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诚意来
林括和季凡在小阳台上呆了半个小时，再下来的时候，酒吧内的两桌客人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几个歪倒在桌面上的酒杯，酒吧的服务员弯着腰，正在往竹篮里收拾空的啤酒瓶。
宋安不知道怎么在这半个小时里把自己灌多了，此时此刻正趴在吧台上，拽着个年轻男人不松手。
那男人背对着他们，虽然穿着一件薄薄的吊带，下身穿着一件显得修长的直筒裤，但从身材看来有着明显的男性特征。
“你骗我！”宋安隔着吧台拽着那男人的手，激情控诉道，“你就是张帆！”
“我不是。”那男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淡淡地跟他说，“你认错人了。”
“就是！再怎么变我都看得出来！”宋安喝多了，整个人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拉着那男人的手猛然直起腰，差点把人扯的扑到吧台上还全然没看见，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义愤填膺地说，“你走啊！你消失啊！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你！”
跟醉鬼显然很难讲理，但那个男人的脾气实在好过头了，他闻言顿了顿，然后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叫竹琪，不叫张帆。”
宋安沉默片刻，用它被酒精灌满的脑子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改口道：“行吧，你走吧。”
季凡忍不住噗嗤一乐，站在原地，企图继续看这场闹剧。
但他一出声，宋安和竹琪同时侧头看向他，季凡大大方方地走上去，冲竹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季凡。”竹琪装作淡定地伸手从口袋里取出对折的乐谱递给季凡：“你要的贝斯谱。”
“辛苦了。”季凡接过乐谱，客气道。
他说着正想把乐谱收起来，谁知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人半路截胡了，愣是抽走了。
落后他一步的林括坐在吧台前，一只手撑着脑袋，借着吧台灯盯着那张乐谱来来回回的看，专注得比看教科书还投入。
季凡：“……林括？”
林括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他，眼神晃了一下才对上焦。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外面吹着冷风的时候还好，可一回到室内被暖烘烘的空调一打，整个人就忽然血液上涌，脚下发飘，别说眼角，连耳根都红了。
“你喝了几杯酒？”季凡问。
林括现在明显不清醒，否则绝不会上手抢他手里的东西。这行为太亲密了，远远超出了他俩人现在固守的“距离”。
林括想了想，比了个三的手势。
季凡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安，从桌上捞起一个空酒瓶。
他端详了一会儿瓶身上的标签，俄罗斯产的一百五十周年白兰地。
怪不得，季凡想，就差往酒精里兑酒精了。
一场聚会倒了两个，从结果上来看，这场聚会显然接近了尾声。
竹琪一眼察觉到他和林括之间的氛围，于是贴心地给季凡一个台阶，先一步说了告辞。
“我先走了，”竹琪示意了一下宋安，“需要我帮忙送吗？”
“行，麻烦你了。”季凡说，“我送林括回去。”
季凡的车这次停在酒吧后的员工停车场，从后门出去穿过一条小巷就到，步行也就两三分钟。
林括这一路上沉默得过分，像个跟宠一样晃晃悠悠地跟着季凡往外走，季凡余光里瞥了他两眼，发现他满脸苦大仇深，严肃得要死，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季凡没去扶他，只是在余光里关注着他的状态。不过林括应该还没醉糊涂，勉勉强强地能走上一条直线，径直走到季凡的车旁，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季凡随后上车，还没等坐稳，就听林括忽然开了口。
“我觉得，你还是别跟竹琪多往来。”林括说。
季凡噗嗤一乐，饶有心情问道：“怎么了？”
“他看起来魅力太大了，”林括说，“很容易把你拐跑。”
“你知道我消失那几年学到了什么吗？”季凡问。
林括侧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鉴婊。”季凡说，“——安全带系好。”
林括闻言，伸手就过来要拉驾驶座的安全带，被季凡轻轻推了一把手腕。
“系你自己的。”
林括哦了一声，自己把安全带扣好，慢吞吞地续上刚才的话题，“但你看起来你很好骗，一顿饭就能骗走那种。”
季凡：“……”
此时此刻，就算是季凡再有“火眼金睛”，也不免打从心眼里产生了一点困惑。
“林括，”季凡试探地说，“你不会在跟我借酒装疯吧？”
“那不可能。”林括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是借酒装疯，我刚才就回亲你了，忍着多辛苦呀。”
季凡：“……”
宋安那酒的后劲大得跟假酒似的，林括整个人都处在清醒和不清醒的交界线里，除非他张嘴说话，否则季凡都不知道他在哪个状态里。
季凡没有和醉鬼讲理的爱好，于是不再说什么，就发动了车子。
但他想安静，奈何醉鬼有话要说，林括想是对他的无视十分不满，端端正正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一种严谨的态度要跟季凡掰扯一下他到底“好不好骗。”
“行了。”季凡头疼地说，“我跟他没睡过，我们只是朋友。”
“哦。”林括一瞬间断了电，靠回了椅背上，还顺手把乐谱塞回季凡兜里。
之后的一路上，这醉鬼都挺安静，季凡的耳根子得到了片刻的清净，两个人的呼吸融在车载音响的钢琴声里，渐渐交错成一个频率。
过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林括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看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你觉得呢？”季凡从余光里瞥了他一眼，悠悠地说。
“我觉得你是打算和我重新开始，”林括笃定地说，“不然你亲我干嘛。”
季凡话里带着笑意：“接着说。”
“但你又没亲到。”林括苦恼地叹了口气，说道：“这说明——我要是现在跟你说“复合”，你肯定不同意。”
季凡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季凡住的小区。
他紧紧的抿着唇，绷不住想笑。
“现在你和我没法复合。”季凡好心地说跟醉鬼说了两句心里话，“林括，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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