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纳哥


法拉利被盖博斯的公开“说坏话”给搞蒙了。

        无他,车手们在车队面前总体上来说还是打工人的身份,虽然是地位和作用比较特殊的打工人。但是就算是汉密尔顿和维斯塔潘,他们的不满也会留在队内去解决,在tr里就算把工作人员骂得狗血淋头了,也还不至于在媒体面前去公开表达对车队的强烈不满。

        不过事情总是两面的,反过来看的话,如果真的有车手公开抨击了自己的队伍,大部分车队也不会在媒体那多说什么去继续激化矛盾让人看笑话,而是像去年霍纳处理盖博斯的那件事情一样,对外宣称没事的我们不在意,队内进行教育,有时也会罚款作为警告。

        可法拉利就是法拉利,是围场最不一样的烟火。他们选择性遗忘了其实盖博斯已经在队内多次提出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的事实,很是慌乱和生气地用一种战斗姿态高调回应了这场公关危机。就像阿隆索开玩笑的那样,他们真的也对着媒体表达了对自家车手的不满,让今年的f1撕逼环节提前了十场大奖赛就走进了观众的视野。

        “盖博斯当时的情绪很糟糕,所以说错了话,我能理解。他过惯了被宠爱的日子——无论是在梅奔还是在红牛,toto和霍纳对他都不够严厉,总是包庇和护短,可是在法拉利里我们不是这样做事的。如果我们总是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怎么能走得长远呢?”领队比诺托穿着红色队服严肃地说:“犯了错的工作人员当然会反思和进步,但是盖博斯也要得到他应得的处罚。”

        他的神情很庄重,他的话语很有力,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唯一破坏了采访的是记者没憋住的破音笑声。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比诺托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看着面前“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的记者,已经没法再录一次、酝酿出刚刚那种情绪了。所以他很无奈地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真诚提问反而让记者笑得更大声了,他要崩溃了,十几年的职业生涯里,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不负责的事情。可是看着比诺托天然就惆怅而严肃的小丑脸,听着他这些仿佛在骂自己的真心话,实在是感觉这回答很荒诞,所以也控制不住笑出声的欲望。

        “哦,对不起,对不起。是的,我还有问题。”他咳嗽了两声,用事业心战胜了大脑本能,开始继续看提前做好的功课:“我们都知道tr里盖博斯和策略师发生了比较多的矛盾,策略问题似乎已经是法拉利每年都会引起大量争议的焦点了,但策略主管inakirueda从2015年入职至今历经四任领队,地位仍然不可动摇……”

        这个尖锐的问题让比诺托急了,记者拿这种敏感的同事职位问题开他,根本不可能正面回答;而且刚刚记者笑他的样子也让他很生气,这太不尊重人了。

        所以他抿着嘴匆忙结束了采访:“inaki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策略师,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抱歉,我想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优秀的策略师却还算得不如车手快吗?”记者破罐破摔地在后面挑衅了一句,试图把比诺托搞破防来拍点画面。但是比诺托这种老乌龟才不给他机会,没几秒人影就不见了。

        法拉利没能收获他们想要的公关效果,没人在骂或者教育盖博斯,而是都在骂他们,一边骂他们的傻|逼工作,一边骂他们不允许别人骂他们傻|逼(…)官推发了个西班牙站的总结视频,结果半小时冲上意大利区域热搜第三,被车迷们骂了两万条,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先删掉了,防止高层不小心看到了会心肌梗塞。

        而盖博斯也被队内很多,过多人员给私戳着联系,有人说他这样不行,有人说嘻嘻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对,有人给他道歉,还有人比如比诺托约他去开会。

        “我在摩纳哥。”盖博斯靠在维斯塔潘的怀里一边撸猫,一边跟那头发短信。荷兰人一成年就在摩纳哥买了房,这周回家看过妈妈和妹妹索性就过来了。

        勒克莱尔有点抑郁和无措地面对了这种情况——也许半年前他还会无与伦比地高兴于维斯塔潘和盖博斯和好,但现在的心情却发生了太多变化。

        “视频会议。”比诺托坚持。

        “我躺在沙发上。”盖博斯懒得扯皮:“请直接告诉我要干嘛吧。”

        “盖比,拜托别把态度搞得这么僵。是你自己有错在先,我只是公事公办——我平时对你的态度有一分不好吗?我们摸着良心说?”

        我唯一的错就是像个傻子一样天真烂漫地在法拉利的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盖博斯在心里骂,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好主意,于是他从容又淡定地同意了视频请求,在比诺托的脸出现后问他周围还有人没。

        “呃,当然没有了。”比诺托看都不看摄像头范围外的一大票同事,很淡定地撒谎。

        你个撒谎精老头,我信你个鬼。盖博斯很礼貌地挂上了笑容,冷笑,把手机转了过来,喊维斯塔潘:“嘿max,来和比诺托先生打个招呼。”

        比诺托被维斯塔潘猛然贴近的大头给吓得尖叫,一把子扯下了耳机。

        “盖博斯!我以为这应该是个私人谈话!”他控制不住表情和语言了,生气地抓过耳机喊道。

        “我也觉得应该是——所以请您送走周围人再来和我视频吧。”

        盖博斯干脆利索地挂掉了电话。

        维斯塔潘像是被他难得的尖锐给吓到了,那么大一个人抱着猫猫,缩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的,猫毛飞进了鼻子里都面目狰狞地不敢打喷嚏(…)直到再三确认盖博斯的表情确实十分自然、没什么气愤后才敢继续伸出手来环住盖博斯的肩膀,给他做人肉靠垫。

        “我从来没见过你对人这么不客气。”他嘟哝着亲了亲盖博斯的侧脸。

        “吓到了吗?你忘啦,我还敢打人呢。”盖博斯自豪地提起自己敢于殴打(并没有)他的光荣往事,搞得维斯塔潘笑死了,无情地把舒舒服服的两只小猫抱起来扔下去,自己躺到了盖博斯的大腿上,握着他的手亲亲。

        “又不疼……”荷兰人闭上眼睛,闻从盖博斯袖子里飘出来的淡淡香气,他从来没有这么迷恋过男士香水的味道。

        维斯塔潘忽然翻身坐了起来,盖博斯正打开书想读呢,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我戳到你了吗?”

        “盖比。”维斯塔潘很严肃地说:“你不准骂人,也不准打人。”

        盖博斯:?你个小炮塔来教育我文明礼貌?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吗?

        “那样根本不能惩罚别人,只会让他们享受到。”维斯塔潘继续严肃地说。

        盖博斯:……

        他又被逗笑了,和维斯塔潘在一起就是这样,永远想笑。盖博斯把刚拿起的书又放回旁边的小茶几上,猫猫舒舒服服地跳上去趴在上面。他抬起手来轻轻揪住维斯塔潘的脸,把他揪成小猪头的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在想亲死你,曹/哭你,把你关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

        “在想……在想,我是笨蛋。”维斯塔潘轻声说,又乖乖地躺了下去,枕在他的腿上不再说话,任由盖博斯继续读书。翻页的沙沙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对方一天一张手膜养护出来的柔软双手放在他的头发里轻柔而随意地抚摸,香气和体温一起、又在他的鼻尖开始扩散,美丽的夕阳,窗外是大海和游轮,猫猫的毛飞到他的眼皮附近……

        维斯塔潘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他原本是想要来关心盖博斯的,他都两天没睡好了;谁知道盖博斯看起来挺好的,反而是他累坏了。睡了四个多小时,外面已经一片璀璨灯火时他才昏昏沉沉地睁眼,盖博斯已经不在沙发上了,而是站在厨房里熬粥,正抱着两只猫猫轻声哼着歌晃来晃去哄它们玩。橘黄色的灯光只照亮着这一间屋子,盖博斯就站在光里,头上冒着金黄的光晕。维斯塔潘像一个沙漠里找水喝的人一样呆呆地顶着乱糟糟的昏沉脑袋朝他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他把脸埋在盖博斯的肩颈里,用力呼吸他的味道,然后被猫毛呛得猛烈咳嗽起来,这才心满意足地确认了一切确实都是真实的。

        “醒了吗?那我们吃晚饭吧——”盖博斯没在意他的撒娇,只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最近很沉迷吃中餐粥和碱水面条,维斯塔潘则是吃什么都香,所以两人分掉了一大锅粥。

        “好神奇,我都不知道米饭还能放进肉里一起煮熟成这种样子。”

        “小周告诉我菜谱的——今年阿罗新签的那个中国男孩。他还送了我一个,嗯,电的煮米饭锅?我就一直带着。”盖博斯说。

        维斯塔潘忽然就觉得手里的粥不好喝了:“你什么时候和他勾结的?”

        盖博斯哭笑不得:“我也没干嘛啊,小醋精,就问他中国人是怎么熬粥的——他人真的很nice,就是有点害羞。你没和他说过话吗?”

        维斯塔潘顿时坐立不安。感觉盖博斯的“nice”和“你没和他说过话”都在下意识拉踩热情好客的中国新人周和目中无人的他自己。

        “我只是没那么好奇嘛,虽然他是中国来的,但是又不是大熊猫……”他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的,max是好孩子……”盖博斯知道他就这性格,没有恶意,当然也从来不会产生无缘无故的好奇、关心和喜爱,那是里卡多,不是维斯塔潘。他伸出脚来从桌子下碰了碰荷兰人的小腿,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维斯塔潘脸红了,他的脑子里都是坏孩子的想法,但是盖博斯夸他是好孩子嘛,所以他超级乖地听话了一整晚。

        这头其乐融融的,那头的法拉利却是给气得不轻。在之后的几天又和盖博斯沟通、结果盖博斯依然胆子很大地拒不认错后,法拉利高层觉得不可以这样被车手骑在头上侮辱,一定要找点办法进行处罚、以正视听。解雇当然是不可能的,也没发展到这种地步。罚款那点钱盖博斯按几下手机就缴纳了,根本起不到效果;语言攻势更是毫无效果,不痛不痒,盖博斯不管听到什么都当耳旁风。他也没什么儿法梦,让人想pua都找不到角度。

        最后法拉利只好把试车手给拉来加班,做出一种“你敢不听话小心位置”的威胁姿态,然后官推就被愤怒的车迷们又一次爆破了,质问他们是不是要上天啊,以为自己积分很多很牛逼咯?赞助商也打来电话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不会影响盖博斯拍广告吧?

        这一场车队和车手的斗争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盖博斯从头到尾都没把事情当回事,想说什么话就说了,休息也休息了,还开游艇出海去钓鱼玩。而法拉利是很把这件事当回事的,可捅破了天去也不过就是车手对着媒体抱怨两句坏话,实在是没法进行什么实质性处理。

        再说法拉利内部也不全是声讨盖博斯的,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支持宽松包容的态度、原谅“年轻不懂事”的“孩子”呢。连管理车手都欺软怕硬的法拉利又完成了一次小丑表演,没声没息地就萎靡了,再被询问时就表示盖博斯已经和车队和好了云云,法拉利这么伟大的车队当然不会和他较真啦……

        “你怎么道歉的,盖比。”汉密尔顿在和盖博斯聊天时充满好奇地问。

        盖博斯很是惊讶:“啊,剧情这么快进的吗?我还没道歉啊,我都屏蔽工作群一个星期了……”

        汉密尔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别说,法拉利上上下下虽然是有种小丑气质,可是小丑气质有利于这支队伍无论发生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情、都能在下次比赛时继续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生活啊,简而言之就是粉饰太平的功力已经登峰造极了。反正盖博斯再次归队、尽然有序地恢复各项工作时,就完全体会不到自己五天前还在和高层撕逼的那种氛围了。比诺托看到他时甚至笑容灿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过得怎么样,仿佛那个被维斯塔潘吓到眼镜都掉了一半的人不是他。

        好家伙,法拉利不该在围场开车,该在这里搭台唱戏啊,大家都是什么样的职业演员素养啊!

        盖博斯感慨连连。

        今年的第七场大奖赛将在摩纳哥举办,这也是最近盖博斯一直待在这里的原因。由于赛道的特性,虽然摩纳哥站是一整个赛季里最热闹、最经典的大奖赛没有之一,但是盖博斯在这儿的成绩却总是不够好。摩纳哥赛道的容错率极低,超车也非常困难,如果排位赛和起步时的速度不够好,成绩很差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盖博斯还在这里贡献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退赛。短暂休假的这段时间盖博斯几乎每天都有实地看路线然后晚上开模拟器,要求自己做到闭上眼睛百分百盲开一个多小时也一步不错。

        而作为摩纳哥本地人,勒克莱尔的运气比起盖博斯却只坏不好,在过去的五年里,他没有一次成功完赛,年年都在父老乡亲和亲亲妈咪的眼皮子底下丢人,这都快成为他的心结了。周五接受采访时他看起来状态依然很不错,可到了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因为很多车手都在这里有房,所以车队不强迫他们非要住酒店,直接住自己家里也可以。勒克莱尔很想和盖博斯说说话。但是虽然在这里房产不止一处,盖博斯今天却找汉密尔顿去了,因为从上个比赛周过后他们已经两个星期没见过面了。

        勒克莱尔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可是他把头埋在抱枕里孤独地呼吸时,却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按着手机给盖博斯打了电话。

        幸好时间还早,那边两人只是在陪roscoe玩呢,没搞什么不适合接电话的事情。盖博斯有点惊讶,在询问过汉密尔顿后就和勒克莱尔说:“那你来找我好不好?”

        勒克莱尔呆滞了,没想到自己要忽然去搞什么三人交际。在一通心理斗争后他还是抵抗不住见见盖博斯的冲动跑到了汉密尔顿的房子去,然后震惊地发现他妈的维斯塔潘竟然也在(…)

        “巧了吗不是,max也想来。”汉密尔顿头发散下一半,没扎辫子。他穿着宽松的亚麻长袖长裤、上衣扎一半在裤子里,戴着闪闪发光的重项链,把roscoe抱在怀里,像个优雅的阿拉伯人(?)似的站在房子的门口迎接了额外的两位客人。

        维斯塔潘涨红着脸站在旁边不说话。虽然在去年拿到冠军后他就单方面结束了和汉密尔顿的争锋相对,但是激烈到简直恶性的争冠依然影响到他们的面子情,搞得半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和平地跟他有私人来往。

        虽然他是来见盖博斯的就是了。

        但是谁能想到三个人的局面还不够糟糕,他们现在要四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大眼呢(…)

        盖博斯穿得也很居家,和汉密尔顿的衣服莫名很像一对,很闲适地光着脚在牛奶白的地毯上走来走去,roscoe扭着屁|股跟着他一步不落。在两个年长的哥哥面前,维斯塔潘和勒克莱尔束手束脚的,啥也不敢干,乖乖地看着他俩真的像一对夫夫似的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给他们榨果汁。

        “不要猕猴桃,max不喜欢。”盖博斯探头去看榨汁机,撑在汉密尔顿的手上贴着他的脸侧说。

        输了,输得好彻底。我们俩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灰白的情绪伤感地弥漫在勒克莱尔和维斯塔潘中间,勒克莱尔还要更伤感一点——盖博斯好歹记得维斯塔潘不喜欢吃什么,却转头就把他不喜欢的李子去核也扔进了榨汁机。

        汉密尔顿继续操作,盖博斯擦了一下手过来照顾两个小朋友,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被电话打断了:

        “哦,不行,miki。”盖博斯说:“乖,早点睡,别来玩了——”

        勒克莱尔:……

        维斯塔潘:……

        盖比。

        你到底还有几个好弟弟?

        盖博斯倒是没觉得情况有什么复杂的——主要是找他玩的人太多了,他都没把他们的见面往什么诡异的爱情纠葛大戏(…)的角度上想,只当是平凡小聚。他关心了他们的心情,问他们找自己想干嘛,还提出了留宿也可以,反正客房很多。

        “客房应该是很多的吧?”有点不确定的盖博斯还扭头过去问了一下汉密尔顿。

        “当然啦,亲爱的。”对方故意肉麻地说。

        维斯塔潘涨红了脸,勒克莱尔则是又尴尬又伤心,想直接逃跑了。他感觉自己啥也不是,和汉密尔顿比是小丑,和维斯塔潘比是个小三(bushi),他只想和盖博斯单独待在一起,不想搞什么聚会。

        “我……呃,没事,我就想出来散散心的,等会儿就回去……”他硬着头皮说。

        “我就住这里好了。”维斯塔潘很英勇地说。

        “好吧,那等会儿我蹭你的车回去。”谁知道盖博斯这么说着,扭头关心维斯塔潘:“你可以吗宝贝?要和路易单独相处哦,他睡觉挺早的。”

        维斯塔潘:……

        焯了,我真是他爹的焯了呀。

        他当然还是反悔了,很是受到打击地在喝完果汁聊完天后就开上了自己的车灰溜溜回家。临走前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搂着盖博斯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才终于感觉挽回了一点自尊心。而勒克莱尔则是晕头转向地坐在自己的法拉利里(是的赛场外他也买了一辆法拉利),透过后视镜偷偷看盖博斯和汉密尔顿告别,两个人没做什么热辣的行为,只是举着roscoe亲了亲,然后放下狗狗很自然地蹭了蹭鼻尖说悄悄话,两人同款的耳钉亮亮地晃了晃,像在照镜子。

        勒克莱尔收回视线,用力捏紧了方向盘。

        看出他心情不太好的盖博斯提出了他们可以沿着海边开开吹吹风。现在才晚上九点多,摩纳哥的夜晚刚刚开始热闹,又或许只是白日的喧嚣延续到了晚上,这是一座永远不会安静的城市。开到一个人少点的路上他们从车里下来吹了会儿风,站在这里都能看到赛道的一个弯角,车道真像一条光亮的蛇。

        盖博斯着迷地趴在公路栏杆上眺望这个国家,而勒克莱尔在专心地借着月光去数他的睫毛。数着数着他感觉无法再心平气和,所以转过盖博斯的脸用力地擦了擦他的嘴唇,又擦了擦。

        “和max接吻的感觉好吗?”他垂着睫毛轻声问。

        盖博斯很坦诚地说:“还可以,只要他别咬人……哎呦!”

        勒克莱尔凑过来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咬得很不留情,真破皮了。铁锈味滑进盖博斯的嘴里,让他不明所以地下意识舔了两下。他原本淡粉的嘴唇立刻变成了鲜红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艳丽。

        “那我咬了。”勒克莱尔低声道:“我和他不一样。”

        盖博斯没生气,看了他一会儿后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凑过来主动亲吻了他,极其温柔和缓慢,像猫妈妈在舔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轻柔。勒克莱尔现在也尝到这种腥甜的铁锈味了,他觉得不喜欢。

        可却舍不得离开。

        “对不起,夏尔。”盖博斯主动先和他道歉:“下次我会单独陪你的。”

        “我什么都不是。”勒克莱尔又委屈又烦闷:“我什么都不是。”

        “你是我的队友啊,独一无二的,围场里最亲密的关系——”盖博斯轻柔地说:“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在的。”

        勒克莱尔不堪重负地哭了出来,伸手抱住他:“我今天一直在想爸爸和jules(比安奇)……我一直在想他们。你能看到那边那家医院吗?他们都是在那里永远离开的。爸爸走前的一周,我骗他说,我已经和法拉利签了,签了合同了……他就很开心很开心,隔着氧气罩冲着我笑,流了好多眼泪。妈妈哭着跟我说你不该这么骗他,在拿到法拉利合同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就只有‘我没有说谎’……但是爸爸再也看不见这一切了。他永远也看不见我开着法拉利在摩纳哥比赛……”

        勒克莱尔哭得很小声,让人感觉心脏都会被这种小小的抽泣给割得四分五裂:“jules原本也要拿到法拉利的合同了,但是……”

        “我才是最懦弱的人,我害怕这片赛场……”

        盖博斯的鼻头也酸了起来,他环紧了自己的手臂,搂住勒克莱尔,很久都发不出声音来。

        “但你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夏尔。”等他哭不动了,盖博斯才拍着他的背安抚,在月光和海洋的注视下庄重而低调地起誓:“你会得到冠军的,在法拉利得到,得到jules想要的,你爸爸想要的,你自己想要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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