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尘忆散

家里搬进新房后，热热闹闹的请了好几桌亲戚吃饭，刚好又正值春节过年，这周差不多每天都去一个亲戚家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几天感觉有点奇怪，身体昏昏沉沉的，负担好重。好几次起睡梦中都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好像是个大人，在别的世界发生好多事，有的梦境感觉好真实啊，不过醒来后过一会儿就忘了，有的时候感觉好像，那就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是以前曾经见过，经历过，怎么说呢，就像那什么既视感？咦，“既视感dejavu”这个词好贴切啊，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哈哈哈，我又自己胡乱造词了，明明课本上的英语单词都没背几个。算了，不想这个，最近腹部老是抽得厉害，我都没力气了，胸口也好闷，总感觉有一口“焦灼的黄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搞得我吃饭都没胃口，现在上课的时候又开始肚子饿了，要知道这样，早上在家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再来上学的…

        “同学们，打开数学书第3页，把算数结果的答案和题目的方框连在一起，一会儿我找几个人来答”听完老师的话，我忽然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紧张的想要打开书包翻出笔盒来拿笔，可是翻来翻去都没有找到笔盒，奇怪，我记得上个学期还放在书包里好好的呀，寒假书包我都没动过啊，早知道来之前我就检查一下书包了，结果三年级新学期，刚开学就没带笔，等下老师发现就糟了。

        因为是刚分班，大多数同学我根本就不认识，而且不知道为啥，我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不怎么理我，就在我茫然无助，十分慌张的时候，我发现后座的这个男生好像是上个学期跟我同过班，好像是叫蓝标没错吧，隐约记得好像上个学期结束时跟他一起画过黑板报来着，问问他吧。

        看到有认识的面孔，而且看着蓝标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莫名的好感，于是我回过头向他求助，询问能不能借我一支笔用一下，下课还给他，我觉得自己当时的态度十分礼貌，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他的反应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埋下头写字没有理我，那声“啧”其实没有很大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到内心十分刺痛。

        其实这种反应并不特别，班里其他同学也没太理我，不过都是借口说没有，然后婉拒的。虽然我明明可以直接看得到还有好多笔在他们笔盒里，但是人家说没有不借我也没办法，帮忙是情分所在，不帮何时情理之中，没啥可矫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蓝标这样做时我就觉得特别伤心，是因为上个学期我们一起画过黑板报吗？咦？好荒唐啊，我根本不会画画啊，怎么可能还跟别人一起合作画黑板报，尤其是印象中好像就是我一个人在画画。想到这里我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好像是生病了，最近老是身体不舒服，脑子里也总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梦到自己去当大人了呢。把梦境当现实也真是傻，现在出洋相了吧…这样尴尬的事情发生后，我也只能责怪自己的鲁莽和异想天开，也是啊，本来就和人家不熟，人家凭什么要借啊

        最后，上午的课我还是一直没有铅笔，数学老师压根就没有发现也没管我，英语老师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下次记得带笔。但是那个新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上课时发现我没有抄黑板上的笔记后，就点名叫我站起来骂我，骂了足足10分钟，当着全班人的面真的很尴尬，后面还说是我耽误了大家上课的时间，可是我明明看到她有带一个文具包，里面也有好多笔，后面课程中段让学生做完题时，她自己在讲台上就拿出两支笔改挑选的小组收上来的作业，一支红色一支蓝色。

        刚开始我觉得特别委屈，明明她有笔的，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学生，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啊，我又不是经常这样犯错，值得要在全班人面前骂十分钟吗。但是很快我也重新安慰好自己，自己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别人本来就没有帮忙的义务，下次出门前一定要检查书包，不要再犯就好了。可是接下来，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下午眼保健操做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更离谱的事情。因为是开学第一天，而且是周一，所以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而且要重新分位置。

        因为一二年级的时候都没分过位置，那个时候每个学期开学第一天，先到学校的学生先占到位置，只要连续坐几天，那个位置就默认是那个人坐了，就算偶尔有不讲道理抢座位的，但是就算争吵到老师那里去，也是按照原来的位置谁坐就谁继续坐的调节方式解决。今天下午忽然说要分位置，我就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下午班主任语文老师来分位置的时候，无缘无故让我去厕所罚站，难道上午没带笔的事情她还在生气吗？学校的厕所在走廊靠近楼梯的一端，离我们班隔着好几个教室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一幕之前好像发生过。对！好像就是做梦时梦见过。

        因为这个原因我突然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那个既视感只是一瞬间的，我并不太记得接下来整个事件会发生什么。于是我假装去厕所了，上了个小便，洗完手又倒回来，快走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我们班跟隔壁班之间隔着两道承重的墙面方形凸柱结构，两根外凸的方柱之间的距离还有30公分，于是我就悄悄躲在那后边。结果我听到那个班主任冯老师跟班里其他同学说

        “海靖是个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你们以后在班里每个人都要离他远点，看到他这样古怪的抽风没？她妈今天上午开学前还来办公室找过我，说她儿子是精神病，抽搐起来会口吐白沫，会传染的，离他远点，听见没有？”

        当我听到老师这样说之后，我立刻跳了出来澄清说道；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神经病，我妈妈不可能这么说我的，医生说我的癫痫，抽搐起来可能会死掉，妈妈是怕我在学校发病后，大家不知道怎么办才提前来学校跟老师打招呼的，我妈妈昨天跟我说过这个事，我不是神精病…”

        可在我着急澄清的话还没有讲完的时候，冯老师厉声阻呵我；

        “谁让你倒回来的，滚回去厕所站着，我们在开班会，老师讲话关你什么事，癫痫就是神经病”就在我还想要说些什么争辩时，冯老师更加凶恶的威胁我

        “滚回去站着，不然明天就不要来上课了”当老师用不让上学来威胁吓唬我时，我满腹委屈，可是我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样呢，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好乖乖回到臭气哄哄的厕所门口旁边。我感到十分屈辱和难过，一直在厕所门口流眼泪哭泣，可是很奇怪，今天发生的这个事情好熟悉，就好像以前发生过一样。

        等到下课铃响，放学后，还是没有任何人来叫我回去，我一个人在厕所门口，看着来上厕所的人对我指指点点，然后上完厕所又离去，没有任何人愿意跟我说活，我想问些什么也没有人理会我，只是看着我议论纷纷。很快几个班的全部人都走光了，但是冯老师还是没有来放我走，再不能指望有同学奉旨前来赦免放行了，我很想回家，但是又不敢直接走，怕老师看到会不允许我再上学。在这种惊惧悲愤的恐惧中，我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我望向年级办公室的方向发现也没有亮灯，看来也没有老师待在办公室。我才敢托着疲惫的身躯回教室，想拿出书包准备回家，没想到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发现教室的门窗也已经关上锁了起来。那天我一个人连自己的书包也没能带回来，孤零零走回家。回到家里妈妈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说话，也不想说，只想躺在床上就睡，但是躺在床上后就开始哭，连澡也没有洗。期间老妈在房间门外敲门好几次，吃晚饭问我也没有应答，当晚我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后来就这件事情我跟妈妈讲，问她，为什么要去学校找老师要说我是神经病。尽管事发前一晚她就跟我说过开学会去找老师说这个事。她的回答果然不出我所料，似乎我早就曾经知道过一次，那天妈妈去到学校办公室找我的班主任时，一看到那个冯老师就认出来了，那个姓冯的是以前我妈妈一个追求者的姐姐。因为当时我妈妈拒绝了冯老师她弟弟，并以喜欢戴眼镜的男性，因为看起来更有文化为借口，拒绝了不近视的她弟弟。但他们一家都怀恨在心，觉得我妈妈是在嘲笑他们家没文化，尤其是冯老师自己作为一名语文老师更是受不了这个拒绝的理由，于是梁子就莫名其妙的结下了。妈妈去学校一见到她时班主任时，就犹豫了一下，但是由于光州的医生曾经说过，癫痫发作起来，抽搐随时会把人猝死，所以我妈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在办公室跟诸位老师说明这个事情，一旦我真像医生说的那种严重抽搐了，请老师们务必打120的时候正确告知病情，挽救我的生命。但实际上我从来没有像那光州医科大a附院的专家说的那样抽搐过，甚至每次抽动的方式和症状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可怜天下父母亲，我妈妈爱子心切，她真的不想失去我，于是犹豫之下还是告知了病情。

        但是没想到当天下午那个没有良知和师德的冯老师就立刻迫不及待，借这个由头诽谤诋毁我，并且挑动同学孤立我，当时由于我的症状，同学们本身就已经有意疏离了，结果班会上冯老师的这番话，人性的邪恶立刻就像是接到纵容作恶的圣旨，他们终于可以释放人性的恶兽，正当实施迫害了。那天之后，我的童年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整个人也像是跌进了人性的深渊，各种霸凌折磨和欺辱都接踵而至，很难想象那些恶毒的行为绝大部分都是来自所谓“天性纯良”的孩子。

        这个事件的影响，很快就不仅仅是局限在本班，而是整个年级乃至整个实验小学都知道我们班有个著名的“神经病”，杀人不犯法。所以人人都想要来我们班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一样参观神经病究竟是什么样，殴打神经病他会不会还手呢。于是所谓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标签，不知何时，变成了欺负殴打神经病不犯法的实际操作，尽管每个人都说是神经病最可怕，杀人不犯法，但他们在欺负和霸凌我的时候，就好像神经病本身就是罪恶一样，制裁“神经病”这种罪恶，就是他们这些小朋友高尚的正义，这在学校这种小社会里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政治正确”，如果有人不表现出对神经病的厌恶和嘲笑，那个人本身就有可能因此受到孤立。

        这些滔滔不绝的不公折磨与委屈，全部化成巨大的压力之山镇压在我身心之上，让我几乎难以喘息，于是我的症状更严重了，胸腔的闷气和“黄气”开始变得像火焰一样剧烈燃烧，十分焦躁，腹部皮肉里的瘙痒不适，更加难以忍受，就连身体的抽搐也频率更快了，而且从原来的腰腹部开始居然还影响到胳膊也抽了，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那么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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