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5唐与回鹘交好

        文宗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回鹘发生内乱，致使回鹘势力渐衰。从唐初以来，回鹘与唐朝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

        （1）唐初交好

        回鹘，又称回纥，是我国西北的一个古老民族。从唐后期起，西北地区便成为回鹘族聚集之地了。

        传说匈奴人是回鹘人的祖先。公元四世纪时，回纥一族始见于史籍，北魏时，称袁纥、敕勒、铁勒，因高轮车是其最喜爱乘坐之物，所以又称高车。该部落人人精于骑射，作战勇猛，逐水草而居，以游牧、抢掠为生，共有十几个部落，在鄂尔浑河流域散居着。

        隋朝时，突厥强大，回纥处于突厥的统治之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回纥部落之一的韦纥会同仆骨、同罗、拔野古与突厥决裂，于是开始自称为回纥。

        回纥姓药罗葛氏，居于薛延陀以北，距长安七千里，部众十万，军队五万。当时，回纥以时健俟斤做其部众首领。时健俟斤死后，众人又拥戴其贤能的儿子菩萨做酋长。菩萨其人有胆识，善筹策，作战英勇，每次对敌临阵，必一马当先，亲自领兵冲锋陷阵，常以少胜多。其母乌罗浑为政严明，善断争讼，所以回纥外战连战连捷，在内则国泰民安，因此，回纥就越来越强大起来了。

        唐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回纥联合薛延陀部一起攻打突厥。菩萨大破突厥颉利可汗，把他们赶到天山的北面去了。此时，北方唯回纥、薛延陀最强，回纥附属于薛延陀。两部唇齿相依，菩萨号为活颉利发。

        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回纥部始来长安朝拜。菩萨死了以后，酋长吐迷度率诸部与唐军共攻薛延陀，大败对手，并全部占领了该地。唐政府将漠北地区划为六府七州，各置都督、刺史管理当地事务，并以回纥之地为瀚海府，封吐迷度为怀化大将军及瀚海都督。这时，吐迷度就以可汗自称，并效法突厥建立了自己的官署、官号；同时又修建了一条由回纥至中原的大道，名之为“参天至尊道”，与其他少数民族一道尊称唐太宗为“天可汗”。从此以后，回纥与唐政府的友好关系一直延续下去。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吐迷度被其侄所杀。太宗封其子婆闰为左骁卫大将军，继承父职，统领瀚海都督府。婆闰助唐军平定叛乱，收复北庭，并参加了征讨高句丽的战争，因功升为右卫大将军。

        唐玄宗开元年间，骨力裴罗被立为回纥首领。

        与此同时，为争夺汗位，突厥又在自相残杀。于是为了平定突厥内乱，玄宗令左羽林将军会同回纥、葛逻禄、拔悉密等各部共同出兵，把突厥国的内乱给平定了下来。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突厥统辖的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联兵攻杀了骨咄叶护，拔悉密酋长被推举为颉跃伊施可汗，回纥、葛逻禄自封为左右叶护。于是突厥残众同立判阙特勒的儿子乌苏为米施可汗，并让乌苏之子葛腊哆做西杀。

        玄宗派遣使者劝说乌苏归附唐朝，乌苏并不同意。于是朔方节度使王忠嗣陈重兵于碛口以威胁乌苏。由于害怕唐军，乌苏请求向朝廷归降，但是又迟迟不来。岂知王忠嗣早已看出其中有诈，因此决定派人说服拔悉密、回纥、葛逻禄联兵攻打乌苏，乌苏逃走。王忠嗣乘胜追击，把其右厢消灭了。

        后来，突厥西叶护阿布思及西杀葛腊哆、默啜的孙子勃德支、伊然可汗的小妻、毗伽登可汗的女儿等带领部落一千余帐向唐朝接连不断地投降，突厥的势力从此衰落。九月，玄宗亲临花萼楼宴请突厥归降者，并重赏了他们。

        天宝三载（公元744年）秋，乌苏可汗被拔悉密杀掉，其首级亦被送到京师。突厥人立乌苏之弟为白眉可汗，于是在突厥的内部又发生了自相残杀之事。回纥、葛逻禄不满意拔悉密所为，便合兵一处对拔悉密发动了进攻，杀颉跌伊施可汗。骨力裴罗自立为汗，之后派人向唐政府上书报告这件事，玄宗封之为怀仁可汗。嗣后，骨力裴罗日渐强大，把突厥的故地悉数占尽，又吞并了拔悉密、葛逻禄二部，与原有的九部一起，共有十一部。各部都设了都督，并且在乌德犍山设牙帐统一管理全部十一部。

        天宝四载（公元745年），回纥怀仁可汗攻突厥白眉可汗，杀白眉，并大获全胜。自此之后，回纥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东接室韦，西至金山，南跨大漠，尽有突厥故地。后来怀仁可汗死，其子继位，号为葛勒可汗，依旧与唐政府的关系密切。

        （2）助唐平叛

        肃宗至德元载（公元756年），安禄山、史思明叛乱，叛军势头正盛，唐军无法抵挡。回纥使者奉可汗之命来到长安请求出兵援助朝廷，助国讨贼，肃宗大喜，宴赐回纥使者。

        肃宗派敦煌王李承与仆固怀恩到回纥去求援。二人至回纥可汗牙帐，可汗热情款待，为了表示诚意，还将女儿许配敦煌王，而且让自己的重臣陪两位唐使到长安去朝见肃宗。肃宗以厚礼赐回纥使者，并封回纥女号毗伽公主。不久，葛逻支奉回纥可汗之命领兵来救援朝廷，葛逻支先派两千骑兵飞驰至范阳城下。十一月初八，回纥军队与郭子仪部在带汗谷汇合。十一日，回纥及唐兵与同罗及叛乱的胡兵战于榆林河北岸，大获全胜，敌军被杀的达三万多人，被俘的也有一万。郭子仪于是率军班师回朝。

        至德二年（公元757年），郭子仪认为回纥兵精，能征善战，于是就上谏给肃宗说以后最好能多征回纥兵来平定叛乱。回纥怀仁可汗遣他的儿子叶护和将军帝德等率领精兵四千余人来到凤翔，受到肃宗的接见和款待，并且赏赐财物，爱要什么就给什么，没有不满足的。十二日，元帅广平王李率领朔方等各镇兵再加上回纥、西域各国兵共十五万，号称二十万，以凤翔为出发地。李见到回纥叶护，就提出要结拜为兄弟，叶护高兴地称李为兄。回纥人到达扶风，郭子仪留他们宴请三天，叶护说：“国家有难，我带兵来是救援朝廷的，怎能首先谈吃喝呢！”宴会后便立即出发。唐朝每天供给回纥军羊二百头，牛二十头，米四十斛。

        当初，肃宗为了能早日收复京城，与回纥相约定：“收复了京城之日，大唐朝廷占有土地和男人，金帛与女人全部归于回纥。”回纥叶护听了此言大喜，马上答应。广平王李拜于回纥叶护马前说：“现在刚克复了西京，如果大举进行抢掠，反而会将东京的人逼得无路可退，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奋起反抗，难以再攻，希望到东京后再履行约定。”叶护又惊又愧，下马便拜，并跪下捧着广平王的脚说：“我当率军为殿下立刻夺取东京。”

        十月，朝廷收复东都，回纥兵果真大肆劫掠，并毫不知足，令李深为忧虑。为使回纥停止抢劫，城内百姓给了回纥兵马匹罗绵，才平息了劫掠。十一月，回纥叶护被唐政府封为司空、忠义王，并得到唐每年三万匹帛的赏赐。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秋七月，肃宗册命回纥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并应允回纥的和亲请求，将小女儿宁国公主许嫁，荣王之女为媵妾随嫁，另外还任命汉中王李为册礼使，左司郎中李巽。司勋员外郎鲜于叔明为副使，左仆射裴冕护送公主远嫁。肃宗亲自把公主送到咸阳时，公主诀别道：“为了国家安定，女儿死而无恨。”肃宗闻言，不禁老泪纵横。

        李等人到了回纥的牙帐，回纥可汗身着红褐色的袍子，头戴胡帽，在戒备森严的帐中床上端坐着，而却让李等人立于牙帐外面。于是李就一动不动地站着。可汗说：“我和你们的皇帝天可汗都是国家的君主，君臣之间的礼节你应该是懂得的，你们为什么不下拜？”李与鲜于叔明回答说：“过去其他国家向大唐求婚，大唐都许之以宗室女佯为公主。如今我们的天子因为可汗有战功，才许自己亲生女儿予可汗为妻，恩重礼厚。不知可汗为何要以女婿的身份傲视岳丈，在床上坐着来接受册命！”可汗听后，慌忙起身，接受册命。第二天，可汗就立宁国公主为王后，回纥上下一片欢腾。

        同年八月，回纥又派骁骑三千助唐讨伐安庆绪，肃宗令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统帅回纥兵出征。

        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夏四月，回纥毗伽阙可汗卒，其少子被立，为登里可汗。按照回纥的习惯，丈夫死后，要用妻子作陪葬。回纥人欲让宁国公主为殉，公主道：“我中国法，丈夫死了，妻子为他守孝三年即可，朝夕哀哭。回纥因慕中国风俗，才娶中国女为妇。如让汉女从回纥旧俗，那当初干吗要万里迢迢地到大唐求婚呢？”言罢，割面而哭。回纥人觉得此话讲得非常有理，殉葬之事只好作罢。同年八月，回纥以宁国公主无子为由，将其送返长安。另以其荣王女为可敦，号小宁国公主。

        宝应元年（公元762年）九月，代宗派遣中使刘清潭出使回纥，重修旧好，而且准备再借回纥兵讨叛贼史朝义。刘清潭来到回纥王大庭，得知史朝义早已勾结了登里可汗。史朝义曾对登里可汗说：“唐室相继有大丧事，现在中原没有皇帝，可汗你最好马上与我一道夺取唐室之财宝。”回纥可汗信以为真。刘清潭将诏书递给可汗，说道：“先帝虽然驾崩，然而新皇已经登基，皇上就是过去的广平王，也就是与叶护一同收复两京的那位。”当时回纥已经调动军队到三受降城，见州、县都成为废墟，因此就围困刘清潭，并打算侮辱他。刘清潭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朝廷，还说：“回纥十万大军马就要杀过来了！”朝廷上下一片恐慌。代宗派遣殿中监药子昂前去忻州南面安抚回纥军。仆固怀恩当时在汾州，代宗命他前去见面。仆固怀恩对回纥可汗说：“我们不应该辜负大唐的恩典并失信于朝廷。”回纥可汗高兴，派遣使者上表，提出出兵讨伐史朝义以帮助朝廷。回纥可汗打算从蒲关进入关中，然后经过沙苑向潼关东部进军，药子昂劝可汗说：“关中屡次遭受兵荒，州县萧条，物品供应不上，一定会让可汗感到不快的。叛军全在洛阳，请可汗从土门攻略邢州、怀州、卫州，向南进军，在各州得到物资钱财供应之后，以补充军备。”但这个提议没有得到回纥可汗的同意。药子昂又请回纥可汗“从太行山南下，占据河阴，这样叛贼的喉咙就被我们扼住了”，回纥可汗也不同意。药子昂建议回纥可汗“从陕州大阳津渡过黄河，食用太原仓的粟米，与诸道军队共同进军”，才得到回纥可汗的应允。仆固怀恩与回纥左杀为先锋，杀得史朝义大败，率残兵落荒而逃。回纥与唐军追击两千余里，枭史朝义首级而归。但是，在收复洛阳之后，回纥兵却大肆掳掠城中财物，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城中人皆登圣善寺与白马寺以避灾祸。

        广德元年（公元763年），回纥可汗率众回归，不仅将路过的地方糟蹋得一塌糊涂，而且一不高兴就乱砍乱杀，连官府也奈何不得。泽潞节度使为保本地不遭□□，就想要阻止回纥兵这样做，但属下全闻之色变，不敢担当此任，唯赵城尉马燧自告奋勇。他在回纥兵快到泽潞境内时，送重礼给回纥主帅，请其约束部下。渠帅下令禁止士兵抢劫，并允许马燧可以自己作主斩杀违犯禁令者。为儆诫回纥兵，马燧又取死囚若干，稍有犯禁，立斩不贷。吓得回纥兵诚惶诚恐，在过泽潞境内时，都秋毫无犯，守约而过。

        同年七月，为感谢回纥协助朝廷剿灭叛贼，唐代宗特下诏令册封回纥可汗为颉咄登密施合俱录英义建功毗伽可汗，可敦为娑墨光亲丽华毗伽可敦，另外也封赏了回纥官吏中左右杀以下之人。

        后来，仆固怀恩叛变，多次诱招回纥、吐蕃入侵。

        代宗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回纥可敦去世。几天后，代宗任命右散骑常侍萧昕为吊祭使前往回纥吊唁，回纥可汗当庭责问萧昕说：“我对唐朝是有大功的，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守信用买了我的马而却不按时给我马钱？”萧昕说：“回纥的功劳朝廷早就报答了。仆固怀恩叛乱，回纥帮助他，并与吐蕃联合进犯我朝，还一直打到我京城附近。及至仆固怀恩去世，吐蕃逃走，回纥害怕了，便向唐朝求和，朝廷不忘旧恩，给你们不少恩惠，放你们回去。否则，你们是插翅难逃！这是回纥违反了协约，怎能说大唐失信于你们呢？”说得回纥可汗很是惭愧，送给萧昕一份厚礼，使他返回唐朝。

        自乾元以来，回纥每岁都求互市，匹马换帛四十匹，不仅动不动就送上万匹马来，而且这些马又老又瘦，实在无用。但是唐朝又忌惮回纥，只好暗自叫苦。

        大历十年（公元775年）冬，回纥千余骑入寇夏州，大将郭子仪率军相救，击退了回纥兵。

        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唐政府下令留居京师的少数民族人必须穿各自民族服装，禁止穿汉人衣装。这时，有成千上万的回纥人住在长安，而那些穿汉服与汉人杂居的又不知有多少，这些人在城中开店、买房，不仅牟取暴利，而且还仗势欺压良家妇女，就连官府也无可奈何。为防止他们冒充汉人犯法，因而官府才不许他们穿汉服。唐初，回纥民风淳朴，君臣等级不甚严格，而且还团结一致，强劲剽悍。因平定安史之乱有功，唐朝给了回纥丰厚的赏赐。至登里可汗时，文明程度渐高，始筑宫室居住，并且女人们也懂得涂脂抹粉，风俗大变。

        代宗死，德宗继位，朝廷派中使梁文秀前往回纥报丧。不仅登里可汗骄慢无礼，而且依附于回纥的众族别有用心地蛊惑登里可汗乘丧入侵。他们怂恿可汗说：“中国富饶，若能攻其不备，必可获得大捷。”登里颇为所动。登里堂兄顿莫贺达干此时位居宰位，他深谋远虑，认为此事万不可行，劝谏登里道：“唐是大国，又无负于我。前年，回纥入侵太原，掳得数万羊马，战果不可谓不丰。可路途遥远，粮食不济，士卒们还是徒步而行，马羊一点也未能带回来。现在动用全国兵力去攻打唐朝，假如失败，可了不得呀！”登里可汗不听，顿莫贺利用民众不愿南下作战的有利之机，率众干掉登里而取而代之，吞并了九姓胡，自立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并派大臣聿达干护送梁文秀回长安，表示仍视唐朝为宗主，并等待朝廷册封。不久，唐德宗册命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德宗建中元年（公元780年）八月初三，振武留后张光晟将回纥使者董突等九百多人杀死了，董突是武义可汗的叔父。代宗在位期间，九姓胡人常假借回纥之名，经商时恣意暴虐，与回纥一起为害公私。德宗即位后，命令董突带领同来的人悉数回国。董突走时，带了许多包裹，当他们一干人到了振武时，不仅逗留了几个月，索求丰厚的供给，每天吃肉一千斤，消耗其他物品无数，还听任砍柴放牧的回纥人糟蹋瓜果和庄稼，振武的百姓都深受其害。张光晟准备杀死这些回纥人，夺取他们的物品，但又害怕回纥人多势众，没敢草率行事。九姓胡人听说他们的部族被回纥新即位的可汗所杀戮，大批人被吓跑了，因此董突就严密地防范这些人。九姓胡人既不能逃走，又不敢回来，于是向张光晟私下献策，希望能协助他杀掉回纥人。张光晟因九姓胡人与回纥人自相背离而感到高兴，岂有不应之理？再加上德宗因陕州之辱，心中痛恨回纥人，于是张光晟上奏给德宗说：“回纥本族人数并不很多，能够辅助回纥强盛起来的就是那些胡人。如今听说他们之间自相残害，再加上顿莫贺新近即位，登里可汗移地健有个庶生的儿子，另外还有国相、梅录都有部众数千人，互相攻杀，国内尚未稳定。现在他们没钱收拢他们的部众，陛下何不乘此时机将他们铲除呢？若要放他们的人回国，并要送还他们的财物，这正是人们所说的借给寇匪兵马的做法啊，一定得把他们干掉。”三次上奏，德宗都没有批准。于是，张光晟设计故意指使副将到回纥人居住的房门前晃来荡去，并故意拿不礼貌的行为来激他们。董突大怒，捉住副将，将他抽打了数十鞭。这时张光晟趁机率众偷袭回纥人，连同九姓胡人一齐杀掉，尸首堆积起来有如高丘。张光晟只留下几个胡人做活口，好让他回国去告知回纥人：“回纥人用鞭子抽打羞辱唐朝大将，而且图谋偷袭和占领振武城，唐朝无奈之下才诛杀了这些人。”德宗征召张光晟为右金吾将军，派遣中使王嘉祥去送书信礼物给回纥。回纥人要求将杀人凶手送到回纥，好为族人报仇。德宗因此贬张光晟为睦王傅，想以此来消除回纥人心头之恨。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德宗令出使回纥的源休将董突等回人的棺椁护送到回纥，可汗派遣其相颉干迦斯相迎。颉干迦斯坐于大帐之中，令源休立于帐前雪中，责问唐朝使者凭什么杀害董突。源休等受尽委屈，好几次都差点送命，五十多天后才获准回国。临行前，回纥可汗派人对源休道：“我国中之人都恨不得将你杀死以解唐朝杀董突的怨恨。然而董突等人已死，我再杀你，是以血洗血。现在我就作个干净的了结，以水洗血，我放你回国。不过唐朝一定要将欠我的一百八十万匹帛的马钱还我，速速送来。”可汗并派将军唐赤心跟源休到长安面见德宗。六月，一行人至长安，德宗令以十万匹帛，十万两金银作为马钱，偿还给回纥。

        （3）唐回和亲

        德宗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回纥合骨咄禄可汗屡次谋求通好，同时向唐朝求婚，都被德宗拒绝了。适逢边疆的将领报告缺少马匹，而朝廷又没马给他们，李泌便对德宗说：“陛下果真能够采用我的策略，不出几年，马价就大跌了。”德宗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李泌回答说：“望皇上能三思，为国家之重大谋略着想，我才敢说出来。”德宗道：“你把朕看成什么人了！”李泌回答说：“我希望陛下在北面与回纥和好，在南面与云南交往，在西面与大食和天竺结交，这些如果能够实现，我们就能切断吐蕃的对外联系，而我们想得到马也想必不是一件难事。”德宗说：“对于云南、大食、天竺三国，朕就依你之言，至于回纥，朕是不会答应的！”李泌说：“我本来就知道陛下会这样说的，所以不敢及早说出来。为当前考虑我们，还得首先和回纥交好，其他三国还可以略微往后排些哩。”德宗说：“回纥免谈！”李泌说：“陛下让我做宰相，决定事情是否可行，的确是由皇上您决定的，可是哪至于不允许我讲话呢！”德宗说：“朕早已依你所言了。而回纥，最好等待朕的子孙去解决。只要是在朕的有生之年，此事万万不可行！”李泌说：“莫不是由于陛下在陕州受到的耻辱吧！”德宗说：“是啊。韦少华等人是为了朕才蒙辱而死，朕如何会忘记那些事情！恨只恨当时正值国家处于危难之中，没有能力处置他们，至于通好，则万万不可。你不用再说了！”李泌说：“是牟羽可汗杀害的韦少华。陛下即位后，他发兵前来侵犯，没走多远就被现在的合骨咄禄可汗给干掉了。如此说来，现在的可汗是有功于陛下的，咱们连封拜赏赐他们都来不及，又怎能怨恨他们呢？此后，张光晟杀了董突等九百多人。合骨咄禄都没有对朝廷使者怎么样，照这样说，我们更没理怪罪合骨咄禄了。”德宗说：“你认为与回纥和好是对的，照你这样说，那就是朕的不对了？”李泌回答说：“臣是衷心为社稷着想的。倘若我去迎合陛下，以求容身，叫我有何面目去见肃宗、代宗二位先帝呢！”德宗说：“容朕三思。”在此之后，李泌大约奏对了十五次以上，每次都谈与回纥结交之事，但始终没能打动德宗。李泌说：“既然陛下不肯答应与回纥和好，恳请陛下容乞骸骨。”德宗说：“不是朕不接受规劝，朕只是想和你权衡权衡罢了，你怎么至于马上就要离开朕呢！”李泌回答道：“如果陛下能给我讲清道理的机会，那可真是国家的福气啊。”德宗说：“朕并不顾惜委屈自己去与回纥和好，但朕又怎能辜负韦少华他们呢？”李泌回答说：“在我看来，是韦少华这些人辜负了陛下，怎能恨皇上呢？”德宗说：“此话怎讲？”李泌回答说：“以前，回纥叶护领兵帮助朝廷讨伐安庆绪时，肃宗仅仅让我在元帅府设宴慰劳他们，而并没有让他们面圣。就是叶护坚持邀请我到他的营垒去，肃宗仍然不肯答应。而后来直到大军临行前，先帝才接见了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回纥是戎狄，豺狼成性，他们发兵进入中原腹地，我们不可不防啊。陛下在陕州时，还很年轻，只是韦少华等人草率鲁莽行事，引着万乘之主的长子径直前往回纥营垒，而并没有预先和回纥人商量好见面大礼，才惹得回纥人大发兽性，这难道不是韦少华这些人辜负了陛下吗？他们死有余辜。并且，香积寺获胜时，叶护准备领兵开进长安，先帝亲自在他马前施礼来制止他，于是叶护便不敢开进长安城了。那时，不下十万人目睹此事，他们都叹息着说：‘广平王真是华夏与我们的共主啊！’而且，叶护便是牟羽的叔父。牟羽以可汗的贵体亲率大军为朝廷效力，因而他的心志与气度是傲慢自负的，必定有胆量争求足够的面子。而陛下天资聪慧，神明英武，并没有被他所屈服。在那个时刻，别的不说，若是牟羽可汗将陛下留大营中，欢饮十天酒，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不为陛下担心的。然而，凭着陛下的神威，豺狼也驯顺起来了，可汗的母亲将貂皮衣服向陛下双手捧上，喝退周围的人，并亲自送陛下乘马而归。从这件事看来，陛下您说您有没有受到委屈？这是陛下向牟羽屈服了呢，还是牟羽向陛下屈服了呢？”德宗对李晟和马燧说：“老相识再见面不好。朕痛恨回纥已多时了，现在听李泌说了香积寺的事情，朕也感觉自己理亏。二位爱卿有何高见？”二人回答道：“李丞相说得不错，我们不能怨恨回纥。”德宗说：“你们二人也不赞成朕的做法，那朕应该如何是好？”李泌说：“我认为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怨恨回纥，这些年来，最可恨的应该是宰相才对。如今回纥可汗诛杀了牟羽，而且又帮助朝廷两次收复京城，何罪之有？可恶的是吐蕃。他们对大唐有难而幸灾乐祸，并且，攻陷了河陇地区几千里地，还领兵进入京城，使先帝被迫到陕州逃难，此仇一定要报，何况当时的赞普尚且在位呢！宰相不辨是非，就想要劝说陛下要和吐蕃和好，以便进攻回纥，这才是应当怨恨的啊。”德宗道：“朕以为唐回结怨已多时，他们又听说吐蕃在会盟时作乱，如今又去和他们和好，万一被他们拒绝，这不是惹夷狄之人耻笑，而自讨没趣吗！”李泌回答说：“并非如此。过去当我还在彭原的时候，现在的可汗当时担任胡禄都督，他与现在国相白婆帝一起跟随叶护前来，我非常亲善优厚地接待他们。所以，他们听说我出任宰相，便向我们请求和好，哪里会拒绝呢？现在请让我写一封书信与他们约定，让可汗称臣，称陛下为父；每次前来的使者，随员不可超过二百人；做买卖时，回纥马输出量以一千匹马为止限；不许携带汉人以及胡族商人到塞外去。假如这个约定能够实现，那么，陛下就一定要答应与他们和好。这样，陛下威名远扬北方，会对吐蕃产生震慑力，这也是陛下您素日之愿啊。”德宗道：“自从至德年间以来，我们与回纥两国结成兄弟关系，而如今却要他们改做大唐臣子，他们怎么肯呢？”李泌回答说：“回纥早就想和大唐和好了。他们的可汗、国相一向对我很信任，若一封信还不能把事情处理妥善的话，只需要再发一封书信就可以了。”李泌的建议被德宗采纳了。

        不久，回纥可汗派遣使者上表自称儿臣，凡是李泌与他们约定的五件事情，悉数照办。德宗高兴又奇怪地问李泌：“怎么回纥这样畏惧并折服于你呢！”李泌回答说：“这是托陛下的声威与福气所致，哪里是我的能力呢！”德宗说：“在交通了回纥之后，又应该怎样招抚云南、大食和天竺呢？”李泌回答说：“在交通了回纥之后，吐蕃便已经不敢轻易侵犯边界了。如果我们再把云南也招抚了，就是砍断吐蕃右边的臂膀。自汉朝以来，云南都服于中央朝廷。杨国忠没缘由地搅扰他们，他们只好弃朝廷而转投于吐蕃。他们被吐蕃的繁重赋役搅扰得困苦不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归附大唐。大食在西域各国中最为强盛，自葱岭起，直抵西海边，天下几乎有一半是他们的疆土。大食和天竺都仰慕中国，而又世代与吐蕃结下怨仇，我敢保证一定可以招抚他们。”

        十三日，德宗打发回纥使者合阙将军回国，并答应可汗将咸安公主嫁给他，还以绢五万匹偿还他们的马价。

        回纥可汗得唐许婚，大喜。贞元四年（公元788年），可汗派妹妹骨咄禄毗伽公主及大臣妻以及国相等几千人来迎娶公主，言辞极为恭敬，口称：“过去为兄弟，如今为子婿，是半个儿子。如吐蕃为患，儿定为父除之。”与此同时，回纥断绝与吐蕃的关系。十月，回纥可汗上表请求改回纥为回鹘。同月，朝廷封回鹘可汗为长寿天亲可汗，并把公主封为智惠端正长寿孝顺可敦，并任命嗣滕王湛然为婚礼合，和右仆射关播一起送公主入回鹘。

        贞元五年（公元789年）十二月，天亲可汗死，他的儿子继位，唐政府册命新可汗为登里罗没密施俱禄忠贞毗伽可汗。

        （4）助唐抗吐蕃

        这时，吐蕃联合葛禄、白服突厥等进犯北庭，回鹘大相颉干迦斯率大军前去相救。

        贞元八年（公元792年），忠贞可汗的弟弟杀掉忠贞可汗，自立为汗，因大相远征吐蕃未还，所以次相率领部众起来杀掉了篡权者，又把忠贞可汗的儿子立为可汗，这时新可汗阿啜年仅十五岁。

        回鹘颉干迦斯在与吐蕃的交战中失利，于是吐蕃趁机攻入北庭。北庭民众早就厌烦了回鹘人的压迫搜刮，就和沙陀的酋长朱邪尽忠一起向吐蕃投降，北庭节度使杨袭古率领部下两千人逃赴西州。六月，颉干迦斯领兵回国，次相害怕他废掉小可汗再立新可汗，就赶紧和小可汗一起到部外迎接他，跪着表白自己擅权立可汗的实情，还说：“我的生死，就掌握于大相手中。”他郑重地摆出郭锋带来的传国印信，全部交给了颉干迦斯。小可汗也跟着一边跪拜，一边哭泣着说：“我年幼无知，如果有幸被立为可汗，一切凭阿多您做主，我不敢过问国家政事。”回鹘人把父亲称作阿多。颉干迦斯早就被他的举动打动了，所以也扶着他哭了。这样，颉干迦斯以为臣的礼节对待可汗，将可汗交给他的物品全都发给随行的人们，自己分文不收，于是回鹘国内渐渐安定下来。

        秋季，颉干迦斯率领全国兵马数万人准备收复北庭，却再吃败仗，死去的人马有一半多。杨袭古收拾残余兵马数百人，准备返回西州，这时颉干迦斯跟他说：“姑且和我一起到牙帐。”接着就杀掉了他。由此，安西与朝廷的联系便断绝了，朝廷也不知道安西情况如何。然而，西州仍然在为唐朝固守。

        顺宗永贞元年（公元805年），回鹘怀信可汗卒。唐派使前去吊唁，又把继位者册命为腾里可汗。

        宪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二月，咸安公主卒于回鹘，三月，腾里可汗卒。五月，朝廷又把新可汗册封为保义可汗。

        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冬，回鹘派兵攻打吐蕃，兵临唐边境，边军防范甚严。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春，宰相李吉甫上奏宪宗，请求重新设置宥州，以备回鹘，宪宗准奏。这些年来，回鹘多次请求唐朝赐婚，朝廷却以外嫁公主时费用太大难以承受为理由，婉言拒绝。礼部尚书李绛上书道：“回鹘凶恶，不可以没有防备。如今江淮大县每年收入可达二十万缗，一个县的赋税就可以支付公主出嫁的花费了。皇上为何不舍得这点财物来羁縻强虏？回鹘若得许婚，必定大喜而无进犯之心，我方可乘此有利之机修城堑，缮甲兵，集中精力来图谋收复淮西，获胜大有希望。如今不许和亲，反修军备，只能使回纥疑心，一旦回鹘发兵前来，收复淮西就遥遥无期了。就算胜了回纥，其费用也定超公主外嫁之资。”宪宗不听。

        元和十二年（公元817年），回纥更加迫切地希望朝廷赐婚。有关部门计算其费用要耗费五百万缗，这时中原正用兵，财政吃紧，于是宪宗还没答应。朝廷派使入回鹘，表达朝廷的苦处，以求宽慰。

        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回鹘再次迫切地希望能够获准赐婚，宪宗才算答应。

        穆宗长庆元年（公元821年）四月，唐政府册命回鹘太子为崇德可汗。五月，可汗派宰相等五百余人来迎太和公主，太和公主是穆宗之妹。吐蕃得知唐与回鹘和亲之事后就派兵攻打青塞堡，盐州刺史李文悦率军反击。不久回鹘以万匹骑兵出北庭，以万匹骑兵出安西，以袭击吐蕃，并迎接公主入回鹘。

        长庆四年（公元824年），回鹘崇德可汗去世，他的弟弟曷萨特又被立为昭礼可汗。

        文宗太和六年（公元832年）三月，昭礼可汗的部下杀掉了昭礼可汗，可汗的侄子胡特勒继任为可汗。太和七年（公元833年）四月，唐政府册命其为彰信可汗。

        文宗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回鹘国宰相安允合、特勒柴革谋反，被彰信可汗斩杀。这时，宰相掘罗勿正率兵在外，他也密谋反叛，于是，用三百匹马贿赂沙陀酋长朱邪赤心，借沙陀兵造反。可汗兵败自杀，特勒又被回纥人拥戴为可汗。以后，草原连年发生瘟疫，又连降大雪，羊马大批死亡，回鹘因此逐渐衰落。朱邪赤心是沙陀酋长朱邪执宜的儿子。

        自唐初以来，回鹘与唐始终保持着友好关系，中间虽然也有过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但双方关系主要还是和睦友好的。在此期间，回鹘多次出兵助唐平乱，建功显赫，而同时唐也下嫁五位公主到回鹘，双方共同谱写了一曲民族友好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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