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下次进图？你还能预测下次？要买什么？”
“乌城有一些特殊材质的东西是可以带进地图的，但被系统判定为‘武器’的不可以。这些东西往往市价很高，要用时间来换——你知道乌城的时间交易吗？”季澈没有回答关于“预测”的问题。
文黎忽然明白了：“哦，就比如你之前突然摸出来的手电筒？”
“嗯。”季澈的视线扫过他的眼睛，盯了好几秒，遗憾道：“……原来有人已经先我一步为你讲了一些乌城的基础规则，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你这是什么表情，除了你我就不能认识别人了？”文黎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胸膛，略显不满。
“当然，你有结交新朋友的自由，但我作为你的……现任——上司，有必要了解一下是谁，抢了我的角色。”
季澈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正派，话听着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可是文黎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暧昧，他和季澈直直对视，也没能从他眼睛里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又是该死的错觉？
是不是那张万人迷的卡也侵蚀了自己的脑子，搞得总觉得周围人对自己图谋不轨……
文黎转过视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季澈他……应该不可能是……的吧？毕竟他平时身边围着的都是姑娘。
还没等文黎云游天外想出个所以然，季澈便伸出胳臂在身侧揽了他一下，季澈温热的手掌和他劲瘦的腰线一触即分，又是那种礼貌而无可挑剔的细节，但就是说不出的一种暧昧。
文黎的视线一看向季澈，他便及时收手，分寸感十分拿捏，“抱歉，我只是想说，我们得现在就走，而且——路在这边。”
文黎有些怀疑，但是没有拒绝，当然他现在也没法拒绝。
毕竟他现在才发现，季澈似乎原本就比自己高。
再加上现在也打不过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暂且饶了他。
季澈站起来，并不走正门，而是扶着他靠近侧门，文黎“诶”了一声，只见季澈伸手在侧边墙上一抹，浮现出白色的图案，像是电梯上下行的标志。
这种白色线条依然和那种黑色地图上的如出一辙，包括手掌心浮现出的数据显示。
看来在这个游戏中，一切违背规律的、具有说明性质的东西，都会用这种可以变化的白色线条显现出来。
季澈伸手触摸，面前的侧门便开了。
竟然是一部电梯。
“……你这儿方圆百里就你一家人，就三层楼也用的着装电梯？”文黎有些无言以对。
季澈却一笑，并不反驳，直到电梯下行，门再次打开，他们便进了一楼铺满猩红色地毯的大厅。
知道了屋子的主人之后，这次文黎彻底失去了紧张肃穆的气氛，甚至有心思调侃：“你这大厅装的，像个会议室。又是当老大又是开帮立派的，你在这儿过的可真是神仙日子，难怪你一人间蒸发就是个把月，享受的不想回去了？”
季澈慢慢扶着他往外走，文黎不愿意靠他太近，只肯抓着他的胳膊，两人站在旷野的风里停下脚步。
文黎侧过脸，赏他半边耳朵听他说什么。
“……文黎。”
“嗯，怎么不叫文队了？”
“我不是故意不回去的。那天我应该下午去国贸城给你那些人埋伏的情报的，但那天上午……我受邀进了一个图。”
季澈的语速放得很慢，声音又低，听起来格外郑重。
文黎皱眉，他的腿还是没什么知觉，只能转过半个身子去看他：“你怎么了？受伤了？”
季澈摇摇头，眼神里带着重量，“就是从那张图出来，回到乌城之后，我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我没法再回到现实里去了。”
文黎心头一震，“……你平时都是怎么回去的？”
季澈：“手里的时间余额，选到你需要的时间，然后在睡前手心相对入睡，就能回到现实中去。等到时间消耗完，就会自动从那一瞬间传进新图里，下次回去，还会是进来的那个时间点。”
“所以对现实中的人来说，你就好像从没离开过一样？无论在游戏里多久，回到现实依然只过了一秒？”
“没错。直到你也被选中为玩家，说我失踪了半个多月，我才明白——因为自从我发现自己无法回到现实那一天开始，直到遇到你，在游戏里正好是半个多月。”
“也就是说……”文黎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你在游戏里的时间，开始和现实中等价了？”
“……可以这么说。”
这次文黎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开口，像是问出了一个重量千钧的问题：
“……那你会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呆到老死吗？”
“或许吧。”季澈说完，两人便沉默下来。
季澈搀扶着“间歇性瘸腿症”的文黎，缓慢地来到铁门外，而季澈提前有过安排，此时外面一辆超大号的黑色吉普车已经在等他们了。
这车一看就威风凛凛，站在旷野荒郊竟有种野兽般的气质，车身材质也极为考究，沿着车身周围绕了一圈白金色的线，跟季澈现在穿的那件黑色风衣的样式如出一辙。
和送文黎来的那辆颠簸小吉普天壤之别。
这车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大字：“季风专车”了。
见他们出来，开车的司机迅速下车，为季澈打开后车门。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形象考究体面，穿着一件灰绿色夹克衫，没穿黑色风衣，看起来应该不是特权派的人。
精细眉溜圆眼，一看就是个地位不低的精明人。
短短几秒，司机已偷看了文黎十几眼，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掀起多高的惊涛骇浪——
——季风是什么人？他身边可从没有过活人！
可文黎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盯着季澈看了几秒，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但碍于有人在场，还是没说什么，按住他的肩膀上了车。
司机的喉咙顿时被挤压到了极致——
这不是个新人吗？！没看错的话这不是新人的衣服吗？初生牛犊是真不怕虎啊！垫着季风的肩膀先上车？疯了不成！
司机的脸憋得通红，又慌得一会儿白一会儿蓝一会儿绿，季澈扫了他一眼，并无表情，只是低低地道：“做好你的事。”
说完季澈就上了车，很自然地坐在了文黎身边。
司机几乎是滚上驾驶座的，目不斜视把车开得异常专注。
这……应该是自己给季风开车以来，季风对自己除了行程安排之外说的第二句多余的话……？
这新人到底何方神圣？！
上了车，文黎看了看司机，感觉他应该不是个八卦的人，便试探着开口：“季——”
季澈突然按住他的手背，制止了他的话。
“在外面叫我先生就好。”季澈说。
“先……”文黎差点就顺嘴说了出来，幸好勒住了，差点呸一声。
文黎震惊地看着他，而季澈却非常自然。
“……”文黎只想照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来一下子，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说的这个“在外面叫先生”绝对不止是一个简单的介绍尊称，混账东西，就知道在卧底的时候学不正经的事儿。
“不习惯可以慢慢来。”季澈表现得很宽容。
司机的手一抖，车在石滩路上狠狠颠簸了两下。
文黎一个没坐稳差点撞上车窗，季澈顺手扶住他的额头。
车就在此时又正巧开上了大路，忽然开始了平稳行驶。
然而季澈的手依然扶着文黎的脑袋，文黎和他隔着臂弯“深情”对视着。
季澈收回手的瞬间，文黎也转过脑袋去死死盯着车窗外，如果有可能，文黎能把玻璃盯出一个洞。
季澈注意到，他耳朵有点发红。
原来文黎是这么敏感的人，还以为他一直都那么……理智。
季澈觉得很有趣。
但文黎并不会承认自己耳朵发热这件事和季澈有关，也许是因为乌城的天气太闷了，搞得人出现了某种奇怪的、不应该被理智所信任的幻觉。
百分之百。
他们到黑市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铅灰色的夜色覆盖整座废土绿洲一般的孤城，夜凉如水，华灯却依然依约而上，人声喧哗，不得不说人是一个伟大的文明，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哪里有人的活动，哪里就有亮光。
季澈下车后，转身扶文黎下来，叮嘱他跟在自己身后。
而此时司机大叔已经飞奔而逃，不敢再多八卦半眼。
而文黎拉住他的衣服，“哎，有事跟你说。”
“什么？”季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嗯，”文黎斟酌着用词，“你要是说，想跟我一起做个固定队友，那我可以答应，虽然我们之间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你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但是你在这里是老大，我们之间能不能……你懂吗？”文黎特意后退半步，伸手在两人之间的空间里划了划，示意距离。
季澈歪歪头，眨了一下眼。
“我们之间？”
文黎：“别这时候装傻！就是说……”
“老大！”
“季先生！”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文黎的话，两个男人从屋檐下的小摊前走过来，对季澈微微躬身，黑风衣，是白天那两个男人。
那个斯文的眼镜男首先注意到了这边的文黎，他先是怔愣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老大的脸色，又看向文黎，像是惊讶，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文黎心想，难不成他心里以为我进了那个门就会被季澈给吃了不成？
所以季澈在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自打在支队的时候季澈就是自己的线人，文黎调到了局里，他也就一直跟着自己，感觉他一直都是那样子……当个老大倒也勉强称得起，但要真说起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吧？
季澈摆摆手，没什么表情，他们便准备继续进小摊吃他们的东西，并不敢多打扰。
而鹰眼狠狠皱起眉，看了一眼文黎，视线下移又看到了他被季澈抓住的手腕，正要开口说话，眼镜男迅速拉走了他，速度快得简直像是在救他的命。
季澈没有理会黑市街面上忽然变得如临大敌的气氛，转而面向文黎，“想吃点什么？”
文黎：“不是说买东西？”
“不急。”季澈有些神秘，文黎也懒得问，他四下看了一眼，几乎每个摊子包括食客在内的整条街所有人，都低着头各自干活，声音也都是压得很低，整条街好像正好就是他们走进来之后，就陡然安静了下来。
净街王。
文黎想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词儿。
但季澈看起来也没做什么凶恶的事，表情也很正常，他应该是已经习惯了。
依照小画所说，季风在乌城风评不错，比普通特权派还要好，怎么人都这么怕他？
还是因为他长得太凶了？
文黎搞不清所以然，也不想往里走为难更多人，于是随便指了指旁边一家似乎是卖饮品的店面，“这个吧，还要买东西，随便喝点，不是说乌城会统一发吃的，暂时还不饿。”
季澈心领神会，当然，更心领神会的是饮品店的店主。
几乎是光速，文黎手上就被奉上了老板递出来的杯子，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道了谢，懵着把杯沿搁在嘴边喝着。
季澈看起来也并没有往里深入的打算，干脆两人就坐在了街边的摊位上，季澈在看桌面上随便放着的一张宣传报纸，背面的大标题刺目，写着《乌城可以带来永生是特权派的骗局吗？》，而他正在看的那一面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看起来写这篇报纸文章的人，似乎是反对特权派的，可是季澈是乌城的老大，他为什么不禁止这些宣传？
文黎一边喝着东西，一边盯着季澈的侧脸看。
是辨识度挺高的，个子也高……看起来他在这个游戏里也没什么容貌变化，除了在地图里，在乌城，他俩看起来都和现实中一般无二。
看来自己出现这种容貌无变化的情况应该也正常。
……他头顶上的头发好像有点翘起来了，是不是被自己那会儿揍的？
文黎正盯着他看，旁边忽然坐下了一位少年。
“……你是新人？”
文黎这才收回目光。
来人是个肤色雪白的黑发少年，他肤色白如新纸，几乎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挑梢眼，眉目细长，鼻梁窄高，眼瞳和薄唇竟然都泛着不正常的灰色，皱眉抿唇，不笑，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
身量是那种少年独有的纤瘦，一身黑色运动衣，还带着黑色手套，年龄不大，看着十几岁，高中生模样，整个人就像从黑白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年纪这么小，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少年天才？文黎联想到小画的话，不由得猜想起来。
“啊对，你好，我是黎明。”
“黎明，你的代号很适合你……”他勉强提起一个笑容，像是用尽了他一切的“友好”，转而又迅速恢复冷漠，对季澈道：“季风，你要的东西，我昨天给你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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