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火树银花
“什……什么？”陈暗香迟疑地又问了一句。
李氏咳了一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这对于男人来讲有些不好接受，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调理。”
陈暗香看着李氏面上的微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师弟们和云海仙尊也都来看望了他，嘱咐他好好修养身体。
待李氏出去煎药，陈暗香想起身穿鞋，但被宋春棠拦住：“师兄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陈暗香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没事儿，想出去散散心。”
那个笑容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下，以至于宋春棠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兀自痴笑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去：“师兄，我陪你。”
他上前揽着陈暗香的手臂，如今他已经比陈暗香高出半头，这样子挽着，看上去有些怪异。
陈暗香虽然无奈，但也没有挣脱，只是道：“你这样子，让人瞧见了像什么。”
宋春棠不知道发生了，但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陈暗香对自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变化，他从陈暗香眼中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惊喜兴奋，一面又让他感到惶恐难安，必须得抓住点什么才能消除这种恐惧。
“师兄，这是梦吗？”
陈暗香听见耳边宋春棠很轻的声音，他本想笑一下，可转头看见宋春棠眼中的不安，便摸摸他的头：“你想做什么梦？”
宋春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好啦。”陈暗香将手抽出来，“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梦，在这里等着。”
他让宋春棠在那里等着，自己跑到前边的花丛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宋春棠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挑选什么东西，很快，他手里拿了一大捧红色的雪红牡丹跑回来。
“挑一挑。”陈暗香将手里的花束递到他面前，“喜欢哪一个。”
宋春棠垂首看了一会儿，长长的眼睫再抬起来时，露出一双点漆的明眸：“好像……”他一把握住陈暗香的手，“都很喜欢。”
“哎，那边谁啊，不准摘花，站住。”不远处响起吆喝声。
宋春棠反手拉住陈暗香，飞快的朝另一边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去。
“这是哪？一会儿该迷路了。”陈暗香被拉着跑，看着周围越来越陌生的场景道。
“有我在，师兄不会迷路。”宋春棠跑动时，碎发迎风而起，露出如画一般的眉眼，他还转头朝陈暗香笑道，“师兄还是抓紧我，莫要松开了才是。”
现下天色已渐暗，通透的墨蓝色天空为旷野镀了一层柔和的雾，好似一切看起来都如梦如幻。锦烟宫的奢华不仅体现在楼阁装饰上，连这田野间入了夜，也都亮起一盏盏晶莹剔透的花灯，流光溢彩如在仙境。
一直到听不见后面的声音，他们才停下来，陈暗香喘了一会儿，等平复了呼吸，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宋春棠：“刚才明明可以御剑飞走或者隐去身形，干嘛跑这么远。”
“是啊是啊，还是师兄想得周到。”宋春棠反而一把揽住他。
陈暗香把宋春棠推开，林间有一条小道，他们便顺着这条小道走，就连低矮的灌木丛之间都装着精致的华灯。
“你确定走这里？”
宋春棠点点头：“我们其实没有跑多远。”
陈暗香手里还拿着那一束花，浓郁的甜香萦绕在他们周围，他想了想，抽出其中一朵最好看，迅速插在宋春棠鬓边。在昏暗灯光下，鲜艳欲滴的雪红牡丹映着宋春棠懵懂的神情，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他本想戏弄宋春棠，却不想自己看愣住。
“美人儿，咱们回家吧。”陈暗香故作轻松地调侃，还伸手在宋春棠下巴上捏了一下。
但他的手被宋春棠反应极快地抓住，这次陈暗香没能挣脱开。
李氏蹲在地上煎药，他面前放了两个砂锅，两手拿着扇子不停地扇火，一边是陈暗香的药，一边是夜宫主的药。
“药好了吗？”夜雨霁亲自过来看。
李氏掀开盖子，往里面看了看，便点点头：“好了，拿走吧。”
夜雨霁走时，见旁边还有一个砂锅，便问：“这是陈暗香的药？”
“没错。”
“他怎么了？”夜雨霁脚步停下。
“肾虚。”李氏头也没有抬。
“……那你可要好好给他补一补。”
听见这话，李氏抬头，见夜雨霁满脸不自然。
夜雨霁才离开没多久，宋春棠便过来了：“师兄的药好了吗？”
“好了。”李氏拿着扇子往地上一指，“分三次喝，唉，站住。”
宋春棠停下，李氏指着他，质问道：“你端个药怎么笑得那么开心？不知道还以为你有什么喜事。”
“只是想着师兄喝了身体能好，所以才高兴。”
李氏双手抱胸，望着宋春棠离去的身影，嗤笑了一声：“啧啧啧。”
“师兄，快趁热喝吧。”宋春棠将药碗端到陈暗香面前。
陈暗香看着药碗，第一次对喝药产生了巨大的抗拒，他挣扎了一下：“我……肾没有问题。”
“师兄别的任性无所谓，只是大夫的话一定要听。”
陈暗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咽下苦涩的药时，他还是觉得荒唐，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肾虚了，才放下药碗，嘴里就被塞进一颗蜜饯。
“师兄莫要叹气，良药苦口。”
虽然不想笑，但宋春棠这副认真哄自己的模样有些过于可爱，陈暗香忍俊不禁，方才的郁闷一下子烟消云散。
不过，自己笑也就罢了，这宋春棠也跟着笑。
傻乎乎地，陈暗香心想。
也不知凌纤云如何了，自从被夜雨霁带走，就没再出现过，过了几天，陈暗香和宋春棠提了一嘴，这回宋春棠倒是没有摆脸色，平静地和他道：“李氏说他在夜雨霁那给夜宫主解毒。”
大概是他乌鸦嘴，当天晚上他才躺下，窗户那边又传来动静，他只来得及披上外衣，刚想出声唤宋春棠，就被捂住口。
“是我。”凌纤云道，见陈暗香放松下来，才松手。
“你不是在夜雨霁那边吗？”
“夜宫主的毒快解开了。”
“那就好。”这是一个好消息，陈暗香舒了一口气。
“我母亲已经派人来找我，所以我马上就要走了。”凌纤云垂眸没有看陈暗香，窗户在风中晃晃悠悠，泄进来的月色如霜撒了一地。
“那，你保重。”陈暗香，“还有前几天的事情，谢谢你。”
“除了谢谢。”凌纤云面色苍白地笑了一下，“你还有别的和我说的话吗？”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凌纤云站起身来要离开，只是走了几步他又回来。
“我母亲传来消息，现下妄念海秘境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你会去吗？”凌纤云问他。
妄念海这三个字响起时，陈暗香长睫一抖，没有说话。
“你若想去便去，我会护着你。”凌纤云留下这句话，便踩着窗台，一跃不见
叮铃声消失不见，还像那人没有来过一样，他走下车，将窗关上，屋子里又重新陷入漆黑一片。
会去吗？他问自己。
这个答案他也不知道。
翌日，锦烟宫的结界打开，夜雨霁一一送上赔礼，他本来不想放人走，凶手还没有找到，可是凌骊尊主来要人，剩下的人也都开始不满，眼下母亲也痊愈，他想继续查下去，却被母亲抓住手。
“霁儿，莫要再查下去了。”
“母亲。”
夜青摇摇头：“我心里有数。”
“难道……母亲知道是谁吗？”
“都是一些冤孽罢了，这也是我应得的，让他们都走吧。”夜青疲惫地闭上双眼。
“是。”
那个人，又回来了吗？当年的事情，难道是他们错了？吞尘差点走火入魔，凌骊几乎丧命，如今便是轮到自己了，夜青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的夜幕，天际是还未消散的晚霞，一如那天。
“这是错的。”吞尘望着面前看不清本来面貌的人，或者该称他为魔修，握着剑的手在颤抖，“回头吧。”
“错的？”魔修笑了一下，笑声凄凉，“如今这一步，是谁逼我的。你们每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他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凌骊垂下头，夜青不忍地转过头。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吞尘抹了一下唇角溢出的血，避开了凌骊想要扶他的手。
魔修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天空：“可惜了，今天的晚霞不够好看，还是鲜血染成的才漂亮。”
之后的画面夜青不敢再回想，只是这些已经让她后背渗出了大量冷汗，如今那人的诅咒一一灵验，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的各方尊主，都在逐一衰落，而新的后起之秀却越来越少。
难道，仙门真的要走向末路了吗……
锦烟宫门口，夜雨霁送天灵宗离开时，看了一眼宋春棠，走到陈暗香面前，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保住身体。”
什么？陈暗香没懂他的意思。
“那些书……咳，还是要少看。”夜雨霁抬手掩唇咳嗽了一下。
陈暗香的脸一下爆红，被宋春棠一把拖上马车。
“师兄就这么舍不得他？”
宋春棠瞳色漆黑，携着一身甜香重重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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