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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甜蜜回归(五)


  钟荩其实刚把车停下。

  合上手机,她久久地把头仰着,是因为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能听到江水拍岸的声音,能把两眼的泪水安然盛放在眼眶中。

  牧涛过来轻敲车窗,“怎么还不下来?”

  钟荩从邻座拿过公文包与卷宗,努力想扯出一丝笑,却没成功,“天太热了。”心口堵得难受,她用力地深呼吸。

  “因为今天庭审对外开放让你紧张?”牧涛问道。

  她低下头,“不是!”

  两人拾级而上,背后有脚步声跟上,钟荩回过头,常昊和助理来了。助理喜形于色:“钟检,我们又见面了。”

  钟荩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眯起眼睛看着从天上漏下来的参差不齐的阳光,然后再慢慢收回,凌瀚惨白的面容在她面前不停晃动。

  常昊的注意力从下车时就黏在钟荩身上。

  无法置信,不过相隔两天,她的状况似乎更坏了。眼窝深陷,颊骨突出,脸上还有不正常的腮红,看人时眼睛都不聚焦。

  牧涛在,他不能问什么,只好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四人进了休息室,常昊倒了杯白开水给钟荩。

  没人讲话,恍若四件静止的家具。钟荩用水沾了沾唇,听到外面120的车拉起了响笛,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书记员打开了法庭的门,媒体和公众进来,一一落座。

  “检察官和辩护律师该进场了。”书记员跑到休息室说道。

  钟荩突然感到心口泛起一缕腥甜,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一惊恐就这样,从小就这样。  这时,她必须做事,不停地做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挪开。

  “钟荩?”

  钟荩抬起眼,看见牧涛的嘴巴一张一合。她转身就往洗手间跑。

  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胃里没有东西,她趴在马桶上干呕,泪水顺着两颊,流淌了下来。

  “钟荩!”轻轻的叩门,常昊在外面喊她的名字。

  “就来!”她努力站起来,腿一软,身体失去重心,往前摔去,额头碰在马桶边上。她立刻就觉得痛入心肺,眼泪都出来了。

  她试图用双臂把身体撑起,但是不成功,这一跤把全身力气都摔尽了。

  钟荩紧紧闭上眼,吸进一口气,准备再来一次。

  忽然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托住她的腰,将她搀了起来。

  常昊久等不见人,想都没想,直接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钟荩指指洗手池,她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她顾不上羞窘,先得洗把脸。

  常昊把她扶到水池边,冰凉的水拂到脸上,钟荩才舒了口气。“我没有怀孕。”

  常昊抽了张面纸递给她,“我知道,你只是惊恐到了极点。”

  钟荩满脸水珠,因为愕然而把眼睛瞪得很大。

  “你人在这儿,心却丢在了家里。你担心他会不告而别。”

  “常昊,你会读心?”钟荩接过面纸,拭去脸上的水珠。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如果只是简单的别离,我能忍受。我怕。。。。。。”她不敢说下去。

  常昊体贴地保持缄默,任她自己默默消化。

  许久,钟荩拉下一缕头发,遮住红肿的额头,“我们该进去了。”

  常昊扳过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钟荩看到常昊的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在跳跃。

  “我可以找个理由向审判长申请推迟开庭,你回去休息。”

  “不,这件案子不能再拖。我可以的。”

  “那就放松点,今天就是完善下程序。”

  两人回到休息室,牧涛脸板得像岩石,助理则嘴角歪歪,似乎说:我啥都明白,但我不会点破的。

  钟荩默默拿出笔记本。

  常昊和助理先进法庭,牧涛和钟荩随后。

  “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可以代替你做公诉人。”牧涛说道。

  钟荩定定神,坚定地回道:“我已经好许多了。”

  任法官端坐在审判席上,庭下座无虚席。电视台在走道上架起了摄像机,其他媒体长枪短炮齐刷刷朝向公诉席。

  钟荩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睁开时,她在下面看见了几张熟悉面孔。花蓓呶嘴,扮了个鬼脸。胡微蓝碰上她的目光,急忙避开。汤辰飞潇洒地挥挥手,用眼睛说,她穿制服的样子很美。

  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上空荡荡的。

  任法官清清嗓子,让大家肃静,她说由于身体原因,本次庭审允许犯罪嫌疑人戚博远缺席。接着,任法官简单介绍了上次庭审情况,并公布专家们对戚博远的精神鉴定。

  法庭里瞬间静成一潭死水,大多数人都有点懵。

  “至于专业性的问题,本庭只公布结果,不接受询问。”任法官威严地扫视全场,她看到常昊要发言,点点头。

  常昊说道:“我当事人受死者刺激,从而间歇性精神病发作,造成了危害性的结果。根据《刑法》第十八条,我当事人不负任何刑事责任,请审判长允许我当事人入院进行治疗。”

  任法官问钟荩:“对于辩护律师的请求,公诉人有什么异议吗?”

  钟荩说道:“我接受法庭对犯罪嫌疑人精神鉴定的结果,也认可辩护律师的请求,但是我将保留对此案件的起诉权。被害者了解犯罪嫌疑人的病情,多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为什么在案发那天出现了一系列的反常行为,这绝不是一时的不小心,而是故意为之。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看到什么?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被害者生前曾与一个人密切接触,所以我怀疑被害者有可能受到别人的挑唆,怀疑犯罪嫌疑人的病,然后试探挑衅。综上所述,本案属于间接犯罪,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一庭哗然。

  只有任法官最冷静,“检察官,这只是你的臆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本庭忽视。”

  钟荩没有反驳,笑笑坐下。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牧涛轻声问道。

  “我们听见草响已很久了,但蛇隐藏得太深,我要把草烧光。”

  “这太危险,说不定蛇没惊着,你把自己烧伤了。”牧涛不太赞成地看着她。

  钟荩眼神笃定,“不会的。”

  “但是我们很难让他绳之以法,就是找到那盘录像带也没用,人证已经死了。”

  “还有一个人。”

  “谁?”

  “请肃静!”任法官朝公诉席投来凌厉的一眼。

  钟荩闭上嘴巴。

  十一时,任法官当庭宣读判决书,戚博远因精神异常,不负任何刑事责任,由监护人严加看管和治疗。

  之前戚博远是精神病患者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媒体不知晓,现在个个都为这突然颠覆的结果而沸腾。

  花蓓最是激愤,“钟荩,你这个骗子,居然骗我这么久。”

  钟荩特意看向汤辰飞,那个位置上已没有人。

  其他媒体则一半围住常昊,一半围住钟荩,法警出面,几人才安全撤到休息室。

  任法官说道:“媒体们必然堵在出口,如果你们没什么话对他们讲,就从后门离开。”

  “我的车停在前面。”钟荩脸露难色。

  “你把钥匙给助理,让他开你的车,你坐我车走。”常昊接过话。

  任法官脸上没露出什么,但心里却是一堆疑惑。公诉人与辩护律此如此和谐友爱实属罕见。

  常昊顾不上别人的看法,他只想早点把钟荩带走。

  钟荩朝牧涛看去,牧涛背转过去在接电话。

  胡微蓝催他赶快出来,她在下面等他。上次庭审,牧涛陪钟荩去吃火锅,给别人拍下暧昧的照片,她害怕旧事重演。

  说来说去,她不能确信钟荩与牧涛之间是清白的,她草木皆兵。

  牧涛无语,懒得多讲。

  他抱歉地对钟荩笑笑,先走一步。钟荩上了常昊的车。

  两个人都沉默着,常昊斜过去一眼,钟荩掏出手机,按出一个号码,又慢慢删去,重复了好几次。

  “如果实在不放心,就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审判结果。他应该很想知道的。”

  钟荩自嘲地倾倾嘴角,把手机放回了包中。“我们去哪吃饭?”

  “你刚刚在法庭上的一些话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钟荩轻声吟道。

  常昊车向盘向右拐,车慢慢停下,“对于辩护律师来讲,替当事人洗清了嫌疑,就完成了任务。我不是检察官,真凶是谁,我不关心。但是我放心不下你,你把自己当作鱼饵,已是被动。答应我,不管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

  钟荩笑了,“不是我要当饵,而是从一开始,我就没得选择。”

  “我能为你做什么?”常昊叹气。

  要是助理在,又要笑他为赋新词强说愁了。他最近叹气的时候很多,不由自主的。在这世上,有许多事不是靠努力就行的。

  钟荩朝外面看看,丽莎饼屋就在附近,“买块蓝莓慕斯给我吃吧!不知道里面现在有没有桌子。”

  常昊心疼地看她一眼。

  不等钟荩发问,负责接待的小妹一看钟荩的制服,忙不迭地把两人往里带。

  钟荩想笑,她共来过两次,都是穿着制服。

  只有一张桌子了,小妹恭敬地问两人要什么。

  钟荩背后一僵,仿佛是动物本能的触觉,蓦地觉得像有两道直勾勾的目光胶在后面,她下意识回头,汤辰飞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后温柔地微笑。

  他是一个人,面前一碟蓝莓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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