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以身献国，未有不可
“是颜将军这院子里的一味凉草入茶，苏小姐喜欢，这位姐姐同我去取些吧。”说着，也不等苏锦袖拒绝，便拉着碧沁出去了。
子春的力道可比常年闺中伺候的碧沁大多了，不容她挣扎几下，碧沁已被拉在门外，好不容易等子春松了手，碧沁转身就要回去，子春拦住她道，“姐姐你回去了，你家姑娘还怎么和将军说话！”
“那也不能留我家小姐和颜将军孤男寡女——”
“呸！呸！”子春也是个话篓子，“什么孤男寡女，原就是未婚夫妻，你们成日跟着，还怎么培养感情，再说那门窗不都大开着吗，你要是不放心就悄悄的等着，别去扰了他们。”
碧沁一想，也是，自家小姐心里不上心，可是要是将来和颜将军能琴瑟和鸣岂非更好，便随了子春的建议，悄悄的寻了拐角处，听着屋内二人模糊不清的话语。
“你——”
“你——”
屋内自子春拉走碧沁，静默了好一阵子，话说自定亲以来，除了前次在苏府颜别渊上门拜访，二人在厅堂上跟着众多下人稍见了一会，私下只有两人对坐见面，这还是第一次，一时间均是不知说些什么为好，如此忽然又一起出声，想起方才徐管家的侧目，苏锦袖还是稍稍红了脸。
“苏小姐先说吧。”颜别渊看见拐角处的衣裙，似乎松了口气，不似方才僵硬的开口，声音平缓了许多。
“嗯，听说你昨日伤重，父亲母亲怕舅舅不在，这边有时不凑手，便让我过来看看。”苏锦袖看了一眼颜别渊，初次见面时麦黑的皮肤似乎浅亮了些，不过也还是比平日里见惯的公子哥深上许多，不过如此，倒是看不出什么憔悴之色。
“二老挂心，愧不敢当。其实也不必特意麻烦苏小姐一趟，自来军中受伤也是常事，过些日子就无事了。”
“嗯，不麻烦。”窗外院中葳蕤茂盛，苏锦袖心情不错，“不过在军中就罢了，即在闲时，借着此次好好调养总归是好的。我带了些灵芝首乌什么的，你让那姑娘看看可是合宜，若是得用，便用上补补气血，也好早日康复。”
“如此贵重之物，该留给伯父伯母保养身子，给我怕是浪费了。”颜别渊有些觉得支应不住，歪了歪身子，将身体的重量多放在床围之上倚住，方才舒服了些许。
“父亲母亲暂时还用不到这些，想着如今是夏日，你又年轻，若是虚不受补或补益过剩反倒误事，我带来的都是些年份轻的，且先看看再说吧。”
说起礼品，颜别渊原本只以为是些好看又不实用的东西，实在是自回城以来，收到些礼品，都是如此这般，屡见不鲜。听苏锦袖如此说，颜别渊倒未曾想到她如此细致，竟是细细的从自己的身体状况考量，真心的有想要让自己早些复原的意思。
不过也怨不得颜别渊如此揣测，也实在是二人相见数次，苏锦袖和自己一样，都是不咸不淡，颜别渊只以为她如自己拗不过义父一般，迈不过父母之命，应了这桩婚事本非心甘情愿，毕竟世家贵女，看不上自己草莽野人，也是常理。
知道自己误解于她，颜别渊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好在昨日伯父与苏兄安好，否则我也心内难安。”
“这倒不必。国主在前，自是以大义为重，若是因小利而失大义，因小家失大国，岂非本末倒置！”苏锦袖不知颜别渊这话，是顾忌自己还是其他，但还是想与他分说清楚，“在我看来，不仅是男儿理当如此，便是他日此等境况在我眼前，我也会不顾己身，以身献国，未有不可。”
此话一出倒是让颜别渊大出意料，好半晌才回到，“是我小人之心了！苏小姐见谅！”
接下来屋中又是一阵无话，碧沁看出自己小姐的拘束不适，进的门来，才让二人同缓了一口气。
苏锦袖辞过颜别渊，赶到乔末的桑栗居时张三带着乔末刚送走宫中传旨的宫监，好在一早苏锦袖就传话过来，远远的看着乔末在门前迎候，苏锦袖紧走几步施礼，“乔妹妹、张大哥！”
“苏姐姐刚好，看见你的马车我便吩咐桑葚去准备摆饭，知道你要来，桑葚可是准备了好多拿手菜！”乔末拦住施礼的苏锦袖，拉着她就往府内走，边走边悄悄问道，“三兄也一起吃，行不？上午宫中来人，他也是忙坏了。”
“我是来给你和张大哥贺喜的，客随主便，哪有问客人能不能和主人一起吃饭的道理！”苏锦袖觉得乔末真是嬉皮。
“不是我三兄怕唐突你！暖屋的那次便是我三兄要分开的，我说了一句，他还骂我，说我野猴子一个，没规矩惯了，可不能把你给带坏了！”乔末斜睨着张三，一脸受伤的模样。
“我啥时候骂你！我是好声好气的跟你说！”张三见苏锦袖跟着乔末看了自己一眼，窘的脸色通红，不过好在神色尚稳，正午日光之下，乍一看也不明显，“再说野猴子这话最早是你自己说的！”
云山上知道乔末的人都知道她野猴子，只不过都不当面说罢了。张三自来不怎么说这话，倒是上次乔末带着苏锦袖上树，还被苏锦河发现之后，说了她两句，反被她念记到现在。
“哪里见过我这样好看的野猴子，最不济也该是个野狐狸才是！”乔末不依不饶。
“张大哥是夸你机灵鬼呢！野猴子多好，最是灵性了！野狐狸就过头了，难不成你愿意被人说是狐狸精？”苏锦袖见张三被乔末怼的没话，帮了一句。
“也是！我确实不是狐狸精！”乔末笑嘻嘻的把头凑近苏锦袖，“狐狸精怎么也得是苏姐姐这般美若天仙的玉人才能当得起的！”
“你这人真是好没道理，我带着上好的礼特意登门道喜，倒成了狐狸精，也罢也罢，你这瑶池仙府咱们进不起！”苏锦袖佯装转身，“碧沁，咱们且回府去吧！你桑葚妹妹的好食你也别惦记了！”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啦！我错啦！求求你原谅我吧！求求你啦！”难得苏锦袖向来静若莲荷的性子也能起了玩闹之心，乔末拉着她的手腕央着她，却不想自己手上稍不自觉间带了力，竟惹得苏锦袖身子一晃，几人又正巧刚上了桑栗居特意新建的石子路，一时不稳，两厢作用之下竟让苏锦袖失了稳当，直冷冷的身子就往石子上跌了下去。
乔末落在苏锦袖身后一点，原是两人笑笑闹闹互相握着彼此的手腕，苏锦袖一跌落，乔末也略有踉跄不说，若是用力撑住，倒是二人交握手腕的方向不对，力气大了恐会扭伤她的手，是以乔末也只能顺着她的力道略微缓上一缓，只能任她倒地却不能拉住。
“小姐！”
“苏小姐！”
“苏姐姐！”
众人惊慌失措之间各种叫声迭起，倒是苏锦袖有了上次树上波澜壮阔的体验之后，心中觉得此次可能是要切身体会一下五体投地颜难看的景象，反倒是沉着有余一声不发。
须臾之后，她发现，想象中的冰冷坚硬的青石扑面竟是一点也不难受，只是略微有些粗砺，其中竟还有些灼热的温度，苏锦袖想一定是日头太烈，将这石头都晒暖了。
苏锦袖没意识道自己的状况，怔愣在与自己想象完全不同的感觉之中，未曾起身，张三也就一直稳稳支着她一动不动。
“劳烦张少爷，小姐快起身吧。”碧沁不想出现如此状况，见苏锦袖没有受伤，倒是赶紧上前，搀扶自家主子。
原来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二人身后的张三，在二人歪倒的瞬间，便掠过了乔末，一边大掌接住了苏锦袖的侧脸，另一边手臂横在苏锦袖腰下，算是在苏锦袖与地面之间架起了一道微窄却不容逾越的空隙。
张三原是从苏锦袖背后支住了她的身体，是以苏锦袖并未察觉，倒是碧沁一出声，苏锦袖方才感觉不对，就着碧沁的手起了身之后，想起自己方才在张三双臂之间魂游天外，顿时红透了原本就气色娇艳的小脸，只朝着张三直直的行了一礼，便丢下众人，往乔末的厢房跑去了。
“苏姐姐，你慢点，别在跌倒了！”乔末见她跑的急了，好意提醒。
苏锦袖听了之后，原就羞怯的心越发觉得无处可去，只比方才又跑快了三分，转瞬便拐过弯去，不见了踪影。
“苏姐姐估摸着不好意思了，要不——”
不待乔末说完，张三也转身走了，“那个——那个——，我还有公务，对，公务——，我要去查问查问那几个刺客交代了什么没有！我——我——我先去忙了——”
看着张三紧握的双拳，乔末朗声道，“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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