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大礼
颐太妃从轿子上下来，抬头看了一下那边尚亮着灯火的殿阁，眸子里流露出些许忧思。
门口的小太监看见她的鸾轿过来，连忙迎下来打袖子请安，“奴才见过太妃娘娘。”
颐太妃恩了一声道：“你家夫人呢？”
“易夫人在里头歇着，奴才这就让人通禀。”说着，便摆手让人去通传。
颐太妃扶着宫人的手腕拾阶而上，待她上了丹墀，佟裳已经领着人出来了，她的脸色略有些惶恐，躬身福了福道：“给太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免礼吧。”
颐太妃打量着她的脸色道：“哀家听说消息就来了，你要节哀。”
“多谢娘娘关怀。”
两人在外面说了些场面话这才转到内室，关了殿门，大家才变得轻松了一些。
佟裳从阿绿手里接过托盘，亲自替颐太妃端水奉茶，“娘娘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颐太妃见她如此直接，也便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哀家跟宁太妃多番在皇上跟前求情，皇上才答应让你出宫替易大人主丧，如今你为了七七的事再跟皇上犟下去，对你没好处，惹急了他，回头他再犯了诨，吃亏的还是你。”
“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不走，实在是有宗急事跘住了脚，要是这件事办不好，我就是走了也不会安心的。”佟裳说得绝决。
颐太妃蹙眉道：“什么事？”
“江慕允的事娘娘听说了吗？易大人出事以来也是她一直帮我跑前跑后，如今她因为我们的事得罪了皇上，被皇上赐给了袁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她的事是有些冤枉，只是这种特殊时候，顾自己都来不及，谁还管别人的闲事呢？”颐太妃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哀家说话难听，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小心，身为养心殿的掌事宫女，一个月内出入宫廷的次数达到四次，皇上又没吩咐，她出宫做那些琐碎的事也没个证人，待人盘问起来，可不是百口莫辩吗？那常满贵是多伶俐的人，稍一联想还不就全推算出来了？”
抬头看见佟裳脸色难色，她又道：“算了，好歹念着旧情，没太难为她，只是把她嫁给了袁江，她一个罪臣之女，也不算太委屈她，本来宫女配太监就是常有的事，再说，佳惠不也许给了袁江吗？要说委屈，那佳惠成什么了？”
这件事已经在佟裳心里盘算了半天，她本打算去求求颐贵人的，没想到她先上了门，还说了这样一番话，如此看来，她想走颐贵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想了半天，踌躇着道：“若是别人也好说，可这江慕允不同于别人，让她嫁给袁江，恐怕太委屈了她。”
“不就是个掌事宫女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佟裳抿着唇，没法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她，必竟那只是她的一点猜测。
“你别只替别人想想，想想你自己，你的身子还能瞒多久？”颐太妃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上。
佟裳骤然一惊，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惊讶。
颐太妃道：“你别担心，哀家是怀过孕的女人，上次来哀家看你病着也不请大夫，便有了三分疑虑，前两天哀家有些不舒服，让万喜到御药房拿药，听二哥说起你拿的香料，略一琢磨，就猜到了。”
佟裳惊惶之下，扑通朝她跪下道：“这件事牵扯重大，还请娘娘守口如瓶，要不然不光是我，就连佟家也会受牵连。”
颐太妃道：“你放心，这种事哀家怎么可能乱说，不过……哀家真没想到往日里宫中那传闻竟是真的，要知道太监每年的体检都是很严的，易恒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
“这……”佟裳有些为难，红着脸没说话。
颐太妃看她这样，抚着额，简直头疼，“糊涂，你们两个太糊涂，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能怀上孩子呢，虽说是年轻夫妻，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情有可原，可你们也太……太胡来了。”
颐太妃实在找不到什么词可以形容，说了半天自己也有点脸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易恒竟然是真爷们，那他以前跟皇后娘娘那些传闻也是真的喽……
越往下想越下作，颐太妃闭闭眸，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
“进宫没多久就猜着了一些，不过真正确认是在几天前。”
“所以你吩咐阿绿去要香料时，还特地交代了不要麝香。”
“恩……”
看着她低头不说话的样子，颐太妃觉得一阵头疼欲裂，静了半天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道：“罢了，哀家也不问了，只是有一点，这个孩子你可要想好，如果要留，你恐怕就得跟易恒一样，逃得远远的，就此隐姓埋名下去，如果你要落胎，哀家这里有份大礼送你。”
她抬眼看了一眼万喜，万喜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瓶子交到佟裳手上。
“这是哀家的珍藏，原先是打算用到那些个嫔妃身上的，后来也没用上，就留了下来，无色无味，对母体也没有伤害，不会太痛苦。”
“多谢娘娘的好意。”
看见她把瓶子推了回来，颐太妃的脸色暗淡了下来，本来她今天来，是想劝她打胎的，可是看她如今的神情，竟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孩子似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既担心，又有些犹豫。
身为母亲，她当然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加上佟裳又救过她们母子一命，她不想逼她，可是作为佟家人，她真的不希望她留下这个孩子。
以前易恒的事无论怎么发酵，因为没有真凭实据，都只是流言而已，可她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便会成为她二人的催命符，到时候皇上要杀易恒，就名正言顺了。
“你要留下这孩子？”她试探地道。
佟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个孩子威胁到大家的性命，我会再作打算的。”
“易恒已经被皇上当成弃子，他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号，你一个人，拿什么养这孩子，万一将来皇上让你进宫，你连验身那关都过不了。”
“我不会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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