。
他抿了抿嘴唇，无来由地有点紧张，拒绝的话在胸口里打了几个转，可脱口而出的确是另一回事。
“好。”林括说，“我答应。”
季凡似乎不意外他会同意，顺势点了点头，然后拿过自己手机解开锁屏，在聊天框里打了几个字。
“这是大门的密码。”季凡说，“时间有点紧，你明天就搬过去吧。”
林括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掌心，这才弯下腰，扫了一下茶几上的手机屏幕。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季凡不怕再走回之前的老路吗？但因为前面的谈话，他已经不想问出口了。
“为什么找我？”林括忽然问，“你也可以找宋安来吧。”
“毕竟你要假扮我室友，”季凡说，“我们俩相处起来最默契，彼此也了解，在她面前不会露馅——”
季凡说着顿了顿，笑道：“而且宋安那么不靠谱，我也不放心。”
有道理，林括想，有理有据。
他蠢蠢欲动的情绪让他有意忽视了仅仅只是同居的事实，于是近乎于本能的条件反射只出现了一瞬，就轻而易举地打散了。
于是林括没再说什么，彻底默许了这件事。
季凡见状弯了弯眼睛，冲他笑了笑。
“太晚了。”林括轻轻松了口气，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季凡站起身，往外送了他几步，“路上小心。”
林括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他。
“晚上睡觉记得关窗。”林括说，“记得吃药。”
“好。”季凡很快答应道。
林括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抿了抿嘴唇 说了声再见。
林括走到小区大门时，联动门系统已经维修完毕了。网约车提前停在了小区门口，林括对了下车牌后上了车。
短短的几百里路程里，林括又一次察觉到了当时和季凡在一起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季凡分明没有出现，可好像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这一切陌生又熟悉，林括用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猛然膨胀起来，涨得他胸口满满当当，甚至有点酸麻的疼。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括甚至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声若擂鼓，震得他整个身子发麻。他心里叫嚣的声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让他想要忽视都不行。
直到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冬夜里，林括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他是真的想念季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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