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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楚胤出殡


三日后,楚粟一身缟素,青麻束发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本不愿再出省身堂,但今日是楚胤的出殡大典,如今也只有他能为楚胤主持葬礼了。

        楚胤的葬礼声势很浩大,一切都遵从大楚帝王驾崩的礼制,十里长街,素白仪仗将楚胤的棺木送进了他先前为自己所造的陵墓,那时他也许不曾想过自己竟这样快住进这里。由于对外宣告的是光胤帝突然驾崩,而太子楚粟年幼,将皇位传于其弟楚离,所以前来为楚胤送殡的百姓很多,到底他在最后做了一件好事,便是将皇位传于了楚离。楚离的出征,让大楚百姓尤其是京都百姓心中振奋不已,楚离出征那日百姓更是夹道相送,士气高涨。

        风弋清本来不用出席此次葬礼,但因着楚离不在京都,所以风弋清也就代为出席,因是女眷,所以乘了车架跟在楚粟后面。今日风弋清亦是自身素白,未施粉黛,反而不觉苍白憔悴。只是今日氛围,风弋清也不便多言,所以十分沉默。楚粟亦然自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便鲜少言语,只配合主祭念了悼词行了祭礼,除此外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交流。面色冷漠,让人看不清其内心想法。

        “粟儿,你可是还再怪你王叔?”风弋清低声问到,她知道楚粟此刻正骑马在她车架旁边。风弋清也明白就楚粟的情感而言,她与楚离做得确实是过了些,但最是无情帝王家,楚离也别无选择。况且,楚离的确不曾打算要逼楚胤自尽,他已为楚胤想好了退路,奈何骄傲若楚胤终究还是选择了结束这一切。只是,这一切与楚粟而言伤害便大了些。

        “粟儿,这世间还有诸多事要你去做,难道你要一辈子如此消沉吗?”风弋清良久没听得楚粟的回答,便有说道,语气中加了几分威严。

        “如今大楚腹背受敌,正是用人之时,你若真的心怀大楚,何不去军营与你王叔并肩作战?”风弋清仍不见楚粟回答,便撩了车帘来看楚粟的反应。只见楚粟面色清冷严肃,两眼直视前方,好似不曾听过风弋清的问话,眉宇间看不出一丝波澜。

        “也罢,你若有你自己的打算也是好的。”风弋清见楚粟如此,想来是心结难解,便知趣的不再多问,只任马车滚滚前行。

        抵至皇陵。大楚皇陵位于万安寺以北,群山绵延,万山苍翠,层层叠嶂。楚胤皇陵北靠四鸣山,以南为向,延绵的四鸣山成环卫之势,其上磅礴威武。楚胤皇陵占地面积近50平方公里,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皇陵中寝殿、朝殿、后宫御花园等一应俱全,与大楚皇宫无异。楚胤自登基之日起便开始建造自己的皇陵,起初进度较慢,但后来随着重商令的颁布和怀家的崛起,楚胤皇陵的规模和之处日益庞大,建造速度也惊人得令人咋舌、坊间传言,楚胤皇陵建造的费用相当于大楚国需的三年花销之多。但因大部分都由怀家出资,特别是怀言掌管怀家之后,怀家成为皇商,更是大力出资为楚胤建造皇陵、宫殿和军事防御工程等,所以百姓才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不满,但也有不少百姓对楚胤的做法耿耿于怀。大楚重商,农民破产,很多地方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而楚胤却如此大手笔建造陵墓,自然会引人不满。

        清风阵阵,扰得群马嘶鸣,在这层层叠嶂之中,缟素的仪仗更显悲肃。主祭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葬礼仪式,每个人都面色冷肃,但风弋清却丝毫感觉不到被伤,反倒觉得有些诡异清冷。即便是楚粟也只是面无表情,风弋清看不清他的目光看向何方,只是觉得这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楚粟。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威胁,但很快消失,并为自己有这般的想法而感到无耻。低头一声冷笑,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虽与楚粟相交甚少,但她的深觉楚粟并非危险之人。

        一时失神,恍惚间这葬礼便很快结束了,七口相同规格的皇家棺椁已经入藏完毕,很难让人分出哪一个才是楚胤真正的棺椁,这是皇家下葬的普遍做法,风弋清并不以为奇。

        “粟儿,逝者已矣,回去吧。”风弋清站在楚粟身后说道。从京都出发至今,她时时盯着楚粟的身影看,她从未觉得一个人这样孤独过,她到底还是给他带来了伤害。

        “回去?呵呵,回哪里去啊?我的家在哪?”楚粟忽然摇晃着转过身看向风弋清说道,眼神飘忽不定,竟有些痴傻样儿。

        “粟儿,你怎么了?”风弋清察觉出楚粟有些不对,关心的问道,她不愿楚粟再出事。

        “呵呵,漂亮姐姐,你说回去哪儿啊?我跟你走好不好,嘻嘻。”楚粟见风弋清这般担心,更加痴傻起来。风弋清愈加不安,楚粟到底怎么了?

        其实楚粟在方才楚胤第一个棺椁下葬前便出现了痴傻状态,直看着楚胤的棺椁和主祭的礼仪傻笑,向是从未见过这般。只是风弋清在他身后,又有些走神,故不曾注意。

        “小晚,快去叫随行太医来。”风弋清低声吩咐道。因为楚粟和风弋清站的位置离众人较远,而书棋等人又在风弋清左右形成了包围之势,所以其他人还不曾发觉。

        “粟儿,来,跟姐姐一起去坐漂亮的马车好不好?”风弋清也哄着楚粟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好啊,坐漂亮的马车。”楚粟欢呼得像一个小孩。

        ‘嘘,小声一点,这里这么多人,他们都想坐姐姐的马车,要是让他们听到了,我们就没有漂亮马车可以坐了。’风弋清怕楚粟引起众人注意,便愈加小心的哄到。

        “嘘,我们自己偷偷去坐。”楚粟也学着风弋清的动作,小心翼翼得到说道。风弋清又借机看了楚粟好一会儿,但楚粟的眼中一片清澈见底,毫无保留,更似孩童一般天真无邪,不像是另有隐情。难道楚粟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失了心智吗?

        “书棋,去告诉父亲,让他先安排众位大人回府,将人都散去,任何人问起太子就说太子伤心,想在外散心,其他的不得多言。”风弋清又转身向书棋吩咐道。楚粟情况未定,断不能让众人知道,免得又惹出别的事情来。

        “是。”书棋领命而去。

        “漂亮姐姐,谁是太子啊?”楚粟听得风弋清口中说到太子,便好奇的探头过来问。

        “小孩子不要多问,乖。”风弋清安抚到,声音更是比往日温柔了几分,此刻楚粟在她心中倒真真是个孩子了。

        “王妃,太医到了。”小晚在马车外回道,此时四鸣山已经是一片静寂,众人散尽。只有偌大的皇陵,漫天的白花飞舞。

        “让他上来吧。”风弋清说道,随后小晚便掀帘让太医进到马车之中。

        “断音,先在万安寺落脚。书棋,你快马回京请月朗来万安寺。”风弋清随即吩咐道,而后马车便行驶起来。

        “姐姐,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看太医?”进入马车的楚粟对一切都十分新奇,在车中到处触摸观看,这才意识到马车上来了一个太医,语气中也有些抵触。

        “粟儿难道忘了,姐姐最近感了风寒,所以才会有太医的。”风弋清温声说道,为了安抚楚粟的不安,也为了再次试探楚粟。

        “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楚粟以为风弋清是在责怪他,便有些委屈和愧疚的低头说道,那模样十分惹人怜惜,风弋清心头一紧,又是一番惭愧。

        “那作为处罚,让太医也给你号号脉可好?”风弋清趁机说道。

        “如此姐姐便不生气啦?”楚粟听风弋清如此说,瞬时又昂头看着风弋清笑着说,眼神很期待风弋清能原谅他。

        “嗯。”风弋清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拂上他的额角,眼中有心疼,亦有愧疚。

        “好。”楚粟笑颜愈展,便将手伸向了太医,只是那双眼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着实引得风弋清一阵好笑。

        在楚粟以为的万般折磨中,太医终于号完脉,与风弋清对视一眼,风弋清便示意他下车去。

        “这个太医真难看,我还是喜欢和姐姐呆在一起。”太医走后,楚粟活泼了不少,一扫方才脸上的阴霾。

        “粟儿可是害怕看见太医?你可是个男子汉呢。”风弋清看着楚粟的模样不禁笑道。

        “我,我才不怕呢,我可是男子汉。”楚粟见风弋清嘲笑他,便双手叉腰嚷道,向风弋清证明自己的胆子。风弋清不言,只是眼含复杂的看着楚粟。而楚粟则仍旧是那副不服的样子瞪着风弋清。

        “姐姐叫我粟儿?”良久楚粟似乎才反应过来风弋清对他的称呼。

        “嗯?”风弋清一时疑惑。

        “姐姐方才叫我粟儿,难道我的名字叫粟儿,那姐姐叫什么名字?”楚粟好奇的看着风弋清。

        “你连自己名字竟也忘了?”风弋清惊讶的问道。

        楚粟不言,只是盯着风弋清看,很是期待风弋清的回答。

        “你以前也不叫我名字的,你就叫我姐姐吧,往常你也这样叫。”风弋清轻笑一声,眼中和暖,竟有了些长姐风范。

        “好,那以后我就叫你姐姐了,我叫粟儿,我叫粟儿,嘻嘻。”楚粟似乎因为有自己的名字很是开心,一路上都在念叨自己的名字。

        不觉间马车便来到了万安寺,为了避免上次遭袭事件的发生,方丈特意给风弋清另外安排了厢房,小晚和断音也都在厢房中的外间内守护。

        “太子怎么样了?”风弋清和太医此刻正在内间谈话,楚粟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已经在方丈安排的厢房中睡了。

        “脉象很乱,气血上升,乃是阳火郁成,所以才频吐发狂谵语。想来是太子是伤心过度,郁结心中,所以一时才失了心智。”太医恭敬的将自己所探结果一一说道。

        “那可有解?”风弋清问道。

        “这是心病,无药可医,只能等太子自己清醒了。”太医无奈的说道。

        “你先下去吧,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议论。”风弋清严肃的说道。

        “是,微臣遵命。”太医告礼退下,风弋清自然放心,不然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

        夜色降临,风弋清独倚床边,她又想起楚离。若是楚离此时在京中,他会如何楚离这件事呢,他现在可已经到白祗了她想了很多,都与楚离有关,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已这般思念。但随后也坦然,或许这就是爱情,既然来了,她也应该坦然接受一切,无论思念与分离,都是爱情中最美的味道。只是她忽而又想起眼前之事,惊觉自己也早已参与到了这个世界的纷争,并且注定了要但其这一切,楚离不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和重负,她到底应该如何应对楚粟之事和大楚京都局势?

        思想间,风弋清听得外间一阵动静,想来是明月朗到了,随即便收拾情容等着明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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