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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关门弟子


陈长渡果真没再让着我。

        但我还是偶尔能打赢他,只要我用的是剑。

        我的剑法是我爹亲传,练了六年,已经可以跟我爹打平手。

        我爹从来不会让着我,但他却总教我两个字:守拙。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爹年轻的时候曾用一把破剑,一招打败了当时的武林盟主,自那之后声名远扬,却也惹来了不少麻烦。

        他对我说,若非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万不可抖出全身的功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我很早就知道了。

        于是我收着青影剑不用,整天提着我那把老唐刀四处逛,乐得个废柴师妹的名号。

        我十六岁那年深秋,鸿川堂的陈叔收了十三弟子,关门弟子余笙笙。余笙笙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眉眼如画,身段苗条,周身带着从烟雨中走出来的温婉柔丽之感,不过大抵是因为她出身江南名门,举手投足间也颇有些贵气。她不怎么喜欢笑,但却没有让人疏离的感觉。我同陈长渡接她上山的时候,余笙笙身着藕色罗衫,湖蓝的长裙在微凉的山风中漾开柔和的涟漪,远山青翠绵延,她好像站在了一幅画中,浑然天成。

        我当时看的呆了过去,陈长渡在我肩上一拍,低声笑道:“收敛些。”

        我被他拍的会过神来,忙把唐刀塞到他手里,挺胸抬头迎了上去。

        余笙笙见我一身女子装束,眼里的防备卸了几分,微启朱唇同我见礼:

        “陆师姐好。”

        鸿川堂的女弟子只有我和余笙笙,她猜到我的身份倒也不奇怪。

        我向她行了女儿间的见面礼,笑着同她寒暄道:“一路上辛苦了吧,我带你去堂内休息。”

        余笙笙点了点头,抬头看见拎着我的唐刀走过来的陈长渡。少年从染尽暮色的竹林尽头走来,着一拢苍青武袍,墨发垂在肩上,留下了西山灿金色的落日余晖。

        余笙笙低下了头,却听到那人清朗的声音“十三师妹倒不如先去找五师兄,现下他正在流风居。”

        五师兄余洵是余笙笙堂兄,今日本该他来接余笙笙的,谁知那人非推说有事,换了陈长渡来,陈长渡又以我这唯一女弟子的身份为由,把我也拉了过来。

        我承认,其实我是听说这余笙笙是江南出了名的美人才跟陈长渡来的。

        忽然起了一阵山风,裹挟这纷落的竹叶迎面而来,寒气肆虐的夺走了周身的热气。余笙笙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我忙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不过我这牙白的棉披风同她这一身轻盈清丽的衣裳颇有些不搭。

        余笙笙拽着我的披风,显得有些尴尬。

        “师姐…”

        我帮她系好衣带,咬着直打寒颤的牙说道:“无碍,习武之人不怕冷的。”

        “笙笙!”

        来者果然是五师兄,他快步向前,还没喘匀气就开口道:“师父回来了,我先带笙笙去见师父。”他见我也站在一旁,不由的一愣神,随机眼中那种“怎么你也在”的嫌弃转瞬即逝。

        我不禁好奇像余洵这样跟随师父学武十多年的人,怎么还会把喜怒全写在脸上。

        我笑着拍拍手道:“那这一趟就麻烦五师兄了。”余洵没理我,带着余笙笙快步向内堂走去。

        陈长渡的玄青外氅不知何时披在了我身上,带着淡淡的瑞脑香,驱赶了我周身的冷意。

        “怕冷就穿好,别见谁都逞强。”他在我身后淡淡说道。

        我仔细砸着他话里的味道,却反手把披风扔了回去。

        我是个见谁都逞强的人吗?

        我回头看他,正迎上他直直盯着我的视线。那双桃花眼中生了微澜,不过转瞬而逝。

        陈长渡错开了我的视线,沉声道:“还有,别总是随便盯着别人的眼睛看。”

        我一边整理着外氅,一边没好气道:“你不也看了吗?”

        陈长渡瞪了我一眼扭头向山门走去。

        “霜识楼有芦花鸡,快凉了。”

        我的青影剑是我爹铸剑巅峰时期的作品。

        南方群山玉同北地寒铁在铸剑炉里烧了八十一天,取出后七煅七淬,方成剑形。剑成形后,需月夜以铜石锤炼,白昼以新雪磨洗,期间接续不断注入内力,直到剑气聚成,才算大功告成。

        这剑曾当过我爹的佩剑,不过他后来又铸了不少趁手的家伙。我娘的疏雪剑就是他铸的,为了配我娘的剑,他另铸了把闻霜剑,这把青影就被他扔到了库房,直到我十岁那年学剑,才拿出来送给我。

        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把年纪比我还大不少的剑。

        青影通体呈温碧色,不论白天还是夜里,只要有一丝光,它都可以吸收来,反射成剑华。

        陈长渡的刀叫苍川,是把古刀,在江湖上颇有威名。

        比苍川刀更有名的,是它的前主人,当朝开国将军,平山公左嵩。

        “苍川一出天门靖,夷狄不敢过雁关。”

        至于苍川是怎么到了鸿川堂里,无人知晓。

        青影苍川。

        我的剑跟陈长渡的刀,听起来总像是相合的。派中弟子没少背地里调侃,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在意,陈长渡似乎也不甚关心,任由他们在背后说道。

        我没那么多心思去管这些破事,我只关心半个月后剑阁的试锋会。

        试锋会是入江湖的第一次亮相,届时个门派都会派资质与功法俱佳的弟子参与,若能在试锋会上拔得头筹,那在今后的武林中便有了一席之地。很多想立万的各派弟子,都会为此拼尽全力,甚至有人把性命也陪在了试锋台上。

        今年鸿川堂参会的弟子有我,楚师弟,还有新来的余笙笙。

        我搞不明白这没学几日武的余笙笙怎么也被师父派去了试锋会。我知道师父其人心思复杂,城府深沉,自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我向来不怎么喜欢揣测人心,这样复杂的东西,我懂的并不快。

        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我开始没日没夜的练剑,整个人住在了后院。后院里我爹的梅花树和我娘的桃花树遭了殃,竟没有一棵留了全枝。

        我被我爹赶去了鸿川堂后山武场。

        陈长渡每日晨起都会来抓我去练剑,午时过后,会同我练一个时辰的刀。

        余笙笙也在后山武场。

        她幼时随兄弟练过武,底子还算可以,只不过她身子有些单薄,时常要喝药调理。

        我发现每次陈长渡来的时候,余笙笙都会显得有些不自然。她开始躲着陈长渡,脸上时不时泛红,却又忍不住偷看他几眼。

        一开始我自然是没注意到,不过她一连十几天都这个样子,我自然是发现了端倪。

        余笙笙可能对陈长渡有意思。

        我不知道陈长渡有没有注意到。

        一天中午我坐在武场凉亭里吃着陈长渡带给我的芦花鸡,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瞎扯,我想起余笙笙那张清秀可人的脸,心里稍微堵了一下,下意识调侃道:“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有人红鸾星动了。”

        坐在我对面的陈长渡手上拿酒的动作一滞。他看了看我,脸上有些不自然,眼神匆忙扫过我的脸,最后定定的望进我的眼睛。

        我连忙低头扯了鸡腿塞到嘴里,好让自己不被溺死在那汪桃源深幽的清水中。

        “谁?”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可我还是分辨到了一丝细微的颤抖。

        “自然是…”我拖长了语调道,“陈家公子同余家千金”。

        陈长渡脸上的红晕顿时消散不见,他眉峰微皱,似有不快。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愣,难不成这事竟成了郎有情,妾有意?

        “自然是…”我虽是一派调侃的神色,但心里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落寞在,见他冷的吓人的眼神,我便立刻将话咽了回去。

        陈长渡手里的桂花酒才刚解了封口,浓郁的酒味混着甜醇的桂花香熏的我有些迷糊。

        一时之间我们谁也没说话,我的手绕着青影剑柄转了好几圈,终于开口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余笙笙对你芳心暗许了,只是你陈少侠藏的够深,不会是相思之情都写在情书里,偷偷送出去了吧。”

        我伸过手去拿桌上另一瓶桂花酒,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婚约是我父亲定下的,但你应该知道,我想娶的人不是她。”

        他的手很烫,紧紧抓着我,像是怕我逃掉一样。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手,我疼。”

        我并不知晓婚约一事,可细想一下,陈家确实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必要。不过这倒是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余笙笙会不远千里来紫匀山,师父为什么要收她做关门弟子,试锋会为什么非要派上余笙笙。

        可陈长渡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自己这想法好笑的很,这青梅竹马终成佳配从来说的就是我爹娘,只不过我自认为我同陈长渡理所当然也该是这样的。

        那里有那么多理所当然。

        陈长渡似乎没有理由告诉我什么。

        我不禁开始在心中考量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片刻思索无果,我脑子有些乱,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此时陈长渡却俯下身子来,他带着酒气的呼气扑在我的脸上,我的脸瞬间像火烧了一般,尽管我极力控制,却徒劳无功。他的脸离我很近,那双桃花眼中映出我的烧红了的脸,眸子中惊涛骇浪般的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好好说,你听好了。”

        带着桂花香的酒味混合着他衣领间的瑞脑香把我死死的定住。

        我别过视线,试图用手推开他,可他却抓住了我的手。

        “别乱动。”

        他身子向后退了退,我趁机长吁了一口气。

        “你难道看不出我的心思?”陈长渡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着他的眼,他双目赤红,牢牢盯着我,见我呆愣的样子,他忍不住将手轻柔的落在我的鬓边,将碎发别到我耳后。

        谁知这时亭外闯进来两人,正是我师父同余笙笙。我忙不迭的想要抽身出来,倒不是因为余笙笙,只是我实在不想让师父尴尬,与他生隙。

        陈海是我师父不假,但他确实也不好对付。我虽跟着他学武六年,但对他这个人总归是琢磨不透。

        我试图甩开陈长渡的手可他抓到紧紧的,我不得不在他腕上击了一下,方才腾出手来向师父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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