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教师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某种像在快速敲击键盘的响声，与歌德的尾音相互重叠着响起。荒原景色上开始出现不稳定的细微黑色纹路——世界行将崩塌的前兆。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键盘音越来越快。
“c组，梅菲斯特&8226;歌德，花痕，已突破‘风景模型’2号。信息采集完毕。”
哑着嗓子的青年声音，花痕反应了两秒才辨认出是谁——果然就是那个鸟巢头老师！
“荒原”闪烁得更加剧烈，忽然，在一次断电般的猛烈黑暗后，一切幻象戛然消失，呈现在花痕和歌德面前的，是一条以前从没见过的，既深又长的走廊。斜前方靠墙站着一名青年，他穿着邋里邋遢的深色裤子和旧毛衣，黄头发乱得像鸟巢。现在，他正左手捧着笔记本电脑，单用右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输入不明内容。
等等，那电脑是什么牌子的啊？
与花痕平时常见的联x，宏x，x硕乃至什么水果都不同，那台机……比起电脑倒更像古旧到该进博物馆的魔法书。整台机子大致呈暗淡的黄褐色，边角甚至还起毛朝外翻，外壳上不时有奇异的象形文字明灭闪烁……真的不是魔法书吗？
沙哑嗓音恰到好处地响起，解答了她的疑问。
“这台电脑是我与尼罗河流域最德高望重的花武器种族——纸莎草族的学者们不分昼夜工作了三个月的成果，基础算法的灵感来自于阿努比斯掌管的《往生祈文》，你知道，就是‘生、死不过是首尾相接的圆，循环相续，无穷无尽’那一套……”
菲尔德&8226;埃里勒教授的语速几乎和他敲键盘的速度一样快，浮着血丝的眼睛里有花痕不能理解的光芒闪闪发亮，整个人看上去跟之前刚熬过通宵的样子大相径庭。
而他的解说还在继续。
“……总而言之，我用三百六十五张重叠的莎草纸制作出了性能堪比泰坦超级计算机的笔记本电脑。不过，我本人并不值得佩服，要发出惊叹的话，就朝向那曾书写过整个古埃及辉煌文明的纸莎草一族吧，我不过是个沉醉在他们……啊，b组也突破‘风景模型’了，11′18″，今年的学生素质真不错。”
他话音刚落，“嗒嗒嗒嗒”的轱辘滚动声就从走廊另一端传来，花痕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唤出了那声音提示给她的名字。
“莱托？”
电动轮椅的轮廓从阴影中逐渐浮现，轮椅中那一袭轻薄白袍中有低沉柔和的音色奏响。
“出于某种难以索解的原因，我就知道能在这里碰到你，小痕。”
里戈莱托稍稍掀起帽檐，露出了白帽与围巾间隙中清亮的黑眼睛。眼睛周围的皮肤虽然被严重的伤疤所环绕，可花痕知道他是在微笑。
与往日不同，今天他的轮椅后方存在着另一个人。
“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一下。”里戈莱托稍稍朝后侧转视线。一瞬间，尽管他的面孔被层层白布所遮挡，花痕依然感受到了他脸上明亮起来的光芒，就连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富有情感了。
他凝视着后面那人的脸，柔声说：“我的契约武器，支撑我残缺人生的另一半，我生命中的太阳和月亮——颜姬。”
他的表白可谓露骨之极，可大概是他语气中某种真挚的成分打动了听众，花痕居然没觉得肉麻，只有埃里勒教授发出了介于嘲笑与打趣之间的“啧啧”声，“现在的学生，真是受不了。里戈莱托，里戈莱托……啊，意大利人，怪不得。”
“失礼之处还请您原谅，教授。”但听里戈莱托的语气他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失礼的。
轮椅后的窈窕人影悄然前移，朝面前三人深深鞠躬。
“我是颜姬，接骨木族，辅助系三年级，主修医术，以后请多指教。里戈说的话，也请大家……务必不要放在心上。”她的语气既困扰又无奈，看上去里戈莱托当众深情告白的习惯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名叫颜姬的少女有着温柔的面孔和笑容，蓬松柔软的红褐色发丝大多随意地垂在肩膀上方，只有后颈一束长发为丝绳松松系缚。她现在虽然身着制服，可花痕毫无障碍地就想象出了她穿着罩裙忙碌在自家花园里，或者系着围裙娴熟驱使一大堆复杂厨具的样子——如果世界上真的还有大和抚子，大概就是面前少女的模样。
“不错。”
埃里勒教授突然赞叹一声，扰乱了这边的气氛，只见他盯着电脑屏幕眼中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为了配合a组的强劲实力与d组的特殊组合而临时调整过数据的‘风景模型’3号、4号刚才已被同时破坏，我猜先到这里的应该是——”
他还没猜，“轰隆”爆响猛然炸开在走廊深处，碎石、烟尘、石灰残片纷纷扬扬地扩散，紧接着，一个人从爆炸发生的地方飞出来，恰好落在里戈莱托的轮椅旁边，电光石火的刹那，花痕看到了人影头顶晃荡着的银亮硬发。
……三条黑线从花痕后脑垂落。她感觉自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果然，顶着银发的生物正要再冲进走廊里，里戈莱托伸出一只手拦住他，“好了，好了，飞烟，现在毕竟不是战技课。”
羽飞烟轻哼一声，拨开莱托的手，随手收回银罂粟花项链系到脖子上，顺便朝埃里勒教授打了个招呼，“教授，好久不见。”
“如果你能正常地在我面前出场一次，我将会感到异常荣幸。”埃里勒教授盯着电脑摇摇头，“从刚才那爆炸的声势来看，和你小有摩擦的那位同学，应该是今年我班上的首席问题少年……”
“你是什么意思，博士。”
冷淡的声音压着爆炸余音响起，一道持刀人影逐渐浮现在烟尘中。
埃里勒教授头也不抬地打电脑，“意思就是你这个说话的口气可真狂妄啊，夜莺同学。”
持刀人冷笑一声，唇角轻牵，“不满意的话，就先证明你不是杂草。”
只听声音，花痕就知道夜莺现在心情极度不佳，至于原因，大概是被迫早早起来上课加上莫名其妙被埃里勒教授摆了一道加上突破幻境后一睁眼就看到羽飞烟加上谁知道是什么的奇怪理由……
烟尘逐渐消散，花痕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要和他打招呼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早上好，夜莺同学”什么的，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要装作没看见也不妥吧……
突然，她的心脏停跳了一霎，视线越过夜莺的肩膀，停留在了依然尘土弥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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