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献计
战后千夫长召集百夫长们，总计战损结果，刘强的百人队战死三十一个，作为先锋，牺牲算最少的，同时杀了对方十几个人。
千夫长看到这样的结果，也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副千夫死时与刘强说了什么，再是心痛助手之死，这种情况，也不能再挑张览的刺，这样做会冷了战士之心。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就算这样，其他几个百户，嫉妒张南能练兵，纷纷向千户长诉说：“王兴受张南撺掇，不敢硬碰硬，见到难打之处就绕开，刘强被架空了”。
千夫长自己就不认同这个观点，打仗当然要用巧劲，明知送死，还要往前冲，如果不是危急关头，军令之下，那是鲁莽，不是英雄。
这时，刘强站了出来，把副千夫的遗言向千户长叙说了一番，最后说道：“我的能力，不足领导百人队，恳请千户长，还是让张南复职为好，我心甘情愿做他的手下”。
千夫长对张南并无成见，只是不喜他的标新立异，听到副千夫已有遗言，战场的结果，也证实了张南的作用，他乐得从善如流，同意了刘强的建议，他也希望手下有能人。
作为千人队之长，尤其是生死立判的战场，奖罚不能随心所欲，总得让人心服口服。不然，纷乱复杂的战场，你知道箭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作战既猛又巧的张览，幸运的恢复了百夫长的职务。
击退了朱儁，波才放手围城，第一次攻城，没有以往让普兵试探，直接就动用了黄巾力士。
对于波才这么轻率，不要说从下曲阳来的其他众帅，就是张曼成也不理解，他蹙眉问道：“波帅，是不是等造好了攻城器械再打”。
波才有苦说不出，只得敷衍道：“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听师傅曾说过，人在心情舒畅的情况下，身体的抵抗力比平时强上很多倍。
如果我们尽快拿下长社，老人家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一高兴，兴许对他的病情有好处。要是真的这样，这是一举两得之功”。
波才抬出师傅病情，张曼成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也不好反驳。心里默默地一叹，真能对师傅病情有好处，就算要自己的命也无二话可说。何况那些黄巾力士，为了大贤良师，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倒也不是张角不在场，黄巾力士就惜命，他们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冒着城上雨点般的箭矢，不惜性命的填平护城河。冲到城下，刚刚搭上梯子，就被城上的滚木礌石砸断。黄巾力士们望城心叹，总不能飞上城墙吧。
第一次攻势，留下一地的尸体就瓦解了。
军务会议上，各大小渠帅，如庙里泥塑的菩萨，默默无言，心里却嗔怪着波才的轻率。
知道张角情况的，只有波才与张曼成少数几个人。
波才以眼示意张曼成，张曼成看到死伤如此惨重，心有不忍。死的人多就能攻下城池，他也无话可说。看这个情况，死再多的人，没有攻城器械，也打不下来。
他是二把手，要对战事负责，于是开口说道：“以前我们打的都是小县城，没想到下曲阳的城墙，竟然这么高。
不过，从今天的情况看来，就是小县城，恐怕还是吓住了，不敢拼死抵抗而已，真的打起了，未必这么容易攻克。为今之计，还得打造攻城器械才行”。
张牛角听到张曼成这样说，心里大起同情之感，波才这样不顾伤亡，哪里是他原来的指挥风格。
他不知道内幕，作为一方大渠，经过了几个月的战事，也知道战争是怎么一回事，爱惜士兵的生命，应是为将者的首选。
同其他渠帅耳语了一番后，说道：“曼帅说的很有道理，没有攻城器械，光靠堆人命，怎么打得下来。我们现在粮草充沛，用不着这么急跟皇甫嵩拼命，围着不打，耗也能耗死他”。
他打的就是长围久困的主意。
张牛角这么说，波才还能理解，没想到张曼成也是这个消极态度。广宗的情况刻不容缓，他指望张曼成说些鼓动的话，然后继续攻城，但他没有等到这样的结果。
细想一下，张曼成就是真心鼓动，情况也不会变好。没有攻城器械，再填人命，也攻不下来。
看到其他人都是这个意思，众怒难违，他只好就坡下驴，说道：“那就尽快打造器械，朱儁并没有被彻底消灭，还在外围窥视着，等他纠集了救援人马，攻城的难度会更大”。
一直跟着他的韩忠、李大目等，不解波才为何这般心急，军务会议散后，私下问他道：“波帅，我们打朱儁，形势这么危急，您都从容不迫，怎么这次有点沉不住气”。
波才苦笑着说道：“你不懂的，你们不会知道我的苦心的”。说完，便不再发一言。
随军工匠倒是不辞辛劳，十几天时间就打造了上百架攻城云梯，第二次的攻势才有个样子。
冲城车暂时就不要奢望了，两人合抱的大树，也不知那天才能找到。
这么多人围攻长社，兵力摆不开，张牛角部由于先战朱儁，损失了不少人马，被安排在最后批次攻城，张览又多了至少十多天的消化时间。
朱儁败逃后，张览的百人队只剩下五六十人。他私下想，现在是在战场上，补充人员不会这么快把。正当他感到兵力不敷使用时，第二天，补充的人员就到了他的驻地。
原来，黄巾所依仗的，是神使良师侍卫，他们盔甲精良，一日吃着三餐，已成半神之人。
黄巾力士不是稀罕之物，发一套皮甲，从普兵或者辅兵中，挑个子高和力气大的，要多少有多少。
看着这些炮灰，张览一阵心痛。训练吧，已经上阵了，不说来不来得及，像刘强他们队，那种训练，还不如不练。不练吧，站个队都费劲，带上阵就是个死。
还是要练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要对他们负责，张览心里想。
刘强嗫嚅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百夫长，副千夫临死之时，夸赞你的兵练的好，我们愿意接受你的训练”。
连一向反对练兵的刘强都这样说了，有他带头，其他人经过血的教训，也纷纷要求张览练兵。经过了生死考验，他们知道，只有好好训练，才能死里求生。
这倒是张览没有想到的，有了他们的自觉，练起来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次练兵与上次的区别太大了，尤其是刘强，白天练了还不算完，晚上他们队还在训练。
知道了刘强在百夫长会议上说的话，见到他主动投靠，张览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手下，刘强是最能打的兵。
除了练兵，他不敢闲着，倒要看看云梯在实战中的表现。他是知道攻不下城的，如果能找到办法就好了。
如同第一次的攻势一样，留下一路尸体，黄巾力士还是冲到了城下，带着倒钩的云梯，搭上了城头。
到底是古代攻城的利器，几波滚木礌石过后，还是有一半云梯保存了下来，黄巾力士吼叫着爬向城头。
一阵臭味从城头上飘起，金汁（烧开的粪水）泼水般从城头淋下，惨叫着的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从云梯上掉了下来，没烫死的也跌了个发昏第十八章。
趁着金汁与滚木的空档，没有受伤的黄巾力士，再次向城头爬去。看看快到城头时，城上的官军再次将滚木礌石砸下来，这时要是有丈八蛇矛，就能捅死这帮露头的官军。
观战的波才全神贯注，捏紧拳头，期望这一批人能攻上去，占领城头。
没有露头的官军也没闲着，每个云梯就这么宽，三到五口倒钩一下就被铁钎拔了出来，几个人用叉子合力一推，剩下的云梯就倒了下来。第二次攻城，又是留下一地尸体收场。
整个战斗都被张览尽收眼底，比起野战，攻城的惨烈更胜十倍。地上对战，还可以四下躲避。这半空中无遮无掩，除了运气，命运完全失控。
对于来自珍惜人命的后世之人，虽然是战争，人命如此贱如草芥，他一时仍然不能接受。
怪不得攻不下长社，器械和攻城的办法，都得修改，才能改变不利的局面，避免如此惨重的伤亡。
他找到千夫长，“千夫长，这么攻法，用多少人命去填，也打不下长社城”。
千夫长虽然也看重他练的兵，但一个百夫长，事事出头，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满地看着他张南，恢复了百夫长就怕死啦。
他回答说：“起事以来，不都是这么攻城的吗？怎么打是上面说了算，不是我们这些人考虑的。
我们感念大贤良师的恩德，拼着一条命，报答他老人家就是了。
难道你怕死了不成。我们是大贤良师的信徒，没有什么城池攻占不了”。
张览苦笑了一下，什么符水治病、大同世界，都是蛊惑人心的东西。以道干政，借教起事，无非是另换一个皇帝，终究会致使生民涂炭的。他能保证取得江山后，有一套切实可行的治理办法吗？
这些话也只是心底想想，说出来，教众信徒们非活吃了自己不可。目前，也只有这些办法，才能凝聚人心
张览顿了顿说道：“千夫长，您是知道的，我不是怕死的人，只是不忍看着自己兄弟，做无谓的牺牲”。
千夫长：“你平常三棒子打不出个闷屁，今天说话怎么文绉绉的，难道大贤良师私下点拨了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张览：“好法子谈不上，只希望能减少一点死伤”。
千夫长：“你说说看，要是胡说八道，我非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不可”。
张览：“攻城用的井栏、冲车，现在一下子造不出，云梯攻城，还是太单薄了。
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如果我们将几把云梯连接在一起，就能增加强度，抵抗滚木礌石的打击。
而且，几把云梯并在一起，倒钩一多，不是一下子能拔出来的，能给我们提供时间，只要获得这宝贵的时间，几个呼吸的功夫，我们就能冲到城头，这是其一”。
千夫长：“哟呵，你还说出了道道来”。
张览没理睬千夫长的讥讽，接着说道：“第二，在云梯的背面装挡板，挡板上安装踏脚的横杆，一部分人从背面往上爬，到了城头处，军士马上翻过来，这样就能减少伤亡。等官军发现过来已经晚了，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造至少一丈五尺的长枪，如果能达到蛇矛那样的长度就好了。爬到一半，官军一探头，我们就可以攻击他们”。
第四：“盾牌上面镶铁条，用钉子钉死，也能加大盾牌的抵抗强度，不会一下就破裂”。
这是后世用钢筋水泥做混凝土的办法。
第五：“士兵不经操练，就是等上了城，恐怕也难站住脚”。
说了这么多，千夫长一下子接受不了，有些头大。明显他也听出了其中的作用，见张览还要说，他马上接口道：“打住打住，你说了这么多，我一时也记不住，还不知上面怎么想。
看来，你还是用了心的，我先跟张渠帅报告后，看他怎么说。这些想法，你肯定是想了很久的，就不知你识不识字，能不能把这些东西都画出来”。
得到了千夫长得肯定，张览也有些高兴，“那就麻烦您去跟张渠帅说说，我识得一些字的，也可以把它画出来”。
张牛角本来识字不多，跟了张角这些年，地位也越来越高，逼得他不得不学。但拿到张览这鬼画符的简体字报告，一下子还是有些火大，字迹还算工整，但缺撇少捺，都是些什么玩意。
有火归有火，他毕竟是个胸怀大的人，比得上三让徐州的陶谦。黄巾失败后，他与褚飞燕流落在黑山一带，后被马腾、庞德所破。
死前，知道自己儿子不能将兵，便把自己的家当，都交给了褚飞燕（张燕）。这样的胸怀，亘古少有，自然容得下张览的鬼画符。
沉吟了一下，想起一个识字不全的百夫长，做到这点也不容易，便把张览叫过来，细细地询问了一番。
他还真冤枉了张览，张览写这份报告时，可是动了不少心思，到处找书。王兴知道自己不识字，如果当他的面询问繁体字的写法，有可能就露陷了。
那时候，要找一本书不容易，军中只有少数几个识字的将领，才有那么几本缴获后的书。戎马倥偬，保存的都不多。张览想找本书，对对上面的繁体字，一直没找到。只好凭记忆写成了这个样子。上面的人看了，顶多说他识字不多，不会有什么别的怀疑。
张览把所写的东西，细细的向张牛角解释后，张牛角听了，频频颔首。
张览心里生出希望，张牛角可是黄巾的大渠帅，他的话，波才总得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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