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
“嗯？”季凡挑了挑眉，把手放回老旧地栏杆上，似笑非笑道，“室友之间拥抱会不会太亲昵了？”
林括知道季凡是在调侃他，于是笑了笑，没做声，只是往季凡身边挪了一点，然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季凡嘴上不饶人地地拆穿了林括的小心思，但到底没有躲开。
他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凉，林括的体温比他略高一些，在寒风凛冽里显得格外明显。
他默许了林括的靠近，甚至微微侧过身子，垂着眼看着他。
林括知道他这是答应的意思，于是很缓慢地向前一步，伸手环住季凡的腰，很轻地环抱住了他。
他抱得很小心，甚至没用什么力气，比起抱，更像是环住了季凡。
季凡握着栏杆的手微微锁紧，他似乎想要抬手回抱一下林括，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顺着他的鼻腔流入胸口，最后散出了一声叹息。
很熟悉，季凡想，但又很陌生。
季凡比几年前瘦了一点，但他站得很直，腰背绷得很直，林括的手隔着厚厚的大衣贴在他的后背上，感觉他好像有点紧张。
最近一年，林括甚者很少在梦里见到他，但正如他时隔两年还能一眼看到季凡一眼，这个怀抱也一样让他印象深刻。
此时此刻，有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又从他心里涌上来，见缝插针地充盈了整个胸口。
“你喜欢我什么呢？”林括忽然问。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季凡，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就像是被酒精催化后的冲动产物，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但说完，林括又觉得后悔。
因为他知道季凡不会回答。
他本来以为，按照季凡的脾性，分开后就会干脆利落地忘掉他这个“床伴”，然后转身继续按他的喜好找合适的睡觉对象。
可他没有，他不但没有忘记，甚至主动回来了。
林括控制不住地觉得愧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和责怪季凡。
他一边觉得自己好像不值得，可一边又控制不住地从心里泛起隐秘的欢喜。
“其实我很讨厌你，”林括还维持着抱他的动作，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季凡身上汲取到说下去的勇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对不起。”季凡淡淡地说。
林括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他自己一直都知道。
他专情，理智，身负枷锁也会去抵抗——这桩桩件件都说明他是个良配，但凡聪明的，都会早早把他占为己有。
对季凡来说，不止因为这些，在他眼里，林括有他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地方。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他跟林括同居了半个月，风市刚迎来一场寒流的强降温。
季凡那时候刚开始新的巡演，因为要沟通场地，还要排练新歌，到处都是一团乱麻。
他排练到晚上十一点才将将把新歌捋顺，回家路上裹着大衣外套，差点被冷风吹成一根冰棍。
那天冷得不像话，路上不好打车，等季凡到家时，已经临近午夜，了，他怕吵醒林括，于是没敢按密码锁，轻手轻脚地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可他刚一推开门，就有暖色的光晕顺着门缝倾泻出来，洒在他的脚背上。
客厅顶棚的暖色环绕灯开着，林括斜歪在沙发上，正懒懒地举着平板看视频，他显然是困了，看得非常不专心，平板眼瞅着都要歪进沙发缝里了。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林括，他打了个滚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加班。”季凡说，“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林括也没太在意，他把平板从沙发缝里拔出来，然后胡乱揉了揉头发，指了指旁边的餐桌：“你吃饭了吗？菜在微波炉里温着，没吃的话自己去拿筷子。”
他显然困得不轻，说话时眼皮直打架，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
季凡指尖挂着钥匙，站在光影界限分明的房门口，望着身穿睡衣的林括，忽然受到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直到那一瞬间，季凡才突然发现，原来他也会为这些东西心动。
那一天对季凡来说，是他真正确定未来的重要节点 但对林括来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他不知道自己给季凡带来了什么转变，所以对那天的印象极其稀薄。
季凡垂着眼看着林括，他自己今天滴酒未沾，但林括显然喝了不少，眼角都有些泛红，整个人都不大清醒，比平时胆子大了不少。
他端详了一会儿，眼神止不住地被那抹红痕吸引。
两年了，其实这两年不怎么难熬，季凡可以想起林括的次数不多，也没有困在回忆里痛苦不堪。
他没有故意在等他，只是没来得及放下。
季凡的眼神变了又变，又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林括的眼角。
林括被他冰凉的指尖碰得一个激灵，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
但酒精过载的大脑到底还保留着一点理智，他咬着舌尖，硬生生逼迫自己吞回这个想法。
这不是个好时机，林括想。
今天的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他敢跑到二楼来找季凡，跟他说了这么多话，一半是因为宋安激得，一半是因为酒精。
这两者的不确定都太多了，林括无法确定自己是清醒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跟季凡重新来过。
毕竟分开了两年，林括不知道他们彼此留恋的是两年前的回忆还是面前这个人。
于是林括放开手，直起腰，主动接受了这次拥抱。
但他很难忍住什么都不说，于是嘴唇微动，说了一句更保险的话。
“你和我，”林括轻声说，“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季凡静静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他用拇指轻轻按住林括的嘴唇，然后微微低下头，在自己指节上落下一个吻。
他没有给林括回答，但给了他一个隔着温度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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