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白季言径直上了车，林秋顿了一下，绕到另一边对帮他拉开车门的章庭说了声谢谢，也跨进了车里。
章庭上了驾驶座，他往后视镜瞄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依旧黑气沉沉。章庭踩下油门，车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
从地下车库出来绕上酒店门前的马路，一个穿着黑外套的人影忽然狂奔了过来。
章庭在反光镜里看了看几眼，终于忍不住，“白总？”
白季言冷冷扫了眼后视镜，却看见了林秋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硬撑着，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白季言无趣地移开了视线。
“顾总……顾总？”倪景气喘吁吁追过来，看见顾汋的眼睛还盯着逐渐远去的那辆豪车，倪景顿时明白了。他斟酌着词句，“顾总，林先生应该不会有事的，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机会把他接出来。您别太担心了。”
倪景绞尽脑汁宽慰着顾汋，但是顾汋看上去还是一副怔怔的样子，一直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
·
“林先生，先生在楼上书房办公，他吩咐了暂时别打扰他。”管家笑眯眯恭恭敬敬地说着，“林先生不如再去花房看看花，作作画，晚饭时间我们先生就下楼来了，到时候您就能见到他了。”
林秋抿了抿唇，这几天脸色愈加苍白。
见管家一直有意无意拦在楼梯口，林秋不欲和他争辩，转身朝花房走去。
其实被白季言带回来这几天林秋一直都在花房或者露台安静画画，晚上他也曾担心过，但白季言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客房，看上去并不想强逼他。这让林秋松了一口气。
然而五天过去，除了在吃饭时间外，林秋根本没看到白季言。
他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也慢慢消磨了，反而生出一股焦躁。
林秋在花房的椅子上坐下，拿起自己的画笔，却心不在焉。
是晾着他惩罚他的抗拒吗？还是像传言中那样，白季言就是一个三天两头就把人抛开了的薄情人？
明明后者对于林秋来说是一种解脱，但他却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
白季言穿着宽松柔软的家居服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借着窗外落日的光线悠悠闲闲看着，时不时翻上一页。
这书房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间“书房”。
厚重宽大的桌子早已经被白季言让人扔掉了，换成了小木几和放在地上的软垫。周围书架里的书也不再是摆设，白季言让人采购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外国小说，闲着没事翻翻书，手边就是一杯果汁，别提多舒坦了。
至于手机，大概因为电话太多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砰砰”
敲门声打破书房的静谧，白季言动了动嘴唇，“进来。”
管家出现在门后，“先生，晚饭做好了，您看看是现在吃还是……”
“我现在下去。”白季言把翘着的腿放下来，书一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门缝里都能闻着晚餐的味儿了，勾起了他的食欲。
管家的笑意更浓了，他紧跟在白季言身边，喋喋不休地说道：“林先生今天也在花房画了一天的画，安安静静的，也没有要什么东西。先生您要不一会儿跟林先生……”
到了楼梯拐角，林秋已经从花房进来了，管家的话戛然而止，慈祥关爱的眼睛在白季言和林秋身上转了一圈。
前段时间白季言因为林秋弄出那么多事，管家很是担心。但现在把人接到家里来了，这几天相处下来林秋又是一个安静又温和的人，管家便觉得两个人般配。
但他也弄不懂白季言是什么意思，看把人抢回家的架势是真心喜欢林秋的，但是这几天除了吃饭见一下面，其他时间他都没见两人碰头过，而且吃饭的时候他们也不怎么说话。
管家不明白白季言的想法，但却能看出林秋在慢慢变化。
管家的话白季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林秋其实早就从花房进来了，刚刚一直在楼梯下面，管家的话全都被他听见了。此时也听到了白季言那一声轻描淡写的“嗯”。
林秋抬头看了白季言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低着头走到自己的餐位坐下，手指下意识揪着桌布，直到对面的人坐下，碗筷碰撞声响起。
第一天在这张餐桌坐下时，林秋紧绷着神经，如临大敌，直到一餐吃完他也没迎来那个“大敌”。当时他猜想白季言大概想要故意冷落他。
第二天第三天，林秋依旧紧绷着神经。
但是餐桌每一顿都很安静，这本该让林秋松一口气，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空落落的。甚至生出一点当他自己发现时非常慌张的怨怼。
白季言不找他说话，不逼他，他不是应该庆幸吗？
林秋一边在心里告诉着自己，一边拿起餐具心神不定地划拉着食物。
余光中，他能看见对面白季言英俊的脸，即使在吃东西也并不显得急躁，大口却优雅的吃相让人不由自主觉得他碗里的食物一定很好吃。
林秋忽然就被勾起了食欲，他拿起筷子往盘子里的四季豆夹去。
林秋有没有食欲白季言兴趣不大，今天的菜很合他的胃口，白季言比平时吃得多。一顿饭吃完，他放下筷子，无视管家快要能说话的眼神，白季言站起身，径直往外面走去。
吃多了，他得消消食。
稍微走一走一会儿再去游个泳，说起游泳，白季言突然想起封菏那小子，不知道最近在干嘛，很久没有找他了。
白季言想问一问，突然想起自己最近根本不看手机。
一会儿上去找找手机。
白季言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别墅外花园的鹅卵石路散步消食，这一整片都属于这栋别墅，面积很大。
太阳已经逐渐落了下去，路灯的光隐隐约约从树叶中透下来。
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季言听见了，却懒得回头。
林秋快步追上白季言，手揪着衣服下摆，他偏头看向白季言的侧脸，在路灯下轮廓分明但又显得那么冰冷。
林秋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很多事情弄不懂，但是……
林秋抿了抿唇，垂下头，低声说道：“白先生，我能去参加一些小设计展吗？”
见白季言没有说话，林秋急切地补充道：“我会匿名参加的，不会出风头，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只是想……”
林秋的声音有点哽咽。
白季言顿住脚步，转身盯着他。
林秋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得连身体都绷紧了。
白季言面无表情，“你为什么非要告诉我？”
不要给他增加工作量了好吗，为什么不能偷偷去参加呢。
主角受的脑回路，白季言不懂。但他再点明就要把垃圾系统招来了，点到为止，这句话应该能让林秋想明白吧。
白季言转身，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慢悠悠散着步。
林秋站在树荫下晦暗的阴影中，怔怔盯着那个背影。
“为什么……非要告诉我？”林秋喃喃重复了一遍。
僵立了半分钟，忽然，他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眼睛里弥漫了绝望。
连匿名参展的机会也不给他了吗？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像一只金丝雀一样永远待在这围墙之内了吗？
·
白季言根本不知道林秋完全往另一个方向理解了自己的话，他散了个步消消食，就去洗澡游泳了。
洗澡之前白季言还记得把关机很久的手机充上电，等洗完澡出来，手机就滴滴滴响个不停。
白季言擦着头发拿起手机，果然，除了无数个未接电话之外还有很多微信消息，白季言随手点开微信消息，挤在最上面的就是“风中小荷花”。
白季言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点开消息栏就看见了封菏一整屏的呼唤，白季言按住语音输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未接来电又响了。
来电显示“吴云霄”。
白季言的笑容消失。
铃声契而不舍地响了好一会儿，白季言动动手指，按下接听。
像是本来都不期待有人接听，那头的吴云霄怔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是……是白总吗？”
他的声音完全不像白季言第一次听见时那么意气风发精明强干，现在透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安。
白季言忽然有点愧疚。
他手机上的电话百分之八十都是吴云霄打的，钱方面他肯定不会让员工们失望，但是吴云霄这样一个敬业又奋斗的员工，失去一个有前途的工作或许才是对他打击更大的。
等吴云霄小心翼翼从呼吸声中判断出电话对面就是自家喜怒不定的老板时，白季言已经动脑子想了好几个办法。
“云霄，”白季言忽然开口。
吴云霄立马在电话那头绷紧肩背，并且对老板突然变得亲密的称呼而震惊。
白季言思忖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我会安排你去别的公司发展。”
或许是被那个称呼弄懵了，吴云霄竟然还傻傻地问：“别的公司？”
刚说完他马上想打自己嘴巴。
白季言倒是认真想了想，白氏集团的确是行业顶尖的企业了，吴云霄这个总裁秘书无论去哪个公司都显得有些低就。
不过某家公司看起来还行，以后也许能超过白氏集团。
“你准备辞呈，下个月去顾氏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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