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责问
一碗粥喝完，青皌垂眸望着空碗，“君上，我……
我不是为了利用君上，才……”
他在这个时候说喜欢君上，难免有利用君上摆脱自己这不堪命运的嫌疑。
夙悬微微一愣，见他低着头，捧着碗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似要把碗捏碎了一般，便笑着握住他的手，将碗拿出来，道：“我知。”
莫说青皌没有这个心思，便是有，又如何呢？
他也甘之如饴罢了。
“你再睡会。”夙悬扶着他躺下，将被子揶好，“我出去片刻。”
青皌乖巧地点头，合上了眼睛。
也是时候该和林崇之清算清算，“白萝，本君离开片刻，你照顾好青皌。”一出卧云堂，夙悬脸上的笑意便散了，眉宇间的凛冽凝聚起来，抬步往落云堂去。
白萝在他身后应了一声，便进屋去照顾小公子。
登霞会已然结束，各仙门皆已离开，七云弟子也都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一队巡逻的弟子经过，瞧见他微有些惊讶，自打师叔祖搬到山上，除了登霞会，还未怎么见他下过山，“师叔祖。”
夙悬微一点头，脚步却未停，那几名弟子只觉得身侧刮过了一阵寒风，暖阳下平白让人浑身一抖。
行到落云堂，门口的弟子上前道：“师叔祖，可是找掌门有事？弟子这就去通报……”
“让开。”夙悬挥袖将他拂开，径直踏入堂内。
林崇之听到动静自里间出来，便看到了沉着脸的夙悬，他自是知道青皌被他带走了，但无论在灵力还是辈分，他都无法与之硬碰硬。
再者即便师叔祖不去，他也不会再让青皌跪下去，毕竟惩戒归惩戒，他的身子却容不得闪失。
只是青皌未能继续参加登霞会，直接被定了名次，恐怕师叔祖正是为此不快，遂道：“师叔祖，这三甲名次一事，乃是弟子与其他六大仙门商议后共同决定的。
此次登霞会炎蛇作乱，虽有师叔祖及时出手，但总归是七云防护不周。
秦荣是真华门大弟子，也是真华门的翘楚，被师叔祖废了声音，褚掌门颇有怨言，弟子不想妖奴之事闹大，损了师叔祖的清名，便让他一筹，将头甲给了秦荣。
沐道山高掌门当日第一个站出来为师叔祖说话，方才解了围，七云自念他的恩情，便将二甲给了聂霄南。
至于青皌这第三名，倒也算不得委屈……”
听着林崇之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夙悬脸色越来越黑，“算不得委屈？
本君不过略施教训，妄议本君的人竟还有怨言？！
趋炎附势之徒也配谈恩情？
谁给他们的脸面？又是谁给你的脸面！”他怒喝，冷哼一声微微眯着眼看着林崇之，“青皌算不得委屈？
为了这劳什子的登霞会，为了你们这无谓虚名，他付出了多少承受了多少？！
是他被你罚跪在冷水里差点死了算不得委屈，还是他这十八年任你摆布算不得委屈？！”
夙悬声色俱厉，林崇之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对方虽是师叔祖，但他身居一派之首数十年，鲜少被人这般斥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的直哆嗦。
索性这落云堂内无人，还不至被弟子们看了去，他稳了稳神，反驳道：“青皌乃是师祖送来，亦是师祖留了吩咐，弟子皆是照师祖的吩咐去做。
至于责罚，青皌是弟子的徒弟，他生了不该生的念头，忤逆师尊，将七云基业与荣辱弃之不顾，理应受罚。”
“好一个理应受罚！好一通冠冕堂皇的说辞！”夙悬怒极，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几乎将人提离了地面，“说到底，你不过是怕青皌把这件事说出去，遭天下非议，怕他不听你的话，得罪那位‘贵人’。
你为的不过是七云的地位、荣耀，为了你那可怜的仙缘！
就为了这些虚名、名利，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个物件随意摆弄！
这十八年来，你可曾真心将他当成弟子教养？！
你！妄称人师！”
“我……”那些粉饰包装过的心思，被人毫不留情的剖开，林崇之嘴唇微微颤抖。
诚然他从抱起青皌的第一刻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他教养成师叔祖吩咐的样子，他未有一刻忘记，是为什么养这个孩子。
可这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他又怎可能片刻未付出过真情？
但这又如何呢，七云的过去不可倒塌，七云的未来不可坠落，总有人要做出牺牲，青皌本就是被人送来寄养的，他也尽了本分，又如何能算错？
林崇之凛然道：“一切以七云为重！”
“冥顽不灵！”夙悬将他甩出去，盛怒之下便未控制力道，林崇之撞在柱子上，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他却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夙悬面前，痛心疾首拜道：“师叔祖！
求师叔祖看在师祖的份上，以大局为重，以七云为重！
否则七云几百年声誉恐将尽毁，往后的仙缘更将断送啊！”
若此事被人知晓，到时流言四起，七云必会落得个养娈童进献天界的恶名，被天下耻笑。
若师叔祖执意要青皌，得罪了那位‘贵人’，七云往后的仙缘便岌岌可危了，没了仙缘，仙门之首的地位，怕也保全不得。
林崇之再次叩头，“师叔祖！师祖好歹是您的师兄啊！
求您莫毁了他创下的心血！”
“师兄？他也配？！”夙悬冷笑，“修仙者，当以仁善为先，名利为末，秉持本心，不畏恶道。
你呢？可有半分修仙之人的气节？！
目光短浅，狭隘自大，事事以名利为先。
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七云门前的石刻，皆是荒唐的笑话！
你有何面目修仙？有何面目为一派掌门？七云又有何面目居首？！”
林崇之伏在地上，石刻……
那是师祖留下的七云门规，“仁怀天下，善以养德”。
仁怀天下，善以养德……
师祖的胸怀太大，他……他自知没有师祖那般的心胸见地，他只是想维持七云的基业罢了……
难道，这也是错？
他也不想为名利左右，可七云数百年的声誉，他担待不起啊……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太过懦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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