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九穹宗总是能享受到天地间的第一缕曙光。
朱华阁。
颜松筠叩响柳十一的房门，道：“柳师兄，师尊说你在人间待久了之后，也同凡人一样，一日三餐，食些粗茶淡饭。早膳我给你送来了。”
屋内没有声响。
没起来？怎连作息都和凡人一样了？“我开门给你送进来了？”颜松筠道。
“滚。”
“……你若是不想吃那就别吃了，我拿回去。对了，师尊命你午时前不得踏出房门半步。”颜松筠停顿，见柳十一没有多余的问题，便将符纸贴于房门上，转身离开。
屋内，柳十一裹着被褥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不敢相信，他竟然有些发热。
星驰与阴如烟，还有几位壮实的弟子来到九穹宗天牢。
分明可以将脚步放轻，却偏偏踏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苏寒水不耐烦地睁开眼皮，牢门打开，一根滑溜溜的绳从星驰袖中飞出，将苏寒水捆绑住。
灵力运转不起来了。苏寒水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道：“柳十一没来？”
星驰：“柳十一不在了。”
苏寒水嗔笑道：“我说你们这些仙人说话能别这么高深莫测的吗？在下才疏学浅，听不懂。”
星驰淡然道：“不在，人不在，心不在，过去不在，将来不在。”
阴如烟见苏寒水露出傻子一样的神情，憋住笑道：“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柳十一不在了，在的只有九穹宗的柳师兄。”
“有何区别？横竖都是柳十一，”苏寒水说道，提出要求，“我还想见他一面。”
“昨日不是已经道过别了吗？还在奢望什么呢？”星驰道。
“告不告在他，见不见在我。”苏寒水说。
阴如烟看着苏寒水，心叹一声“可笑”。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快些将他带到玉石坛吧！”阴如烟吩咐道。
“先前忘记问了。小友，你叫什么？”星驰问道，凝视着苏寒水道眼睛，深邃清澈，错不了了。
若是有心，还能发现苏寒水道眼神空荡荡的。“我不想告诉你们。”
凡人大多见着仙人都会跪拜行礼，巴不得仙人记住他们的姓名。换作苏寒水，除柳十一外，都不屑告诉他们。
“不想就不想罢。”星驰顺着苏寒水的话说，“你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享受阳光的时间，好好回忆你在人间的平庸日子吧！”
九穹宗五十余名弟子，外加几百位带有仙力的仆从，聚集于玉石坛。
白花花的一片，似给蔚蓝的天空添上一抹白。
苏寒水站在坛中心，捆仙绳将其捆住，但仍拦不住他那外露的寒。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从一个□□凡胎，变成仙体，竟要这么大的仗势？
“不但能让你拥有仙体，兴风作浪，腾云驾雾，你还能重回天界。”星驰看向苏寒水，读通他内心所想，“午时已到。”他苍老的声音若是高声喊，就如同从抽风箱内发出。
“昔年雨润阁所失，今已寻回。望天公恩降甘霖，让星驰重返天界！”说罢，三拜九叩，喃喃念咒。
下边的弟子哗啦啦地跪下一片。片刻后，只有苏寒水挺拔地站立。
罡风呼啸，飞火明灭，万马齐喑。
如同吹灭了的烛火，四周昏暗下来。星驰在一片屈膝伏地中微微抬头，只要再过一会，就回有天界的人破云而来，就会把天界大门打开。届时，他就能重回天界，餐葩饮露，再不用受人间生老病死的折磨。
一刻、两刻、三刻……
苏寒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骤风吹得他双眼干涩，在眼眶里打转的盐水很快被吹干。“成个仙，杀个人，需要那么久吗？”他问道。
星驰亦是心急如焚，这一刻他等待了许久，最后换来的却是满天乌云，笼罩心头。
玉石坛底不起眼地流露出诡异的光芒。“阴如烟，你去看一下。”星驰下令。
阴如烟应了声“是”。她贴符引爆，炸出一个窟窿。
星驰无语，叫你去看一下也没让你炸个洞出来啊！玉石坛被毁，也就没法进行下去，同一个师尊，怎么座下弟子各色各样？
乱石落地，烟灰散尽，即墨竹捂住口鼻，弯身从玉石坛下出来。看到阴如烟后，她又卑微了。
九穹宗与天界沟通，需要通过玉石坛。神圣之地，容不得小妖的玷污。即墨竹在坛底施展妖法，自然是无法与天界取得联系的。
阴如烟见星驰恼火，长剑出鞘，直取即墨竹性命。后者抛出几十根羽毛，灌入灵力，报仇似地说：“你以为只有你会玩羽毛吗？”
羽毛所含的灵力微薄，但胜在量多。当阴如烟正与羽毛纠缠、其余弟子瞠目结舌时，即墨竹掠身上坛。
又是那把崩了口的小刀。即墨竹拿它劈砍捆在苏寒水身上的捆仙绳，毫无疑问，又崩了一个口。
“这可是把绝世好刀，不应该啊……”即墨竹无辜道，“苏寒水，委屈一下，你自己走吧！”
这种处境下有人来救已经是谢天谢地，来之不易。苏寒水所奢求的，不多。
“一个个都伫在原地作甚？还不快些把妖捕了把他关进天牢？！”星驰气急败坏，为九穹宗的弟子无法团结一致而失落。
看着一个个仙人执符带剑的，即墨竹慌了手脚，与苏寒水在一群人中乱窜，躲避着从头顶劈来的刀剑。
苏寒霜这么还不来啊？！做什么去了！即墨竹心道，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但九穹宗的弟子都在这啊！
苏寒霜是遇到了麻烦，但麻烦不来自九穹宗。一个老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拥有良好教养的苏寒霜压制着心头怒火，绕过老人。老人伸出拂尘，道：“狐妖，九穹宗可不是玩的地方。”
一般的老人都分为两种。一种是巅，在武道、心法等方面，经时间的沉淀与洗练，行至巅峰；另一种是疯，在生活、思想等方面，经时间的剥夺与搜刮，走至癫疯。
“老人家，我有要事要处理，一刻也不得耽误！”这样的老人十分喜好纠缠别人，苏寒霜得赶紧打发走他。
“狐妖，别插手，别玩了。那苏寒水也不是什么东西，也不听你的话，何必大费周章，去拼这条蜉蝣般的生命呢？”那老头说道。
震惊之余，苏寒霜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时间紧迫，她直接运转灵力，御起雪霜剑就走。
老人没再追上去，在原地叹息一声：“星驰啊……我该怎么帮你呢？”
玉石坛。如蚂蚁落进了酒坛，乱成一团。
即墨竹本是子规鸟，鸟类反应迅速，行动敏捷，在剑幕中跑动毫不吃力。喘息之际，还不忘嘲笑：“你们真的是仙吗？怎么感觉和个凡人没啥区别？”
仙是仙，但成仙了之后他们便以为修行至此，遂懈怠过日，混过一天是一天。
除个别星驰座下的弟子外，其余人基本都挥不动剑，仿佛提着一堆千斤重的灵石，却不会用。
即使被捆仙绳绑住，苏寒水还是能用肉｜博。这些九穹宗的仙人，仙力跟不上，连武力都不咋样。
星驰越看越气，苍苍白发直立，怒道：“你们平日都在做些什么？阴如烟，这些幻影做的羽毛还要玩多久？！”
阴如烟手上的动作停滞，羽毛穿过她的身子，不痛不痒。
“该死的小妖，竟敢用这么阴险的招式！”阴如烟漂亮的脸蛋鼓起气来。
“姐姐！这可不能怪我啊，你自己修炼不到家，连低级的幻影都看不出来！”即墨竹耳朵灵敏，听到了阴如烟的抱怨。
见阴如烟气焰被激起，星驰道：“颜松筠，你也去帮忙，免得她再磨磨唧唧。”
颜松筠领命。师尊迟迟拖了好几日都未曾汲取灵力，现在法力低微，我是不是可以……
“法力低微不代表没有法力。”星驰道，他法力所剩不多时，就用简单易上手的读心术，“你是想做那弑师之人，被后人所唾骂？”
颜松筠忙道，“不敢”。
沉沉乌云飘落雪花，阵阵寒风吹散温热。苏寒霜从天边御剑而来，化作一道泻霜的蓝光。她在空中跃起，转身，接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接着足尖虚空一点，举剑灌入灵气，平斩。
一把雪霜剑斩灭八城烈火，一个小小的九穹宗，在这一剑之下变成了久冰宗。
凡所碰捆仙绳之物，灵力封锁，不得运转。凭借着青寒穴千年的寒，苏寒霜将捆仙绳冰住，再震碎。
上好的仙器，就这么……断了？颜松筠临时怯场，她被苏寒霜的表象所迷惑，觉得此妖法力无边。
“九穹宗是仙门，就该有仙门的样子！仙斩妖，何以畏？”星驰说着，灵力流失得更快。他踉跄起身，抓住一旁的小弟子，吸取灵力。
在场众人看后震惊。他们知道星驰会吸取凡人的灵力，但不知道紧急之下自己还可能会变成猎物！
苏寒水见九穹宗的弟子心不聚，快散成散沙了，于是对苏寒霜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里交给你们。”
“走呗，不留。”苏寒霜漠然，对于苏寒水，她从最先的不得坠入凡尘、不得误入歧途，到现在，只需要他活着，就够了，“我与即墨竹帮你断后。”
“多谢。”苏寒水谢道。
吸取完灵力的星驰一时仙力暴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来就给苏寒水一掌。
才反应过来，又是几招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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