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战
缓步迈过门槛，进到屋中。
屋里没有点灯，不过这并不影响，神识笼罩之下，屋中的布局尽揽于心。
进门正前方有一张书桌，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放着几本书和几个玉简，左上角还有几本册子，应该是记载着流火盗内部的各种事务。
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如果需要长途传递的消息，安全性更高的玉简显然更合适。
书桌左边是几个平行放置的高大书架，书架上是各类书册和作着标记的大量玉简。
书架前方，则是几盆盆景，一个圆桌，桌上铺着绣满各色图案的火红色桌布，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书桌的右边，有一个木桌，木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干干净净，一子未落。
越过木桌再往右，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一道小门，门后则是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是简单地放着一张床。
神识的反馈告诉凌复，此刻的床上正有一人合衣入睡。
看来这就是流火头领了。
凌复没有犹豫，推开小门，径直走了进去。
就在凌复一条腿迈进门内的瞬间，原本在床上熟睡之人，突然暴起发难，一拳攻来。
显然，凌复的贸然闯入，已经惊醒了此间主人。
这一拳来得很快，凌复脚尖点地之时，对方还躺在床上，此刻脚跟还没落地，这一拳已到面前。
不过凌复早有准备，在这一拳离面门还有一尺距离时，手中的千军杀阵盘已经启动了。
下一瞬，光影变化，空间颠倒，原本只剩一尺距离的爆裂一拳，此刻已退回三丈之外。
借这个机会，凌复首次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此人一头短发，长相英伟，面带凶煞之气。嘴角的胡须虽然浓密，依然看得出对方的年轻。
真正引起凌复注意的是，对方身上虽有浓烈的杀伐之气，此刻却依然面色沉静，颇有些久居高位的沉稳气度。
通意境中期巅峰，这就是流火盗的首领吗？
“我如今的修为只有通意境初期，但是我有玄武不死奇功，想必没有输的可能。”
凌复心中正在盘算，对方却先停下了招式。
“这位朋友，在下宫潜义，是流火盗的首领。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深夜潜入我的山寨，夜闯我的书房。”
流火头领宫潜义此刻面色森冷，双目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袍人，显然是正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
凌复此刻却是故作高深，有意刺激这位江湖巨匪出手：“想知道我是谁，要看你的本事够不够硬。”
“你连这千军杀阵法都准备了，想必是来杀我的吧？是追风盗派你来的？不对，追风盗要是有办法，不至于等到现在。”
宫潜义冷静地说到：“阁下既然敢来杀我，想必身手不凡，恐怕不是一般的价钱能请得动的吧？对方付出了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宫某能不能也花钱买自己一条命”
凌复却继续叫嚣道：“我劝你少说废话，先想想你的遗言吧。不然待会死得太快，你会后悔没听我的话。”
“看来是没得谈了？那就让我看看阁下的真本事吧！”
既然谈不拢，宫潜义不再犹豫，挥拳继续攻来。
这一拳不仅比刚才来得更快更猛烈，而且暗含火之拳意，笼罩凌复而下，不止要轰杀对手，更要焚尽一切。
使得凌复生出一种天地压迫，避无可避之感。
宫潜义杀伐果断，既然要打，就要全力出击，不给敌人半点机会。
这一拳，如陨石坠落一般，夹杂着爆裂炽热的拳风，急速轰来。
拳未至，狂暴的拳风已经吹得凌复衣诀烈烈，几要自燃。
面对这一拳，凌复原本可以选择避开。无论是他的神魂强度，还是自身的意，都可以轻易摆脱对方的拳意笼罩。
但是凌复没有避开，这是他今世的第一战，他很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如何。
就在这一拳即将到来之时，凌复才抬起手来，以拳对拳。
这一拳，凌复没有动用他的玄武御海真意，而只是催动了真气。
之所以不动用“意”，是因为在这个界域里，他昔日的很多东西都动用不了。
这意味着未来很长时间，他都只能以自身的玄武真气行走世间。所以他必须知道，玄武真气的质量在这个世界到底威力如何。
两拳对轰之下，剧烈碰撞的元气在两人周围掀起风暴。
以硬碰硬之下，终有一个人是要退后的，而这个人，是宫潜义。
此刻的宫潜义已不复从容，一脸惊讶，显然被凌复这一拳镇住了。
他不止是惊讶于自己一招败北，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对方刚才的一拳，竟然没有动用“意”！
同样的一拳，有没有“意”的加持，威力是天差地别的。可是自己刚才夹杂拳意的一击，竟然就被对方轻松破掉了！
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
“了不起！不用“意”，只用真气，竟能打散我的拳意。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样的人，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怎么，害怕了？我说过，让你想好遗言的。”
凌复没有回答他，继续挑衅道：“来，让我看看，除了拳，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说完，向着宫潜义扔出一柄剑：“让我看看你剑法如何。”
这一次，凌复选择主动进攻，挥拳直取宫潜义的首级而去。
当然，这一拳凌复依然没有动用“意”，只是调动了更多的真气，他要逼出对方的真本事来。
宫潜义接过剑来不及细想，仓促拔剑，直刺而来。
这看似寻常的一剑，实则同样饱含剑意，锋芒毕露，直取凌复咽喉。
然而实力的差距依然存在。
双方于空中再次碰撞，这一拳的威力更胜之前，凌复的拳头无可阻挡地将对方轰飞出去。
没有丝毫停留，凌复向着半空中的宫潜义再次挥拳杀去。
身在半空的宫潜义，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眼看凌复的拳再度逼近，只觉得通体冰凉，太阳穴高鼓，全身如遭针刺。
这是神魂在预警，再受一拳，他必死无疑！
于是他终于不再保留，开始拼命了！
只见还在半空中横飞的宫潜义，突然全身绽放出强烈的火光，强行止住了横飞的身体，直直的落地，凌复这一拳几乎是擦着他的头发飞过。
凌复回转身来，宫潜义此刻全身笼罩在冲天的火光之中，双目赤红，脸上布满了岩浆般的火红色裂纹，连手上的剑也被染上了一层红光，比起之前，气势大盛。
接着，宫潜义主动进攻，挥剑直刺。
这一剑迅若奔雷，猛如烈火，赤红的剑身之上，隐有电光闪过，招式之中变化暗藏。
看似一剑，实则后续有四剑变化，剑剑夺命。
同样是直刺，这一剑的威力比刚才强出太多了。
看到这一剑，凌复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在长剑即将来临之时，双脚一点，向后退去。
眼见凌复后退，宫潜义这一剑更快了半分，紧追而来。
下一瞬，这威力惊人的一剑就可洞穿凌复胸膛，可是这近在咫尺的一剑，始终不能及凌复之身。
凌复只是退，一退，再退！
一直退到第十步之时，凌复终于停下身来，双掌齐出！
这一掌，他终于带上了自己的玄武御海之意。
玄武神掌之暗流涌动！
身在烈火中的宫潜义，只觉得眼前之人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化作了一片海，一片深邃、幽寂、不见边际、不可名说的海。
海中似有风来，带起微微的涟漪。这涟漪渐渐扩散，渐渐起伏。
下一个眨眼，起伏的涟漪已化作小小的浪花，向剑尖拍打而来。
不好！
宫潜义猛然惊觉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这看似细碎的浪花里，暗藏着可怕的怒涛。
宫潜义的全力一剑，只在这朵浪花面前坚持了一息时间，便彻底溃败。
长剑崩断，宫潜义也口吐鲜血，远远的抛飞了出去。
宫潜义以一剑藏四剑，凌复就以堆叠四重掌力的暗流涌动应对。
那威力惊人的雷火一剑，只挡住了前两重劲力，然后被第三重劲力击溃了。
事实上，当宫潜义陷入玄武御海真意之中时，他的失败已经注定了。
摔落在地的宫潜义，此刻面色潮红，身上红光也暗淡不少。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只能单膝跪倒，以断剑拄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伤势太重，他终于压制不住了。
“好好强咳这是什么样的意咳，怎么会这么强好可怕的人好可怕的意”宫潜义一边咳血，一边后怕。
他看到出来，对方留手了，不然刚才掌力爆发，他直接就死了。
看着那实力可怕的黑袍人正一步步走来，宫潜义却突然坦然一笑：“想不到啊，我宫潜义有一天会是这样死去的。罢了，死在你这样的高手手上，我也不算冤枉。只可惜，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现在是没机会了。”
凌复却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杀过来，而是朝他扔出一颗丹药来。
宫潜义接住丹药，满脸不解：“你要杀便杀吧，这是干什么？”
凌复的语气不再狂傲，平静地说道：“先把药吃了吧，我还有话要问你。你也看到了，我要杀你，不需要用毒这么麻烦。”
宫潜义闻言，不知凌复何意，只是勉力站起。他宫潜义就是死，也会站着死。
接着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怒视凌复道：“你想用药控制我？休想！我宫潜义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堂堂流火首领，你竟敢如此羞辱我！告诉你，就算是死，你也休想利用我！”
说罢，竟是提剑就欲自刎！
好在凌复已经离得很近，赶忙伸出左手，抓住了宫潜义持剑的右手。
不料，宫潜义眼神陡然一变，突然左手抓住凌复的左手，持剑的右手反手斩来，竟是要一剑枭首！
好在凌复反应及时，左手变抓为掌，一掌直打在宫潜义的右手小臂，将其推了出去。
眼见偷袭失败，宫潜义反手持剑，直刺自己心口，再度想要自尽。
见此情景，凌复赶紧上前几步，掏出一块玉牌来。
“住手！零星野火，可燎原否？”
这块玉牌，是用于和三十六暗子接头的暗令，凌复所说的，就是联系流火盗的专用暗语。
宫潜义在看见玉牌之后，整个人大惊失色，彻底呆住了。
直到凌复再次发问，他才回过神来慌忙回答。
“零星野火，可燎原否？”
“席天卷地，焚尽群贼！”
“天地飘雪众生苦”
“举世流火万里清！！”
宫潜义扔掉手中断剑，猛然扑倒在地，抱拳道：“你……你是……宫潜义拜见太子殿下！”
凌复赶紧走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顺手揭开兜帽：“不错，是我。先起来，把药吃了。这是我自己配的疗伤药，足够治好你的伤了。”
短短几步的距离，宫潜义已激动得泪流满面，双手颤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不怪他失态。昔日凌国覆灭之时，他就痛断肝肠。
当时的他还未成功上位，流火盗也还未完全落入掌控，否则他一定会带领流火盗去支援凌国。
后来凌国覆灭，为了保留下火种，他忍辱负重多年，才终于成为了如今的流火首领。
此刻见到凌复，自己埋藏心底多年的复杂情感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被凌复搀起之后，宫潜义才稍微冷静下来，吃下了疗伤药。
下一刻，一股清凉之感遍布全身，令他只觉浑身舒爽，接着是一阵温和的热力从胸口处散发出来，仿佛洗了个热水澡般痛快，体内的疼痛顿时大减，混杂的气血也通顺了不少。
太子殿下不愧是天生神人，连配的药也这么神奇！
见宫潜义吃了药，凌复收起了千军杀阵法，两人来到外屋坐下。
宫潜义率先发问：“太子殿下，您要找属下，大可直接来，何以……”
凌复歉然一笑，取出一壶酒来，为两人斟上：“抱歉了，我也是想不到其他好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我在暗中藏了太久，父皇留给我的资料也只到王瑜叛国，南域三国攻破琮溪城和岸阳城之时。后续的情况我都不知道。
在来得路上，我碰到了那个为你们收集粮食的胡疤子，从他口中得知了流火盗换过头领的事情。
父皇虽然告诉我流火盗可以绝对信任，但我不知道现在的流火头领还是不是我们的人。所以才有今夜的试探之举。
直到刚才，见到你用出凌氏独有的闪电追魂剑法，我才确定了你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你刚烈至此，我差点没拦住你。”
宫潜义面露羞赧：“殿下过誉了。我身上的秘密太多，一旦暴露，会害死很多兄弟的。”
凌复摆摆手道：“别在叫我太子殿下了，咱们还是兄弟相称吧。我有太多事情想问你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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