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灭
爱情是盲目的，婚姻能让人清醒。周达则和李芷依婚后第一次矛盾稀松平常。周达则答应李芷依明天陪她逛街，然后请闺蜜吃饭。周达则当晚加班，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李芷依打扮好出门，周达则却睡着了。李芷依拉他起床，他请求睡一会儿，并给她一张卡，让她使劲刷。李芷依暂且放过他，说中午一块吃饭，都约好的，不能让她丢脸。恍恍惚惚中周达则说好好好，中午一定去。
周达则睡到下午才醒，给李芷依打电话，不接。他找到了岳父岳母家，岳父岳母听了李芷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家的老公都去了，就我的没去，说好的事，就周达则没做到，都看我的笑话。岳父岳母一番责怪周达则又好言好语哄李芷依跟他回去。
周达则不再轻易许诺，但那一段工作忙，加班加点常有的事，回去又是冷锅冷灶。他问李芷依吃的什么，李芷依说等他做饭会饿死的，幸好有外卖。李芷依怕油烟，怕洗衣液，怕它们伤害皮肤。周达则下班回来，通常一边洗衣服一边做饭，有时兼顾整理家。
两人不知道谁先指责了对方，从那之后争吵就开始了。周达则争吵之后就去单位宿舍，气消了回去道歉，然后和好几天又开始争吵，恶性循环。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谁也没有改变谁，以前的状态还是以前的状态。不过，周达则变沉默了，有时坐在车里，停在街头也不想回去了。
李芷依有时也会挂在他的脖子上撒娇认错，偶尔也会给他做顿饭，他很惊奇她的变化，自然各种礼物送不停。就在他认为彼此都会成长，婚姻还有救的时候，李芷依怀孕了。周达则在李芷依整个孕期过的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当的是十足称职准爸爸。
孩子出生后，魏景云过来帮忙，又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侍候李芷依，一个专门照顾婴儿。李芷依睡着了呓语，周达则都习惯性地小颠着跑过来察看。孩子的事，周达则又事无巨细。李芷依忙着减肥塑体型，孩子的事不管不问，周达则工作家庭两头忙，魏景云心疼儿子，说：“你小时候，你父亲也是这样的照顾咱们娘俩的，你现在这样，我心里又高兴又心疼。你上你的班，我不去公司了，家里有我和保姆，你就放心吧。你瘦这么多，你叫当妈的心里什么味？”
孩子满月后，周达则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就比较多了，有时候太累，就直接睡在单位。在百忙中，他也会抽空回家里一趟看看孩子，反而遭到李芷依的奚落，次数多了，周达则想孩子了，就让他母亲拍照或者视频。回家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
这天让他跟着唐立岩去外地一趟，滨海市的警方说在他们的一个宾馆里发现了协查通报上的人，让这方再派人去确认一下。案件一直是由唐立岩和他经手。他们责无旁贷。
但他们去到后，人已经走了。好在人刚走，房间还没有打扫。他和唐立岩确定了任务，他去查酒店监控室查监控，唐立岩在房间查看有没有留下生物检材。
他专心看着疑似嫌疑人出现在走廊时间段的录像，案件是陈年旧案，嫌疑犯已年过半百，中年人的体型步态和年轻人还是有区别的。虽说如此，但也不放过经过走廊的每一个人。
接下来他看到的，他用了很多年也没有忘掉。李寻欢先出现在走廊里，开门进去，周达则乐了，这小子也在，一会儿问问走没有，一块聚聚。他这样想着查看着，接着他看到了李芷依，戴着帽子，左右看看，敲着李寻欢的房门。房门开后，门里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李芷依的腰，李芷依脚没动，人却进去了。
如果他不是李芷依的什么人，这个片段也就过去了，可他不听说回放回放，安保经理看看照片，看看视频，虽然狐疑但也只得照做。
周达则跑了出去，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给李芷依打电话还是该跑到房间抓人，虽然他明知道这是昨天的，人也可能不在房间了。摸出电话，打吗？问什么？怎么张口？她否认了，怎么办？承认了又怎样？离婚吗？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仅有这一次？还是无数次？孩子，孩子是谁的？
太阳白花花的晒着，周达则眼前白晃晃的，他站在阳光里，阵阵发冷，胳膊上突起小疙瘩，汗毛根根竖着。打了几次火机，手抖得打不着，干脆放弃，他觉得用尽了全身力气扔出去，但打火机只落到了不远的草地上。
唐立岩打电话说本地负责协助他们的警察接到线人举报在海边的一个浴场发现了一个人和照片上的人类似，让他们去一趟。
周达则始终处于一种迷糊又亢奋的状态，怎么到的海边，想不起来，问清了出租凉伞的老板，周达则和唐立岩来到沙滩上，冲那白蓝条凉伞下躺着的人，拍着他说：“兄弟，我看，没有十分也有□□分，我明你暗，左右包抄。”
周达则没有听清，直接放马直奔过去，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撂趴下。可惜他们闹了一个大乌龙。入住酒店的是他，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举报，但却是第一次被暴力抓捕。周达则唐立岩他们经过反复查证也确认了确实抓错人了。被抓的人不依不饶，在当地警局里闹了很久，领导出面才算解决。
唐立岩看周达则那模样，两人一商量决定放松一天再回去。旅游城市旅游旺季，当地的警局兄弟带他们在山水间度假村下榻。
度假村吃住行游购娱应有尽有。唐立岩出海玩，周达则躺在房间抽烟，抽烟抽到恶心，他出去来到了酒吧，回来房卡找不到了，他又记不清自己住哪里了。客房经理说，先生，你说你的名字，我查查。他想说李寻欢的名字，但又觉得太下作。恰好客房经理说，我们给你重新开房，行不行？
周达则脑子里听到的是李寻欢开房，他终于爆发了。借着酒劲儿狠狠发了一回酒疯。
当然，第二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唐立岩说，幸好你家有钱，赔得起，打人，砸东西，抓不到人也不必这样啊。这两天你就不对劲，回去歇两天在上班。现在清醒先去给人道个歉。
周达则回去汇报工作，研讨案情，情绪低落，别人也只当是为案件发愁，其他和平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回家面对李芷依和孩子的时候却尽显慌乱，好像出轨的人是他似的。
他不再碰李芷依，感觉她脏，甚至她碰过的东西都觉得恶心。他用了几夜的时间思索，最后决定和她离婚。既然拿定离婚的主意，那就不再纠结她出轨的事了。至于孩子，周达则悄悄做了亲子鉴定，鉴定中心他去了多次，里面的人他熟，就因为熟，他才带着东西去了别市。在等结果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心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检查结果被他在手里揉皱了，被汗水浸透了，他才展开看：不支持周楚楚为周达则是生物学上的父亲。他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栽跟头栽到底，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心定了，也就知道该如何做了。他埋藏着这个秘密，向李芷依正式提出了离婚。
如他所料，李芷依没有说要孩子。他只求离婚，只求眼不见为净，从滨海回来后，他就搬回了父母家。李芷依在一天早上，抱着孩子来到了这里，孩子交给魏景云后，说同意和周达则去民政局。就这样，两人很快办了手续。李芷依说，是不是美好的开始都不会有美好的结局？我是真想和你一辈子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我希望都是我的错，这样，你以后回忆和我的这段婚姻时，才不至于追悔。你再最后一次抱抱我，好吗？
周达则看看她，转身走了。经过了半年两人之间，两个家庭之间，亲朋好友之间的闹腾，他对她已经没有恨意，厌恶，只有冷漠和麻木了。
车外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打着车窗，寒意从缝隙里渗透过来。赵婴齐听着，不由握住了周达则的手：“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好心会有好报的。”
周达则摸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狠狠握一下，又看赵婴齐的表情，勉强对她笑笑：“我不是个笑话吗？”
“不是。不是你的错。你没有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感觉你做得很好，至少我做不到。”赵婴齐想周达则怎么就忍下了。
“得益于我的职业，办案多年，太清楚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犯罪了，也太了解人性了。”周达则叹口气，“其实，这么多年，想想李芷依最后对我说的话，有的杀人诛心的意味。短暂的婚姻里，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的，如果我对她多点关心和呵护，不那么消极冷漠地对待两人的关系，或许她也不会那么没有安全感。所以，她的错有一部分是由我造成，她的错也是我的错，失败的婚姻是她的，也是我的。”
“我真幸运，在你会爱人的时候遇到你。”赵婴齐由衷为自己感叹。
周达则笑笑：“夸谁呢？”
“李芷依真会撤诉吗？”赵婴齐想知道她还会不会一趟一趟往这里跑，这终究是会惹人非议的。
周达则知道她的担忧，安慰道：“会的。都是要体面的人。”
赵婴齐好几天才消化周达则的故事，陆陆续续给他发了几条感慨：
“我不会背叛你。”
“心疼你一秒钟。”
“我敬佩你。”
对于第一条，周达则回了“呵呵。”第二条口气有点怨念“就一秒钟呀？”最后一条他说：“换个词更好。”
李芷依果真撤诉了。对于她这次在离婚多年后的突然起诉，赵婴齐想或许是在特意针对她。周达则说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的，李芷依幕后有军师。
周达则没说是谁，但她能猜出个大概。因为周达则又突然像二十四小时监控她的那样出现在她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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