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爱恨交加的情感
铺天盖地的痛苦回忆就这么措不及防地袭来。
他打过的每一个巴掌都仿佛重现，说过的每个字句都在耳边环绕。
就在大三见到他之后的那些年里，他再没有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
今天是沈璃玥和他时隔多年的再次相见。
果然，更糟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严宸桉知道发生在沈璃玥身上的那些事，那是她大三那年见过他之后和他讲的。
她没有字字句句都讲给他，只用了几句话就掩盖了那么长时间的伤害与痛苦。
严宸桉知道了沈璃玥身上的疤是她父亲烫上去的，也知道她曾经被她的父亲打过。
那个时候他就听着她淡定地，没有任何感情地讲着那些曾经发生的事。
好像从来没有疼过一般，也好像是对于他的一切早已经麻木。
“都过去了，以后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们了。”
严宸桉那个时候是和沈璃玥这样说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也只听她讲过一次关于他的事情。
现在，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字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严宸桉握紧她的手。
她没有再流泪了，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单手抱住她，轻声道：“别难过了。”
沈璃玥自言自语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个也曾经给过自己无限宠爱的人。
若是换成别人，她或许不会这么难过的。
严宸桉和她虽然经历不同，但是肯定的是他们都一样难过。
沈璃玥的父亲还在世上可是已经不在她心里了。
而严宸桉的父亲一直在他心里，可是他却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时之间，竟说不上哪个更让人难过。
“你要是不想见到他，我们就不见。他再来找你，我就帮你赶走他。”
他温柔的声音让她安心，她意识到现在有人能保护自己了。
“不要想了，好不好？“他抱紧她，“不要难过了。”
沈璃玥点头。
在那晚，沈璃玥意料之中的没有睡着。
严宸桉知道她睡不着，就陪着她看了会儿电影，和她聊天，陪她发呆。
“你说他是真的得病了吗？”
严宸桉看她，知道她其实还是担心的。
“你想知道的话，我帮你去找他。”
沈璃玥呆坐了几秒钟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也不知自己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不想知道。”
沈璃玥强迫自己忘掉他，因为她还要工作，每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以为他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生活中了，可是，还没给她时间回到以前的生活就让她得到了他死亡的消息。
在见到他的第四天后，沈璃玥得到了医院那边的人传来的通知。
他是在一个破旧旅馆死去的，据说很安详，在梦里不知不觉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袋子放在他身边。
上面有个纸条。
“麻烦帮我转交给我的女儿，她叫沈璃玥。如果，她有来看我的话。谢谢。”
那边的人说他是因病去世的，他的病症已经到了手术都治不好的地步，简单来说就是等死。
他在有可能挽救的时候没钱住院，没钱手术，所以就这么拖了几个月的时间。
沈璃玥在接到电话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后悔了。
她去了医院然后看到了他苍白的脸庞。
他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也真正从她们的世界消失了。
一滴泪水以极快的速度滑落她的脸颊。
她恨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可是看到这样的他，沈璃玥的身体反应终究是诚实的。
她在难过，也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听他好好说。
要是借给他钱，是不是就能救活他了。
沈璃玥没有在那里留很长时间，她很快离开了医院。
在临走之前，一个医生递给了她那个袋子。
沈璃玥拿过了袋子但是没有立刻打开。
她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那时天色已晚，路边的灯在为她照明。在一个路灯下的公共座位上，她坐了下来。
这天很冷，是新的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接到电话的她没时间去为天气做考虑，她穿着并不算厚的外套，裤子也只穿了一条。
寒风凛凛，冷风侵袭她的身体。
沈璃玥打开了那个袋子。
里面有一张纸，纸上布满了他写的字。
沈璃玥低头在路灯下看着。
【女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为我当年对你和你母亲做过的事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利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用酒来麻醉自己，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了。我不是在为我当年做过的事情去辩解，我知道我对你们做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一切都是我的错。后来我因为酒驾进了监狱，也和你的母亲离了婚。
在我出狱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你们，和你们亲口说句对不起，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想看一看你们过得好不好。见到你之后，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我知道你过得很好，你考上了你希望中的大学，变得越来越好，喜欢你的人越来越多。你也交到男朋友，他是一个不错的人，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幸福，但是我等不到你们结婚的那天了，也不能把你亲手交到他手上。
还有，我不是因为钱去找你的。我的这个病早就没有希望了，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但是，我找错了理由，我知道你那个时候肯定很难过。对不起。今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要幸福，要快乐。真的对不起。】
每读一个字，沈璃玥的心就越揪越紧。
她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越读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多，模糊了她的眼眶，渐渐让她看不清眼前的字。
她用早已冰凉僵硬的手擦拭温热的泪水。
她拿起袋子里一个东西。
是个风筝。
和她第一次去海边时玩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当时喜欢极了，临走时还要把它带回家。可是后来那个风筝被她忘记在了车上。在她闷闷不乐的时候，他答应她会给她重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沈璃玥后来就忘记了这件事，因为每次去海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风筝供她挑选。
她早就忘了拿个风筝的样子，他却记下来了。
可是它来得太晚了。
这样幼稚的图案，她早就不喜欢了。
风筝在寒风显得如此单薄，不堪一击。
袋子里还有最后一个东西，是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装着的项链。
沈璃玥认得那个牌子，它的饰品都是用昂贵的钻石制作的。
每一个都是。
她低下了头，终于忍不住了。
她缩成一团，断断续续的哭声不大但是足够让人听见。
好冷啊。
沈璃玥觉得自己好冷。
但是很快有温热的手心抚上她颤动着的冰凉的双手。
沈璃玥抬头，她看见了蹲在自己身前的严宸桉。
严宸桉蹲着为她戴上帽子，让帽边盖住她的耳朵。
他从怀里拿出来手套，慢慢为她戴上，然后把热乎乎的暖手宝放在她手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的声音小极了，因为很冷的缘故或者是在哭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他很快道：“定位。”
他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可是她都没接，所以他就直接根据定位找到了她。
他看见了她独自低头坐在路灯下，他一步步地走向她。
严宸桉把她的头和手捂了个严实后目光落在了她没有加绒的鞋子上。
他伸手脱下了她的鞋子。
果然凉极了。
严宸桉没有犹豫地把她的一只脚放进了他的衣服里，因为身体是最热的地方，他想让她快点感受到温暖。
“不用。”沈璃玥想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脚一定很凉，放在他身体上一定让他很冷。
严宸桉没说话，摁紧了她的脚。
一只脚缓过来后，严宸桉把她的另一只脚也放进了衣服里。
他轻声说：“我都知道了。”
其实，严宸桉在几天前就瞒着沈璃玥去见过他。
他是想去确定他得病的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严宸桉会给他钱让他治好病，然后让他不要再去见沈璃玥。
严宸桉了解沈璃玥，如果他得病的消息是真的，如果因为没借给他钱导致他死，沈璃玥一定会自责，会难过的。
所以，他去帮她做了一切。
在破旧不堪的小旅馆中，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严宸桉把钱放在他面前，也说了自己的来意。
可是，他没有接过钱。
“我已经没救了，最多也只有一个月不到。”
“你要好好对她，拜托了。”
他在临死之前见过沈璃玥已经知足了，看见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也可以安心去死了。
严宸桉看见沈璃玥的样子后就知道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只是这比预想中来得快了。
在她的双脚重新获得温度后，他伸手抱紧了她。
他说：“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一直抱着她，直到她哭累了，不再哭了。
“你不要离开我。”
严宸桉坚定道：“不会的，永远不会。”
等她安稳下来后，在充满暖气的车里，严宸桉告诉了沈璃玥自己去见他的事情。
她缩在座椅上只点了点头。
等他说完后，沈璃玥隔了一会儿才看着他缓缓开口：“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两天后就会离开南明市了。
严宸桉看着外面刚刚飘起的大雪，没有底气地说道：“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很久。”
沈璃玥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过会娶我的，我等你回来。”
她眼睛盯着他，但是她的心并没有眼神一般坚定，她不知道有多不安。
“我会平安回来的。”
只要我还有命，就算拼尽了一切我也会回来见你。
我还想看着你穿着婚纱走向我。
那是我梦想了无数次的场景，我希望它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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