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似
赵婴齐的工作有所变动，她被安排了担课，教一年级语文。谁都知道到一年级难教，小孩年龄小，什么都要手把手地教。她是老师，教什么无所谓，这点她不计较，她不明白是，为什么她刚辛辛苦苦把图书馆整理成正规后，把她调离这里？并且是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是她开学前一天去擦拭图书室桌椅时，发现里面的牌子上写着图书管理员的名字已经不是她了。她还疑心是打印错了。直到一年级的语文教研组长给她打电话说，欢迎她加入一年级团队，她才明白怎么回事。
她给周达则打电话，问他书看完没，看完就还回来。周达则听她语气，笑嘻嘻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上古神兽。”
“凤凰吗？”
“獬豸。”
赵婴齐听字音就知道不是在夸她。说了在哪里见就挂了电话。
两人在运动场的北门碰了面，书周达则用一个纸袋装着递过来：“里面有几个阳阳爱吃的零食，就剩几袋了，别的我吃了。”
赵婴齐拿出来看看，原来是几袋干果。
“最近工作忙，几天没去看他了，他想我没有？”
周达则在健身器材上运动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笑起来：“加上你父亲说那次，总共有三次了，别人说阳阳和我长得很像，喜欢吃的干果也一样。”
赵婴齐也笑：“你们这是有缘份呀。还有谁说？”
“有次是放无人机的时候，一个操纵无人机的人说我真疼爱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给他买无人机。还有一个是卖冰淇淋的。”
“你让他冰淇淋？”
“偷吃的，不过现在不算了。就买了一个。我俩一块吃的，你别问他，我说好给他保密的。”
赵婴齐取下挂在扶手上的纸袋转身走向停车位，周达则蹦下健身器材，大步追上，拉过她手臂：“怎么走了？还没说两句话呢。开学了，以后你忙了，约你更难。”
她深深吐口气没有说话，周达则感觉到了异常，安慰道：“小孩脾胃弱，少吃冷饮，这我知道。我都是让他在嘴里暖热了再咽下去的。”
知道他在哄她，赵婴齐不好意思再杠着脸，闷闷说道：“工作的事，很烦。”
周达则奇了怪了：“今天不是开学第一天吗？发生什么事了？给我说一说吧，我恭听着呢。”
赵婴齐语无伦次地说了经过，说完感觉自己的指责抱怨多过了叙述事件本身，而周达则听后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她缓口气说：“其实，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关键是，搬之前给我说一声呀，感觉特别不好。”
周达则悠悠地说：“我需要一个媳妇，把你搬过去，你可愿意？”
赵婴齐再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接，自己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又堵了一口闷气。她本来压力已经够大了的。特别是拆了周达则给的礼物盒后，里面是周达则大平层那套房的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卡上的金额足够她把她订的那套房子买下来再装修好。她要还回去，周达则说这是他爸的意思，都订婚了，这是她的聘礼，就让她办那套房子的手续呢。她都被赶上架了，谁也不知她心里对婚姻的排斥和担忧，更多的是惧怕，怕重蹈覆辙，怕旧事重演，根据目前情况看，很有可能。这些天她都习惯性叹气了。
周达则看看她，笑起来：“别人欺负你，你闷不吭声，我说一句不如你意的，你就用你的大眼睛瞪我。”
“我能怎么说？工作都下来了，我今天都已经带一天班了。我耳朵脑子现在还是轰轰作响呢。”赵婴齐回想起孩子们可爱的笑脸，“有苦有乐，苦乐掺半。”
“失之桑榆，收之东榆。”
“也是，我想着先熟悉熟悉课，以后阳阳也上一年级了，我好辅导作业。”赵婴齐忽然豁然开朗了，“楚楚在哪里上学呢？”
“还没上，李芷依不想让楚楚在她家附近的学区上学，想让楚楚跟着我，以后接送也交给我。”
赵婴齐低头想了一会：“那到时你应该挺忙的，你加班没空接的话我可以交给我。”
周达则笑了：“你想得倒周到。楚楚不属于你们学区。最近被打我电话的人普及得哪条路是哪个学区，入学需要什么证件，我能张口就来。”
赵婴齐解开了心结，两人又闲话几句，分别时，周达则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我爸妈想见见你，你就勉为其难走个过场，好不好？”
赵婴齐这次是实事求是了。“刚开学，我又是新课头，是真忙。要不过一个星期再说吧。”
周达则抿着嘴盯着她，明显不信。“食言而肥，你吃胖了。”
赵婴齐憋着笑：“放心吧。”
这一个星期，忙得几乎焦头烂额，好在她不是班主任，但也是忙，刚开学，一个班除了上课，别的时间都是两个老师守着。排队吃饭，接水，放学路队等等都是两个人手把手教着领着。赵婴齐的嗓子眼像是着了火。
有天突然见到周达则带着楚楚出现在后楼教室的走廊上。赵婴齐过去一看，周达则原来把楚楚转到这个学校来了。赵婴齐蹲下去问楚楚：“来阿姨这班，阿姨教你好不好？”
楚楚不似从前那样对她亲热，缩着身子歪向周达则，摇着头。
周达则说：“已经分到了别的班了，再改不好看了。”
赵婴齐悄悄松了口气，但也心下疑惑：为什么他也不同意楚楚上她这班？他本可以事先给她打个电话的。周达则既然能让楚楚进来这个学校，也一定有那个能力让楚楚分到她这班？但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在第二天，她正在上课，搭班的王老师走进来说：“教务主任让你去办公室找他，这节课我来给你上。如果是换课的事，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就说你就在这班了。快去吧，听我的，没错。”
赵婴齐满腹狐疑地见到了总是一脸笑眯眯的教务主任。主任面目慈祥，眼神真诚，盯着她说：“开学前的工作忙了几个通宵才算理顺，到今天也才有空给你说一说。你还没有晋级吧？年纪轻轻的，放在图书室也不合适。等晋了级再去也是可以的。所以当时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这是为你好，你肯定会同意的吗。我甚至想着你会申请来教课。你以前的单位，我也有认识的人，都说你的教学水平，管理班级能力那是没话说。我想能把那么好的人才埋没在那里吗？那是应该放在一线的。现在我问问你，你对这教一年级有什么想法？还是你想教中高段？”
赵婴齐犹疑不定，不知如何作答。想到了阳阳，她说：“我的确想在一线教学，我儿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这样的安排正合我意。学校工作这么繁忙……”
客气话赵婴齐哒哒哒哒地说了一大遛。说得主任眉眼俱笑。最后主任许诺赵婴齐好好表现，争取学期结束后给她一个用得上的证件。
赵婴齐回味着主任的话，思忖一路，到班里才醒悟：瞎激动，自己并没有得到什么。只是奇怪主任事情已经过去又为何描补。
下课铃响后，王老师让学生下课，拉着她又一番长篇大论，总结一句话：教低段比教高段轻松。最后又透出一句话：接替她的图书管理员是教务主任的媳妇。
赵婴齐并不计较这些了，有更重要的事让她苦恼。见周达则的父母是势在必行，避无可避了。
时间定在了周六的上午，赵伯安夫妇说不带阳阳，赵婴齐说一定要带着，我和阳阳是一体的。看她那么坚决，两位老人也不再说什么。周达则提前下班接到他们。临出门前，赵母还在不停地给她整衣服，紧叮咛。
赵婴齐只是比平常正式一点，想着周达则来她家里像回自己家一样随意，那她去他家有什么？她也就不紧张了。
周有信热情周到，看不出什么。周达则母亲态度不冷不热，让你觉得你不受欢迎，但又让你挑不出理。赵婴齐想，这样的态度也好，正中了她不想结婚的意。所以，她也就放松了，爱怎样怎样了。她就是来吃饭的。
菜品很多，赵婴齐挑阳阳爱吃的夹了几筷子。细心挑去葱姜蒜，她扫一眼，周达则面前单有个碟子放这些东西，而他们面前没有。赵婴齐抽一张纸垫桌子上，葱姜蒜就放纸上。
魏景云看了一会，咕哝一句：“都是什么毛病。炒菜时必须要放，吃的时候又一定不吃。”
可以确定，这是魏景云在明显针对阳阳了。周达则都不知道阳阳的这个饮食特点，魏景云又怎么会知道呢？
周有信笑了：“能吃一个锅里的饭。”
周达则打着圆场：“原来阳阳也不吃葱姜蒜呀，我说妈妈做饭怎么都不放这些东西呢。”
楚楚在周达则右手边，一直在安安静静吃饭。赵婴齐说：“楚楚，一年级好还是幼儿园好？”
“幼儿园好。幼儿园有零食，还让看电视。”
说得大家都笑了。“他有没有说什么？”周有信看向周达则。
“没有说别的，很快写了条。”
父子对话没头没脑，赵婴齐也若无其事地吃饭。魏景云突然问：“阳阳几岁了？什么时候过生日？”
赵婴齐笑着回答了，看魏景云面色如春风微来，甚是奇怪。接着又问了一些阳阳的其他问题。问得周有信都笑着用其他话题打断了，才算作罢。
吃过饭，赵婴齐略坐一坐，说几句话就要告辞，魏景云以后还带阳阳来玩。态度前后如此突变，让人惊诧，但赵婴齐很快镇定下来，这是客套话而已。她也笑着答应着。
见了周达则的父母，悬在赵婴齐头上的这把剑总算落下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也不是十分美好。周达则母亲刚见阳阳的眼神……唉，换个角度想，她也能理解。血脉才相亲，非亲非故的，那样客套已实属不易。
赵伯安夫妇一直追问去周家则家的细节，讨论来讨论去。赵婴齐听着厌烦，告诉他们说，你们看哪天有空，周达则的父亲说哪天见见坐坐说说话。
赵婴齐几乎是从家里逃出来。阳阳也撇下了。她一个人开着车沿着林荫路往前走。中途李芷依打电话过来：“今天不忙了吧？”
赵婴齐暗自吁口气：“不忙了，有事你说，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
李芷依笑几声：“你该不会是怕我，不敢见我吧？”
赵婴齐咬咬牙，笑了：“我在外面，你说哪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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