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艳
赵婴齐换好那天的衣服，趴在北面的卧室往小区门口路上看，并没有发现周达则的车。给周达则打电话，他哼笑了，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刚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现在看不到他就不敢出门了。不过他却并没把讥讽的话说出来，只说放心吧，我们在呢。
赵婴齐说我出来了，周达则一直看着出入口，没有看到赵婴齐，再定睛一看，粗鲁的感叹话不由自主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赵婴齐修身的黑色齐膝裙，红色的长袖上衣贴合腰身，因垂坠质感，曲线尽现，半搾长的细跟高跟鞋让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修长纤细。这下他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被人跟踪了。
周达则清了清嗓子：“赵婴齐，你踩高跷呢？”
她也不是多想穿，穿久了，脚疼，但她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所以偶尔也换一换风格。
“这就是那天穿的。以后每天也这样穿吗？”
“三天两头穿一次行了。”听他语气极其不耐烦，不是他要求必须穿的吗？赵婴齐心里也烦闷不已，心情不爽，工作就配合不好了。赵婴齐的心态过渡到了厌烦的地步。保护和监视是不同概念，看怎么理解。她还真惊叹这些人怎么有这么好的耐性。
这天电话在路上响起，却是小艾打来的。她直接挂断了周达则的，接通了小艾的。
“晚上吃鱼。大鱼。”
“哪来的鱼？”
“我老弟钓的。特别大，两三个人吃不完。”
“都有谁？”
“你和阳阳呀，说好逛了动物园一块吃顿饭。一直推到现在。”这就是小艾在客气了，俗不知她也是借花献佛，那这么说来，她也要请周达则吃饭了？
“李悦呢？”
“他不来。老地方见，到时候我们去接你。”小艾说了挂了。是她一贯的霸道。
周达则再打来的时候，她已到了小区门口，她住的这一单元离门口最近，门卫老大爷天天坐在她单元口的两棵秋桂下值班。有时，小区里的上了年纪你的人没事了也坐在这里聊天。由于她正在打电话，她冲门卫大爷和旁边的人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单元楼。
她进了电梯，听到了脚步声，她摁了开，等一会儿，并没有人来，摁了关和楼层，接着和周达则说晚上时间和地点的安排。同时手里一直攥着开门的钥匙。这是她的习惯，钥匙的前端很锋利，找不到剪子的时候，都是用钥匙划开快递盒子，同时也可以当防身的利器。
周达则笑：“这是跟我杠上了呀？还是发扬吃货精神了呀？”
“这一段路危险，那一段路也危险吗？离这挺远的。也有人来接。”
周达则叹口气，语气不善：“不要再挂断电话，选个靠窗户的桌子。”
小艾订的位置可以让周达则360度无死角地观察，餐桌在外面空地上。
夜色如水，灯光迷离，微风不燥。周围笑语喧哗，夜晚在外面吃饭，原来如此惬意。
“知道吃鱼才请得动你，所以特意晚上吃。”小艾为自己得意。
赵婴齐仍旧四下打量：“呀，天上有星星！”
艾青给她倒着水：“怎么？晚上不出来？”
赵婴齐喝水掩饰尴尬，嗯了一声。
鱼好吃，但有刺。她和小艾都是拣鱼肚子上没小刺的给孩子夹，再挑出大刺放孩子碗里。
以前只有小艾，两人很随便，现在有了艾青，赵婴齐觉得再这样做就不礼貌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小艾长嘻一声：“我弟和你弟有什么区别？客气什么！”
两个孩子吃饱了，跑屋里的鱼池旁看鱼去了。这家饭店生意好，人头攒动的，赵婴齐站起来要跟过去，艾青朝她摆摆手：“我去看着，你们吃。”
“你弟弟人挺好的，真的分了吗？”
小艾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长期异地，见面争吵。感情再好也会耗尽。”小艾如说自己的婚姻。
“我单位有几个小姑娘，你问问他现在愿意见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你瞅好了说一声。”小艾自斟自酌，又倒了一杯，笑了。“有时候，我劝你再找一个，其实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却是我现在这样的，孩子是后半生的依靠，自己带着，孩子爸给我出着抚养费，我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生活琐事婆媳关系杂七杂八的纷争。”
世间的事有得就有失，此时此刻的幸福如意，会成为以后的后悔遗憾，也未可知。赵婴齐从不同角度分析着，还未想好怎么规劝。
小艾话峰一转：“我让你再找，是想让你体验被爱，体验婚姻，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阳阳的爸爸，想说和他有过婚姻，如果你要反驳我，你自己相信你要说的话吗？故去的人我就不说了，但是你这辈子不穿一次婚纱，不戴一次婚戒，你不遗憾吗？”
“你喝太多酒了。”一瓶酒已经见底了，赵婴齐晃晃酒瓶，“酒量练出来了。”
“嘿嘿那是，有空就喝一瓶，喝了能睡到天亮。”
“吃好咱们就走吧。”
“待会先送我，今天的酒后劲大。”
送了小艾，回赵婴齐的家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小型的健身广场，阳阳闹着要玩，赵婴齐说不能耽误叔叔回家。艾青说他没事，下来玩一会吧。
赵婴齐的耳机从背后扯到耳朵里，塞了这么久，耳朵眼疼，借着夜色，她装作整头发，换了另一只耳朵。
周达则在耳机里清了清嗓子。赵婴齐都忘了他一直在听着呢，那刚才的他们说的话都听去了？
蹬力器上，艾青一下一下蹬着，赵婴齐侧身坐着看阳阳和几个小朋友玩滑梯。
“你休假休多少天？”
“三十四天吧，看情况。”
“我们单位有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什么条件，我给你瞅瞅有合适的没？”赵婴齐刚一说完，心里苦笑，油腻中年人的标配之一就是劝人结婚，给人说媒。虽不承认，但心理年龄真是老了。
“别听我姐的。我暂时不想找。”艾青一听就猜测是小艾的主意。
“其实这是我的提议。”
艾青停下来，倾身侧坐：“你呢？阳阳也缺个男性榜样。”
赵婴齐回头对艾青笑：“谁也别说谁了。”
耳机里周达则哀叹：“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榜样说他自己呢。”
赵婴齐倏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喊阳阳回家。
艾青挠挠头，尴尬地前后跟着，他以为是他说造次了，想道歉又开不了口，小跑着开车门，赵婴齐坐了上去。他缓了口气，不敢再随便乱说话。
周达则的闷笑声异常刺耳，她愤愤掏出了耳机。
到家已经很晚了，以前热闹的小区门口只剩寥寥几人。门卫大爷坐在保安室里，睁大眼睛看着小区进出的人。两个门卫大爷，一个脾气火爆经常与人因为车辆进入而发生争执，另一个她连他高声说话都没有听过。
赵婴齐冲脾气火爆的门卫点头笑，嘱咐阳阳慢点跑。
“我按电梯，我按电梯。”阳阳边跑边喊。
电梯口有人等电梯，他让赵婴齐先上。赵婴齐上了电梯，和阳阳站一块站在按键处。她掏出钥匙随口问：“几楼？”那人说：“四楼。”阳阳已经摁了三，赵婴齐用钥匙点了四。
电梯空间小，耳机里的声音没塞进耳朵里，也听得清。
“到家了吗？”
“啊，在电梯里呢。”赵婴齐赶忙回话。说着电梯停了，赵婴齐下了电梯，“下电梯了，准备开门呢。”一步一汇报，不用周达则提醒。
赵婴齐进门，反锁住，换鞋，然后去卧室里打开灯，又关了，再打开。这是周达则给她说的她平安到家的暗号。耳机里说了句明天见，挂了电话。
阳阳睡下后，她翻几回身也睡下了。不久又被楼下的喧嚣声吵醒了。她等了一会儿，叫嚷声没有停下，反而更高了。
她没有开灯，来到北面的卧室，微挑开窗帘中间的缝隙往下看。一个醉汉和那个脾气不好的门卫在争执，其实已经上升到詈骂了，什么原因倒听不明白了。远处有几个穿着睡衣的人在围观讨论，跟前有几个人在相劝，对面楼上也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几个人。
相劝的人见劝不了，摇着头叹气离远了。独有一个人站在树影下，看似在看纷争。醉酒的人拉扯着门卫去了大门外的墙根下，已听到那个门卫喊你打我，我这么大年纪了你打我。赵婴齐自己没胆量去拉开，但希望楼下观望的人去。她再朝那些人望去，希望能从中走出一位来。这就是也匆忙的扫视中，赵婴齐看到那个树影下的人保持的刚才的姿势，看的却是她的方向。
她脑子一时如迷雾，待那些微小的细节乍现，如拨云见日，她忽然清明了。
待她有感觉时，她的喉咙干得疼痛，想要摸手机，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蹲坐在地上。她就这样半爬着手脚并用逃出了这间卧室，那窗帘后面仿佛藏着吃人的野兽。
她找到手机，手却抖得点不准地方。深呼吸几口后，她终于拨通了周达则的电话。
周达则睡得正香，迷糊中并没有看清是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他嗯了一声，那边不说话了，似乎在哭又似乎在喘息。他揉揉眼看来电名字：赵婴齐。
向来周警官周警官地叫，这，刚才是喊他的名字吗？听她声音，不对，出事了。几秒钟的时间，周达则像过电影似的。
“赵婴齐？”
“嗯。”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人，我感觉是那个人。”
周达则的脑子也轰了一下：“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
“那个人在哪里？”
“楼下。”
“你怎么知道是他？”周达则皱眉。
“就是他。就是他。”赵婴齐撒娇似的哭着笃定。
“好，是他。门反锁了吗？”
“反锁了。”
“别害怕，我在路上了。”
“你不要挂电话。”赵婴齐哭着祈求。
周达则想笑笑不出来，一直都是她在动不动挂他电话吧。
“好。我给你说我在以飞的速度过去，已经闯了两个，好，三个红灯了，大晚上的，我就不鸣警笛了，我要鸣的话，你能听到了。”
“楼下已经有警察了。”
“怎么回事？”
赵婴齐断断续续说了前因后果。
等她说完，周达则说：“你再去看一眼，他还在那不在了。”
“我不敢去。”
“那你看看我，我就在楼下，路口。你家一盏灯都没开，对吧？”
赵婴齐仍缩在被窝里，闷得满身满脸都是汗。
“赵婴齐，勇敢一点。”
“不……”赵婴齐这次真哭出了声。
“好好好，那你说说他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
只要不让她出被窝就行。“他的额头上没头发。衣服是带格子的睡衣。”
其实在周达则拐过转角的时候，纷闹已经接近尾声了，110带走了醉汉，120带走了门卫。看热闹的人纷纷离去。周达则在各个背影里并没有找到符合赵婴齐说的那个人。不过这也没出周达则的意料，这个人也很有可能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已经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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