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尤落北先滑了下去，他与王安生人高马大，进滑梯里有些别扭。等人没影后，古韵清这个做尾的才慢吞吞地爬进去。
窄小的空间，四下皆是冰冷无比的铝，呆久了会有股寒意窜上来。
眼前是黑烟，脚下深处也是黑暗，似乎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可能是队友，亦或是……其他生物的声音。
无论怎么样，古韵清不畏惧这未知恐惧，松开固定身体的手，随即整个人滑落。
滑梯很长很长，他判断，这地下室起码有一百米以上的深度。
他在脑子里计时，一分钟有五十八秒后，人就顺利到底儿了。
只是出口离地面有半米高，他差点摔了下去，轻则淤青，重则骨折，还好尤落北稳稳地抱住了他，这家伙似乎就是专门在这儿等着接。
屁股被摔开花的卢克和王安生内心没由来的一阵憋屈。
二者对视几秒，古韵清直接跳了下去。
尤落北挑起半边眉，抱胸，问道：“我有这么恐怖？”
古韵清没有回复，而是开始观察周遭环境。
一条诡异的隧道。
水泥墙每隔五米就有一个暖光小灯泡照明，滴答滴答响的是天花板潮湿的缝隙间掉落的污水，汇集在了泥地之中，形成小水潭。空气中隐隐约约带着股潮湿味。
共有六扇门，皆是由十分廉价的白木制成，掉了一大半的漆，下边被泥水腐蚀出坑坑洼洼的凹槽，更是有些部分一碰就烂。尽头有个入口，黑黝黝的，但隐然能见到是条隧道。
古韵清从这几扇门中感觉到了不太妙的气息。
“这所学校建立的时间悠久，赛尔吉欧不可能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开凿出这么大的地方，还没有人知道……我记得尤落北曾说过，这儿有传闻说以前是邪-教组织聚集地，他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这个地下室，故而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嘶……这改造的费用应该蛮大的，不过没有人工费，自己动手也减少了点费用。”
“现在一看，大抵是真的了。”卢克说，“你说，这赛尔吉欧不会是邪-教的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变态。”古韵清斩钉截铁，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可能性，“出于自己幼年时的经历而进化出的兴趣爱好，才进行这一系列犯罪，可……单纯的心理变态，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除非有人在给他进行类似鼓励的说辞、举动。”
在一旁的王安生缩了缩脖子，不由得被古韵清这段话给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两两分组开门检查吧。”尤落北建议道，并顺势站到了古韵清身边，摆明了就是想和他一块儿。
其余两人没什么意见。
左侧三扇门，右侧三扇门，刚好可以分配给两队。
门没被锁，可以直接打开。
古韵清在握住门把手时，浑身一颤，头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所见到的画面是极为恶心、反人类的。
昏暗的灯光下，掉漆的水泥墙上挂满了无数令人作呕的刑具，似乎都带着点已经干枯的血迹，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很大、能容得下一个人的铝制桌子，桌面覆盖了一层厚重的灰尘，但细看还是能看到表面遍布很多磨损，四个角还按上了手铐，叫人一看，便知其作用……
这个场面，古韵清见到过，他恍惚了下，似是听到了一阵极致绝望的哭喊声，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以上集体喊出的，但他回过神来时，却是一片寂静。
幻听？不太可能。
“刑房。”面对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古韵清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该说，他似乎“习惯”了。
尤落北走进去打量了一番，随后朝着门口的人耸了耸肩，笑起，带着点嘲讽，“的确是刑房，瞧，这些刑具的造型、作用都很‘前卫’，凶手……是个相当有‘艺术感’的人。”
“从刑具的材质、细节来讲，都是出自同一厂家之手，一次性或多次性定制……正常商家都会起疑心吧？”古韵清蹙眉，这果然最大的疑点在……从未露出马脚的帮凶。
太多疑点围绕在脑内了。
但唯一让古韵清越来越清除确定的就是，这位帮凶，并非在被要挟的情况下协助赛尔吉欧进行犯罪的。
第二扇门内，就比较单一了。
空荡潮湿的小房间，空无一物，唯独每面墙上安放着四个带有铁链的手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夺目。
这房间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
——囚禁室。
这次，是古韵清进入了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爽却叫人难闻作呕的气味，地面上有着不少干枯的“石块”，蹲下一看，似乎……是某种生物的粪便，看来这个地方根本没有马桶或便盆之类的东西。
他看到深灰色的水泥墙上留着无数道已经干涸的黑色抓痕，是那些人在最绝望之时，留下的痕迹。
无数个日夜，无辜的受害者们在这思念着父母、家乡，一遍又一遍的痛哭、哀吼，在祈求、在求救，直到视力模糊、声音沙哑，都希望有人能救他们离开这。他们曾经拥有美好的未来，一切都很美好。
“很可怕，不是吗。”古韵清淡淡地说。
“的确。”
他抬起头，念叨了句模糊不清的话，眼神中带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二人转过身时，正好看到对面的王安生在呕吐，身后第二扇门的房间内，是与古韵清这边一样的设计。王安生的心态没有那么好，一开门闻到这股冲鼻味就直接吐了。
卢克拍着他的背，朝着二人尴尬地笑了笑。
“分男女。”古韵清淡淡说道，“对面应该是关押男学生的，我们这边手铐的尺寸明显小一点……走吧，去第三扇。”
第三扇门内，什么都没有，就连手铐，都没有。
不过卢克那头的房间，可就有玩意儿了。
“上帝，我们这边有点问题啊……”卢克紧锁眉头，推了一把王安生，后者啪叽一声倒地，这玩意儿腿软了。
古韵清扭头，淡淡地瞥了一眼，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一具尸体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衣服是蓝白色横条纹衬衫，牛仔裤以及一双名牌帆布鞋，尺寸都很大，是xxxl的。
“赛尔吉欧的尸体出现了。”好不容易找到怪谈诅咒中心点，卢克话语间难免有些兴奋。
古韵清此刻心中却沉了下去。
既然赛尔吉欧的尸体在这，那“它们”到底在找什么？
他更是径直走进去，蹲在了靠在墙角的尸体前。
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尸体只剩下一具骨架。
“死了……怎么死的？”他盯着那黑黝黝的眼窟窿，忽然感到脑壳有些痛，随即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一片朦胧的世界中，古韵清的意识飘散，又在不知过了多久后重新聚合。
那种感觉就像是沉浸在一团迷雾之中，轻飘飘的。
后来，聚合的意识下沉，进入无止境的深渊之中。
古韵清此刻睁开了双眼，眼前迷雾散开，出现的是熟悉的地下室走廊。
此刻，从左侧第二扇门中传来了抽泣声，很微弱，像根羽毛在你的脊背滑动，惨烈而扭曲，令人头皮发麻。
古韵清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就像在不存在的七楼时一样，只是这次，自己拥有自由行动的资格。
他内心涌出了一股莫名的冲动，缓缓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内，是两名身着破烂校服的女学生，她们被锁在两边，眼睛红肿，脸颊上遍布干掉的泪痕。
古韵清认得她们，金头发的叫做杰西卡·卡普特，黑发女叫安德烈·桑切斯，两人是3003年第一批失踪的人员，并且……从安德烈·桑切斯这个姓来看，她就是莎兰一直在找的姐姐。
要不是古韵清看过学生相册，他根本认不出安德烈，对方此刻身形如枯尸，脸颊凹陷，眼神都没了光亮，要不是胸膛上下起伏，真的会叫人认为是一具死尸，整个人就像支离破碎的玩偶。
“我好想妈妈……”杰西卡说，她声音沙哑无力，却又对“生”充满着希望。
“杰西，我们会活下去的。”安德烈鼓励道，可显然，她自个儿也不信这话。
房内气氛压抑而绝望，阴沉、永无光明的地下室之中，有的只是无止境的自我鼓励。
手铐因动作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古韵清站在门口，本想上前仔细观察下，眼前的画面就开始扭曲、模糊，随即……再度清晰。
这次，是刑房。
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残酷画面摆在古韵清的眼前，主要还是详细描述了怕被举报。
赛尔吉欧就站在桌子旁，手持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表情慈祥和蔼，用十分满意的眼神欣赏着面前躺在桌子上的“杰作”。
没过多久，他就哼着歌，拿着针筒，往对方的手臂注入了某种液体。
少女瞪大双眼，被抹布堵住的嘴开始叫喊，似乎麻药的劲儿开始褪去。赛尔吉欧相当沉醉于少女痛苦时的表情，甚至还拍下了照片。
似乎痛苦到了最后，变得麻木了。
赛尔吉欧不满足于她这种状态，脾气变得暴躁，之后，玩腻了，就往心脏注入了药剂。没过多久，少女眼中的神采就逐渐消失了。
他所有的举动都不像是在实验，更像是种……享受，是的，他在享受这段过程，享受死者痛苦的表情。
古韵清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人的内心扭曲到这种地步。
“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古韵清身后传来，没等他转过身查看，眼前画面再度扭曲了起来。
之后，无数令人绝望、作呕、恐怖的场景不断切换，古韵清到了之后甚至麻木了。
他无法制止自己对赛尔吉欧产生深切的厌恶感，在对方眼中，生命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存在？是阶级吗？亦或是生物链？他将自己想成了站在最顶端的人吗？
赛尔吉欧无疑是个心理极为扭曲的变态，扭曲到古韵清甚至无法从中判断出他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儿时被母亲影响。
数了数受害者人数，与王安生笔记本中的一致——为二十四位。
莎兰并不在其中。
最后一个场面，是赛尔吉欧被关在了第三扇门的房间内，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在不断敲打着木门，但当时还是全新的木门纹丝不动，这让他感到窒息，发出了绝望的呐喊声。
“我诅咒你们！我要诅咒你们！”
撕心裂肺的诅咒，阴冷而潮湿。
意识再度分散，坠入似深海的空间之中。
这似乎是进入、离开回忆的一种方式。
古韵清知道了诅咒的来源以及……规则的来源。
他原先以为，诅咒是由受害者形成的，但现在一看，赛尔吉欧的怨念似乎比他们来的更加扭曲、恐怖，一直埋葬在这个地下室内，等待着爆发的时期。
莎兰有可能就恰好死在怨念爆发的那一年，她化成规则，阻止赛尔吉欧，阻止受害者，同时也在阻止……自己。
一旦怨念爆发，受伤的是无辜的学生。
古韵清吐出一口浊气，找出真相后，他感到身心流畅。
只是……依旧没能搞清楚，那个帮凶的身份，以及，赛尔吉欧是被谁给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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