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刻入灵魂深处的恐惧
顾惊武大笑起来，对着凌霄伸出手：“帝国海军欢迎你的加入。”
凌霄握住了这只粗糙有力的手。
从顾惊武这里出来之后，凌霄被余韵叫去了洛神制药。
通讯中凌霄询问余韵究竟是什么事，但余韵神神秘秘地，半天不肯明说，只是说见面细谈。
无奈，凌霄只能重新设定航线，直接飞去了洛神制药。
降落之后，凌霄直接去了余韵的办公室。
余韵拿出了口恒温箱。
箱子打开后，透过逸散而出的白雾，凌霄看到了装在里面的药剂。
这让他不由满心疑惑：“姐，你这是……”
“这是赐福21号。”
“这么快就完成安全性测试了？”
“那必须的，我们的效率可高了呢，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还能把这个配方改进一下！”
“完美，太完美了。”
凌霄不由笑了起来。
洛神制药能赚钱自然是好事。
毕竟自己是洛神制药最大的股东，洛神制药赚钱，自己就赚钱，自己和洛神制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余韵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过这第一批赐福21号，你得给顾惊月送去。”
“哈？为什么？！”
凌霄刚想伸手从恒温箱里拿出一盒赐福21号来看看，听了余韵的话直接愣住。
余韵非常无奈地摊开手：“因为顾惊月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是顾惊武的妹妹，如果我们未来想靠上顾惊武这颗大树的话，顾惊月是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凌霄多少是有些抵触这种事情。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余韵，之前自己将记录芯片交给他时，已经成功把他套牢在了洛神制药的战车上。
不等凌霄犹豫出个所以然来，余韵便说道：
“和一位帝国公主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她也有很多对洛神制药而言很有用的资源，之前我们其实想把宝押在顾惊鸿身上，但是……”
说到这里，余韵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顾惊栾现在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虽然这小姑娘平常安安静静的，但我不想拿洛神制药的名声冒险。”
凌霄叹了口气：“行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能顺利进到皇宫里。”
“巧了，顾惊月现在没在皇宫里。”
“我……”
无奈，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凌霄就只能扛起这个“跑腿”的任务。
在出发之前，凌霄先联系了顾惊月。
好在之前在浮士德港战役后，凌霄就留了顾惊月的联系方式，不然这次还真是要突兀得令人尴尬不已。
短暂的等待之后，凌霄耳边响起了顾惊月银铃般的笑声：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打这个号码呢。”
凌霄说道：“殿下平常那么忙，卑职可不敢随便打扰。”
“哦？那我现在也在忙，你为什么就敢打扰我了呢？”
“那是因为……咳咳，殿下，还是见面说吧。”
“好啊，我现在在雪薇湖这边，我发个位置给你，你过来咱们面谈吧。”
“马上就来。”
“对了，能麻烦你件事吗？”
“可以啊。”
“来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清单稍后和位置一起发给你。”
顾惊月的动作很快。
几乎就在挂断通讯的同时，她便将自己的位置发给了凌霄。
与位置一同发来的，还有刚刚顾惊月提到的物品清单。
凌霄粗略地看了看，觉得非常奇怪：
她一个帝国公主要这么多米面油和肉蛋奶干嘛？
难不成她现在正在雪薇湖畔搞野炊？
但是搞野炊为什么还要衣服和棉被啊？！
虽然疑惑，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凌霄便准备去最近的超市把这些东西全买下来。
买完东西，给浮空车加满了燃料后，凌霄为浮空车设定好航线，载着满满当当的生活物资前往了雪薇湖东畔。
等抵达目的地上空时，凌霄搞清楚了原因：
这是一所社会抚养院。
荒郊野地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停靠站，凌霄只得坐进驾驶舱，将浮空车切换为手动驾驶模式，找了块还算平整的枯草地降落。
刚刚从驾驶舱内出来，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
四幢残破低矮的三层小楼围城个圈，各种臭味在污浊沉闷的空气交织。
地上狼藉一片，几乎没有硬化路面，混合着粪水的污水在各种垃圾中肆意穿梭横流，如果到了夏天，整个抚养院内到处都是蚊蝇。
顿时，凌霄灵魂深处的恐惧被触发了。
他又回想起了那个硬塞下二十人的，被称为“活人骨灰瓮”的宿舍。
即使离开社会抚养院已有多年，但对于这个人间地狱的恐惧已经刻入了凌霄的灵魂，余生只可能冲淡，但绝不可能忘记。
即使凌霄在八岁时就离开了社会抚养院，即使现在自己已经是洛神制药未来的掌门人，是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顶级富豪。
就在凌霄因恐惧手足无措时，顾惊月挽着两个脏兮兮，连条完整裤子都没有的孩子走向了他。
在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出身贵族的少年少女。
不过很显然，这几个人是为了讨好顾惊月才来的——
这点从他们捏着鼻子，提着裙摆，离脏兮兮的孩子远远的足以看出。
反观顾惊月，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贵衣裙泡在污水中被染了色，像亲切的邻居大姐姐一样挽着两个孩子。
而在这群已凸显了人间百态的人身后，是数十名孩子趴在社会抚养院的低矮围墙上，看着这辆奢华的浮空车。
虽然浮空车在帝国不算什么罕见之物，但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很少有机会能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些往常飞在天上，遥不可及的事物。
凌霄打开了浮空车的后备箱。
见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生活物资后，顾惊月不由喜出望外。
她开心地招呼大家出来搬东西。
起先这些孩子都略有些忌惮，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凌霄和浮空车。
直到看到跟着顾惊月一同过去的几个孩子都开始忙碌之后，才陆陆续续地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出来，帮忙一起抬东西。
凌霄也参与到了搬运之中。
不过他只是将东西搬到社会抚养院门口，半步都没有踏入那座围墙之后。
这一切都被顾惊月看在眼里。
十几分钟后，车上的东西基本搬完。
顾惊月让两个孩子自己去玩，自己则在旁边和凌霄聊了起来。
至于与她一同前来的那几个贵胄子弟，从搬运一开始便着征求凌霄的同意，得到同意后像得到大赦般躲进了浮空车内。
顾惊月问道：“不进去坐坐？”
凌霄摇摇头：“我对恐惧和绝望这个两个概念的认识就来自社会抚养院，我不想进去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说得也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大概我真是金丝笼里那只被保护得很好的鸟，我真的相信宣传文件上所描述的社会抚养院。”
“在这种地方，死亡就如同喝水般稀松平常，我记得我六岁那年，同在一个骨灰瓮里睡觉的，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
“骨灰瓮？”
“一个不大的屋子硬塞进去二十个人，这不是骨灰瓮是什么？”
“天哪，帝国人口管理局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捞了多少油水。”
凌霄的话让顾惊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无论如何发动想象力都不可能想得出社会抚养院内的悲惨。
凌霄也不强求她能和自己共情。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话说，你在这里干嘛？”
顾惊月说道：“这个社会抚养院最近接收了很多阵亡帝国军人的遗孤，我和哥哥觉得没事的时候应该要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那他们呢？”
凌霄指的自然是那些躲在浮空车里的贵胄子弟们。
顾惊月摊开手：“我可没强求他们来，他们听说之后自己要来，结果来了这儿就变成这样……真是……”
说到这里，顾惊月叹了口气。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话说回来，你突然找我是要干什么？”
不等凌霄回答，一个满头银丝，看上去非常和蔼的干瘦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到顾惊月面前，吃力地弯腰准备行礼。
顾惊月连忙拉住她：“陈奶奶，不必多礼。”
老妇人颇有些懊悔地说道：“原谅我的失礼，殿下，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顾惊月摇摇头：“不，您已经做了很多，抚养院的派水和垃圾处理系统我会尽快派人来修好，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可以直接联系我。”
“您和惊武殿下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们也不能经常叨扰。”
说话之间，老妇人看向了凌霄，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后，颇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这位是？”
“您好，我叫凌霄。”
凌霄笑着打了招呼。
老妇人默念了遍凌霄的名字：“凌霄……凌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忽然之间，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想起来了，您是未来的驸马爷！”
“噗……”
凌霄和顾惊月没有绷住，齐齐地笑出了声。
顾惊月俏脸微红地说道：“陈奶奶，你在说什么啊，他……他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我没有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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