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论妖
回到卧云堂之时，夙悬看到的便是一青一紫隔着半个屋子互瞪，白萝一脸如临大敌的抱着茶盘站在一旁，看到他的那一刻，简直可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君上。”青皌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用了这个称呼。
“师叔祖。”李宁秋嘴上说着师叔祖，神色动作却无半点将他当师叔祖敬着，还同先前一般。
他瞥了一眼青皌，对其言行十分不屑。
夙悬微微颔首，看了看桌上尚未收拾的碗筷，又抬眼看了看白萝，白萝立刻会意，收拾好碗盘火速撤离战场。
“何事？”夙悬看向李宁秋，后者对于他先开口问自己十分得意，拎起小几上的酒壶，兴冲冲上前道：“师叔祖，我这有一壶好……哎哎哎！……”
话还没说完，夙悬拎住他的领子，提着一路行到门口，扔了出去，干净利索地关上了门。
李宁秋冲着大门张牙舞爪，白萝自厨房探出头来，笑的浑身颤抖。
“突然有些事，未来得及与你说。”夙悬坐在榻上，示意青皌也坐下，“李宁秋可有为难你？”
青皌胸口堵着的那团火，早已随着被扔出去的李宁秋一并熄了，笑了笑道：“都是师兄弟，况且王爷身份尊贵，何至于为难我，君上多虑了。”
依然拿着股大师兄的姿态，算不得亲近，夙悬倒也不急，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阿皌，七云之中可有什么禁忌，或是禁地？”
青皌想了想，道：“山背有一处山洞，师父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到那处去。
不过那地方本就少有人去，所以弟子们都不太在意。”
“山洞……”夙悬琢磨着，明日去此地看看。
“君上，可是有什么不妥？”青皌不解问道。
夙悬抬眼道：“无事，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我在此处住着，总要知道些七云的规矩。”
“君上，茶。”白萝进来奉茶，夙悬道：“外头布置的如何了？”
“堂后的池子凿好了，美中不足便是地方小了些，明日一早便引水注池。
还有堂外要种的花木皆都选好了，待水池妥帖了，便去移来，君上且放心。”白萝道。
“做池子既小了，便改做温泉吧。”夙悬端起茶杯，轻啄一口，“这山中有一处温泉，移来或是另造随你。”
“啊？君上这……”白萝的脸皱了起来。
“怎么，有问题？”茶杯放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这轻轻一放，却如同重锤敲在他的脑袋，白萝慌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明日一早便办！
君上，白萝先退下了！”说着便草草行了礼直接溜了。
青皌听他们所言，方才想起来用饭时的疑惑，却又想贸然相问恐是不妥，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夙悬见他欲言又止，便道：“阿皌可是有话要说？”
“青皌有一疑问，莽撞之处，还请君上莫怪。”青皌一施礼，“我见白萝公子在此可自由使用灵力，身上却无妖气，是否凡人也可做仙人侍从？”
“他可不是凡人。”夙悬笑道，“你闻不出他身上的妖气，他便不是妖了？”
“他是妖？”青皌有些不可思议。
夙悬点了点头，“他跟在我身边日子太久，妖气早已淡化近无，莫说你修行尚浅，便是你师父，也未必看得出。”
“淡化？妖气可淡化消失？
那是否可脱妖身？”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一时冒出许多疑问。
“不会全然消失，要淡化妖气，需在神泽仙气极深厚的地方修行，且要天长日久，百年千年尚不可成。
至于脱得妖身，虽少有，却并非不可。”夙悬理了理衣袍解释着。
妖要寻一处神泽仙气深厚的地方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要修行比百年千年还要长的时间，既然白萝有此机缘……
“白萝公子为何不脱去妖身，得成仙道？”
“为何他定要脱去妖身？”这次换成夙悬不解，“他并未有何不自在，反之，每日乐呵的很。
再者入仙道是要付出难以预测的代价的，他何苦来哉。”
末了他又添上一句：“阿皌，并非生灵皆想着成仙登天的。
你虽在修仙门派，却也不必一味执着于此。”
他该有其他随心随性、喜爱之事，却如今被教的只认了修仙的死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林崇之，待查探完魔息之事，该带他出去走走。
“妖、魔、鬼皆为下等，有如此机缘却又不脱去妖身的，实为罕见。”他本是感叹白萝不在意世俗眼光，却不料引得夙悬蹙眉，道：“妖、魔、鬼为下等？何人教与你的，也是林崇之？”
这是第一次，青皌在与他的对话中感觉到了怒意，虽然这怒意不是朝他的，却有让人不得不屈服的威势。
青皌不自觉地攥住了衣袖，道：“师父未说过，只是世人皆如此认为，君上觉得不妥？”
夙悬眉间蹙得更深，他久不出山，未想到山外已成了这般模样，从前六族只论输赢，从未有什么上等下等。
如今这人界，竟将天界奉为一切正道，妖、魔、鬼皆为其不齿，也难怪那日林崇之正气凛然地说唯修仙为正途。
人界这般，其他二界恐也难免，长此以往……
见他沉默良久，青皌试探问道：“君上？
可是青皌言辞有何不妥，惹君上不快？”
神思被拉回，夙悬展眉笑了笑，“无事。
阿皌我只需你记得，六族本无上等下等之分，便是三界之战，也不过是定下了套规矩，从无贵贱之说。
天界无甚了不起，魔界也并非低人一等，妖族亦辛苦修炼，何以得如此偏见。”
见他神色柔和下来，青皌思索片刻，终是问道：“君上所言实乃青皌闻所未闻，世人皆说神仙超然高洁，持善度恶，妖、魔、鬼狡诈弑杀，凶残嗜血。”
“超然高洁？”夙悬轻笑，“你当他们都是圣人？
那些神仙活了万万年，肚子里才更是九曲回肠呢。
我说过，六族本同，你且记着，往后莫要见到是个神啊仙啊的，便信他的话。”
虽然此言对青皌来说，无异于推翻他自小到大的所有认知，但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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