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云生咬断手中拉扯的丝线，收起针线伸手平整了一下整洁陈旧的衣衫，将其叠好放在了床边。在其枕边，早已摆好了一只淡黄色的信封。
做完这一切，缓缓站起身。
门外的云麟早已沉睡，悄无声息的从窗户钻出屋外，翻过院墙朝着下方的山门走去。
穿过森林依照记忆中熟悉的路线，绕开潜伏在四处的妖兽，顺利进入了如同口袋般遮掩朝天的石窟当中。
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白色水池边，垂挂着一条条竖立而下的乳白石锥，闪烁着奇异光泽。
云生刚刚抬脚打算踏入其中，便听闻身后角落内传来了声音。
“师兄，你果然还是打算要走吗。”云凌从石乳柱旁走出身。
“云凌，若是你还念着上一世的旧情，就不要阻拦我。”
“可是你现在修为尽失，永远无法再修行了，离开了山门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云影说得对。”云生转过身。
“几万世的轮回失败都是因为我的存在，若是我不在，这次说不定真的能够挽救一切。”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云凌听出了他心中的决意。
“可若是你不在了，新收的那几个小家伙又该怎么办，上一世他们可从未在山门出现。”
云生摇摇头笑了笑。
“他们终将会成为很出色的修士，只要我不在，便永远不会发生最后的惨剧。”
令自己从心底深处感到后悔，历经万世都未曾敢再次与之产生交集的惨剧。
“那离湘怎么办。若是你这次不去救她，离湘她...”
“离湘就交给你了，云凌。”
云生走上前去拍着云凌的肩膀说道。
“在上一世轮回的尽头，我本意是将你送回这个世界，可没想到机缘巧合下还是被白泽带回了这里。上一世的我已经竭尽全力，做出了我所能做的最好选择，但是一切还是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没有任何改变。”
“师兄...”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你还有可能性。”云生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既然此世就此被云影封印，或许我本就不该存在于这里，这便是缘。我已经辜负了太多人，太多次。”
“既然这次这片天地间不再需要我的存在，我就必须得离开。”
“所以云凌，答应我，替我做好我没做到的一切。”
“我答应你。”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云生从掌心凝聚出一块刻印着奇怪法阵的符文，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法则之力。
“这是穿梭世界所需要用到的法门，在第一生第一世我穷尽一生所学，终是赶在最后关头将它完成了。”
“今日，我便将它连同希望一起托付于你，今后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以及未曾发生过的一切，就全都交给你了。”
“嗯。”
云凌伸出双手郑重地将其收下，即便是融汇了前世百年修行后记忆的心智，也禁不住默默流下两行清泪，目送着云生地身影消失在水池当中。
距离修仙界遥远的万妖秘境中，存在着这一处被隐秘守护地神圣水塘。
在妖族地传说中，其通往着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任何一处角落的仙境。
唯有者战胜了守护者或者得到它地认可，才能能够拥有前往仙境地资格。而踏入此处，便代表着拥有了脱胎成神的机会。
而其中的守护者，便是传说中补天女娲的侍从之一，白矖的后裔。
与女娲同样，白矖的后裔同为人身蛇尾。腰部以上的身躯通体幽白，隐隐覆盖着些许鳞片。虽面目清秀，但眼中的蛇眸映射出着些许妖异。
漂浮的水泡伴随着黑影逐渐破碎，云生缓缓从水塘边站起身，淅淅沥沥的水线从衣角滴下。
身旁的树影之后，隐约传来了什么声音。
嘶...~
看不清头尾的蛇影，缓缓围绕在水塘四周，不断发出威胁的警告。
云生拉起布衫拧了拧衣角，转头带起身后浸湿的长发，落下一条披散的水滴。
眼见前方的人影并未有所理会，盘踞的蛇妖瞬间跃身而起，自人影上方疾坠而下，张口便想要将这入不知好歹的侵者吞入腹内。
“云矖，是我。”云生抬手说道。
蛇女狰狞的面孔猛然一怔，缓缓涌动收回探出的身躯，幻回了往日的平静模样。
嘶...~
云生。
口中嘶嘶抽空气的动响，传到云生脑中却是转变成了语言。
嘶嘶...~
上一个世界又失败了吗。
与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妖兽不同，或许是因为身为女娲侍从的后裔，或许是因为天地间孤身一人太过寂寞的原因，云曦天生便能够沟通其他世界当中的自己，得知世界变动的轨迹。
“是啊，又失败了。”云生点点叹了一口气。
“已经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嘶嘶...~
云山他们还好吗。
“麒麟他们还是那样，但是这一世的师父已经死了。”
嘶...~
是这样...
云矖的表情有着些许落寞，想当初骑在自己身上淘气的小家伙，现在也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
虽然已经是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事情，但是真正出现在眼前之时，却依旧能够勾引起心中悲伤的情绪。
云矖缓缓抬起头望向空中，白皙的手掌闪烁着白色的鳞光。
嘶...嘶嘶...~
或许，世界的终结，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别说这种丧气话嘛。”云生笑了笑。
“这一次我做出了绝对的改变，说不定能够扭转一切的局面。就算最终依旧还是同样的命运，至少这次还有我陪着你一起死。”
嘶...~
为什么。
云矖低头望向云生。
嘶嘶...~~
难道你放弃拯救世界了吗。
“我只是将其托付给了其他人，说实话，数万年的轮回也确实让我感觉有些累了。就像云影说的那样，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堆怨念的集合体而已，就连自己内心的情绪都无法掌控，根本无力去拯救他人。”
云矖的尾尖缓缓将云生包裹而起，轻轻落入手心当中近在眼前。
嘶...~
我很抱歉。
“不必如此，云矖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你们。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下一次再来到这里的时候，代替我存在便是云凌了。要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替我好好教训他一下，不用客气。”
一人一蛇缓缓朝着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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