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宝灵阁
青皌不禁琢磨，君上数次说到“闲来无事”，君上平日里是多闲？
“君上，天界神仙各有所司之职，不知君上司的是合职？”
夙悬想了想，自己这到底算是个什么职？
思索半晌只得道：“闲职，平日里无甚可做。”
天界竟还有这样的好事，青皌不禁想，若是他日后有缘成仙，不知会分个什么职。
正想着，只觉得马忽而一快，青皌下意识地抓紧了揽着他的手臂，方才发现他们已出了镇子。
夙悬一边扬鞭催马，一边搂紧了怀中小人儿，“如何，可要慢些？”
青皌摇了摇头，初时有些怕，现今适应过来，倒觉得比御剑有趣许多。
见他不但不怕，还四处瞧着欣赏起风景来，夙悬再次打马，“若快马加鞭，半日便可到肃城。”
昨日已着白萝探过路，肃城繁华，四通八达，道路修的很是顺畅。
三人二马行至肃城城门前，日头正升到头顶，夙悬翻身下马，扶着青皌下来，便将马交给白萝牵着。
自进城门起，便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瞧，夙悬不甚在意，青皌却别扭的紧，昨日镇上没有这般多的人，如今人来人往，比昨日街上多了三倍不止，将他看得很是不自在。
“小郎君，买枝花送给心上人吧。”卖花的姑娘提着竹篮上前来，那玄衣公子长得虽英俊挺拔，却有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她便选了旁边瞧着略温和些的青衣公子。
“啊？”青皌朝她篮子里望去，深深浅浅的粉色桃花枝躺在里头。
“小郎君若是还没有心上人，不如瞧我如何？”她甜甜一笑，酒窝里似盛着花蜜。
夙悬瞥了一眼她的篮子，已过半日篮子还是满的，生意不怎的好，冷哼一声道：“姑娘还真是会做买卖，一支破桃花便想赚得阿皌这般的如意郎君，着实做的春秋大梦。”
“你！……”卖花姑娘又羞又气，但瞧着他那张俊脸，却又说不出难听的话。
“姑娘还是赶紧另寻买家，再不卖掉，这些花可就看不得了。”说罢径直拉着青皌离去。
啧，君上一向能动手不动口，竟会说这么些话。
跟在后面的白萝不禁感叹，若不是人界诸多限制，又碍着小公子，这姑娘怕是早就不知被扔到哪了。
不过这位姑娘，敢在君上面前打小公子的主意，也着实很有几分胆色。
青皌被他拉着，抬头见他脸色不快，不禁轻笑出声，夙悬低头看了看他，瞥了眼身后那小姑娘并未追上来，便放缓了步子，问道：“怎么？”
“先前原瞧着君上对各仙门冷言冷语，是不耐烦那般场面，未想到君上说话还能如此气人。”青皌笑道，看来君上对各仙门，还是口下留情了的。
各仙门不过是他懒于应付，那小姑娘却是在打青皌的主意，自然不一样，夙悬道：“许是与云汲待的久了。”
“云汲神君说话也是这般的么？”青皌好奇道，那日见水神，只觉他温和似玉，十分可亲。
“这天底下，”夙悬顿了顿，仔细将他熟识的所有人比较了一番，“我还未见过旁人说话似他一般气人，不过他的外貌惯能唬人罢了。”
便是那小恶魔，不也被他那什么谦谦君子的表象骗得团团转。
在夙悬看来，这天上地下的神仙妖魔，没有一个能比云汲还唬人的。
三人在客栈落脚，用过午饭青皌便又迫不及待地去街市上，肃城商贾云集，有许多平日里见不着的新奇玩意，还有专门经营灵器与丹药的店家。
夙悬被他拉着来到一家店铺，一进门便满室光华，里头琳琅满目，尽是些灵器。
“这家宝灵阁是‘三大阁’之一，主售各类灵器，我早就想来逛一逛了。”青皌瞧着架子上灿灿生辉的各种灵器，有些眼花缭乱。
“三大阁？”夙悬久不到人界，自然不知道这些。
青皌便解释道：“三大阁是近百年来最顶尖的三家店铺，主售灵器的宝灵阁便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主售丹药符箓的丹灵阁，售卖稀奇古怪物件的麒麟阁。
这三大阁以麒麟阁为首，听说麒麟阁还接委托生意，虽说价格昂贵，但只要银钱到位，不论善恶来者不拒，因此也颇受非议。
我不常出山，也就只知道这些。”
“看热闹而已，足够了。”夙悬道，什么劳什子的三大阁，这满室灵器，在他眼中不过是些破铜烂铁。
“二位公子，想买点什么？本阁武器、防具、小物件应有尽有。”店中伙计瞧见他们两人衣着不凡，像是有钱之人，赶紧上前招呼，“您瞧瞧这把剑，融了高阶灵石打造的，正配二位公子。”
青皌瞧了瞧，抬手抚过剑身，这剑虽有光华，比之鹤鸣剑却差得远了。
他抬手间露出了腕上的镯子，伙计眼尖，一眼瞧见便捧住了他的手，“哟！您这镯子可是上上品的灵器！”
夙悬瞧见青皌的手被这伙计握着，火气立时窜起来，握着青皌的手拽到身后，伙计一愣，虽然莫名觉得身上一阵寒风像进了寒冬腊月，却还是满脸堆笑道：“小的有眼无珠，未瞧出二位贵客。
今日阁中有拍卖，不若二位到雅座喝口茶，瞧个热闹？”
夙悬眼中寒意未散，青皌先答应下来，拉着他跟着伙计坐到了一旁雅座。
青皌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见他还在盯着那伙计瞧，便拿出方才路上买的蜜饯，捏了一个送到他唇边，“君上，好吃的。”
夙悬回过神，张口将那蜜饯含入口中，双唇顺便亲了亲那莹白的指尖，口中蜜饯香甜，眼前小人儿面透桃粉，他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哐啷”一声锣响，阁中安静下来，面前高台上走上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道：“本阁今日拍卖，共有三件灵器。
头一件，为蛟骨扳指，九阶防器。
蛟为上古妖族，这妖王便是蛟，此扳指灵力浑厚，上面还镶着三颗七阶灵石，底价为二十万两黄金。”
又一声锣响，竞拍开始，三大阁的拍品向来底价颇高，雅座有人叫过几轮后，便成了二楼单间间的竞价。
青皌望着那扳指，九阶灵器已是人界最高品阶，他平日里也很少得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见身旁之人不过瞥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问道：“君上觉得这蛟骨扳指如何？”
“小玩意罢了。”夙悬道，“妖王虽为蛟族，这蛟骨却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若他愿意，初代妖王的整条蛟骨他都可从坟里给刨出来，又如何能将这一小节看在眼里。
青皌撇了撇嘴，道：“人界的何物在君上眼里都算不得稀奇。”
夙悬轻笑，靠近他耳边道：“人界于我而言，唯有阿皌值得入眼罢了。”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边，青皌顿时觉得一阵l麻l痒，烫着般弹开了些，慌不择言道：“君、君上莫要胡言……”
“本君何时胡言过。”夙悬喝了口茶笑道，“这扳指连你一根发簪都及不上，更莫说是那镯子了，有何可看。”
“发簪？”青皌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这是那日君上替他束发时送他的簪子。
“这簪子虽说算不得什么灵器，却是用天河碧玉制成，难道不比这蛟骨够看些。”
他为了寻这块品相完美的碧玉，几乎要将天河整个翻过来，连云汲都没了耐性，由着他自己去折腾，天帝更是因他日日到天河翻来捡去，特意派人来问是否天河出了什么事。
青皌愕然，他怎么也未想到，这簪子会是天河碧玉。
天河碧玉产自天界天河之中，乃是神族之物，灵力浑厚，在人界十分难得，他曾见过师叔的剑上镶着一小块，日日擦拭十分宝贝。
如今，他头上竟带着一整根？！
夙悬瞧着他的样子不禁好笑，身上带着这么些旁人见都见不着的东西，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反倒瞧着那些寻常玩意稀奇。
青皌惊讶了一阵子，低头目光落在手腕的血玉镯上，转头问道：“君上可有法子将这镯子摘下来？
自小到大，这镯子都刚刚好卡在手腕上，我长它也长，可就是拿不下来，在思过泉时我想砸断它，反倒将石头敲碎了。”
他之前想过鹤鸣剑是否能将其斩断，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剑下去，怕是整个手臂都削断了。
这镯子……他不想要？
夙悬只觉得心口一滞，顿了顿问道：“为何想摘下？”
“这镯子是随我一起到七云的，我总觉得……
这是那个人的标记，所以……”所以他不想要，所以他想摆脱，想彻底摆脱关于“玩物”的一切。
夙悬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那镯子是现今三界最强的防器，可护你周全，暂且留着吧。”
关于这件事的一切，已成为扎在青皌心口的一根刺，若他有一日知道真相，会如何？
青皌是否，会恨他？
夙悬想不出，亦不敢想，若真有那一日，他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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