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凫雁满回塘 1

　　大学时期那几年冬天弥散不去的白茫茫的雾气，带着些许气味，同学们说这是霾。
　　冬天里的记忆，秦艽跑去校园超市买热气腾腾的煮玉米和流油的茶叶蛋，张可儿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拿着食物，眼镜片上已是白茫茫一片。
　　秦艽在间隙里和张可儿半眯着的眼睛一对视，彼此心神领会，撒丫子朝宿舍方向奔去。过程中也不忘瞅一眼学校平安河里的野鸭子，它们多有黑褐色的羽毛，很少飞，不怕死地不躲也不藏，吸着像烟的气味，还在河面上快乐地游来游去。
　　钟明承和秦艽两个人站在宜池的某座桥上看风景，这不是母校，却也有不少野鸭子，不，学名叫做“凫”也叫“鹜”。野鸭子们在雾气中一伸一缩，不时一激灵把平铺的浮萍撞了个满怀。
　　钟明承把热饮递给秦艽：“这群凫雁很自在呀。”
　　“你知道？”秦艽不可置信看着他。
　　“知道什么？”
　　“你知道它们叫做'凫'？”
　　“我知道。”钟明承点点头。
　　“你竟然知道。”秦艽喃喃自语。
　　秦艽以前只知道平安河里的野鸭子，有一次很高兴地在桥上喊：“看，那边野鸭子在飞！”边喊边指给师弟师妹看。
　　李思睿纠正：“那叫凫。”
　　“有区别吗？”秦艽仰起脸问他。
　　“没什么区别，凫就是野鸭子。”他一脸淡然。
　　“你这是显得有文化吧？”秦艽追问。
　　“......”
　　从这以后，张可儿再大喊大叫，野鸭子，秦艽就一次次给她纠正：“那叫凫。”
　　“我还知道，雄的头部绿色，背部黑褐色，雌的全身黑褐色，”钟明承的话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你知道的好多啊。”秦艽说：“你应该是一个很多女孩崇拜的人吧。”
　　“早期也是常常失意，像做了一场梦。”
　　“你做的是杜陵梦，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你也知道好多啊，出口成章。”李明承喝着热饮。“我以为我们会有代沟呢。”
　　“哈哈，有代沟，我现在也常做杜陵梦。”秦艽笑笑。
　　“哦？那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那边的凫在飞！”秦艽指了指，刚才还在嬉戏的野鸭子扑棱着翅膀沿着水面低低飞着，没有光鲜亮丽的羽毛，画面并不美观。
　　向阳而生，向人而齐，只为了站在一起，执念常常变成一味催化剂，加速剧烈的反应，本能地想要发光发热。这个过程是很精彩的，没有任何感觉比超出原先期待的成就感，更让人振奋；没有任何事情比克服自己的恐惧，更让人解脱。
　　“哥，看这儿！”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洋洋盈耳，“你们在这里呀，可算找着你们了。”
　　秦艽回头看过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有个人挥着手朝他们两个快步走来，高瘦细长的腿，白色厚重的连帽卫衣和黑色牛仔裤，很是休闲。
　　那，那，可不就是文艺团拉丁舞组的组长？
　　以前，秦艽是个讲话没什么分量的人，好在平时为人比较好，这一些事发生以来她变得很少说话。时间长了，人家便以为她就是这样喜欢沉默的一种人。好在她也有没变的，该面对的不去逃避，该争取的便去争取，玉貌绛唇淇水花，不光在成绩显露头角，还能在一些小活动上拿到些许奖项。
　　有次秦艽单独负责一个活动，是一个演讲比赛，可以自由发挥，形式不限。师弟师妹爽快答应过来助演，她还是很畏惧。
　　彩排前，活动人员通知她修稿，给她提了不少意见，一直探讨到晚上十点半。洗漱完后，拿出姐姐给她寄来的除疤药小心涂抹着。
　　当时姐姐一听她说完情况，一下子急了，着急之余询问有没有拿什么药，便说：“我明天去香港，给你买支除疤的药膏吧，那边药很管用的。”
　　这个药膏果然管用。疼爱她的姐姐，寄来的不止有药膏，还有漂亮的衣服和裙子，而有条蓝色的裙子，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彩排的时候穿。
　　师弟师妹们拿着秦艽师姐买的零食，边吃边闹还不忘拍照和吐槽。两次彩排虽然让她有点点气馁，可先不管拿奖与否，这难忘的经历，也是值得回味的。
　　李思睿并没有忘了她们一行人，在群里询问着进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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