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玉面
是夜，天下山庄的忠义堂里高朋满座，庄主高康健坐在主位上。
虽然年近半百，高康健却一身肌肉健壮有力，长着浓密络腮胡的脸不怒自威，再加上为人仗义、性格豪迈，又武艺高强，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豪杰。
他满意地笑看自己的儿子和江湖上的朋友谈笑风生，身边时不时就有人来和他夸赞自己的儿子。
\"高庄主，少庄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仅刀法出众，相貌也是顶好。\"
“就是啊，高庄主有个这样出色的儿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高康健听着周围的一片恭维之声，看着自己的儿子同其他人说：“松儿还是太年轻了啊，以后行走江湖还得多多倚仗各位英雄大侠，今晚上高某和各位不醉不休！哈哈哈哈哈。”高康健豪迈地大笑，虽然说着自谦的话，脸上却满是一片骄傲得意。
众人都附和着他，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这时突然有个人插话道:\"听说十字镇的悬令堂有人贴了一则任务，说是要取高庄主您的左手拇指，高庄主您可要当心啊！\"
高康健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兴致也稍落，问：“竟有此事？”
又一人说：“没错，我也有听说。本来这任务不给酬金，而是只提供给完成任务的人一条他想知道的线索，应该没有人要为此来得罪天下山庄，但是却唯独被那个沈焕给揭下来了。”
“哦？可是那个江湖上号称玉面杀手的沈焕？”高康健虽然听说过沈焕，但了解的不多。
“没错，就是他。沈焕善长用剑，随身携带一把惊鸿剑，身手不错，一招破云在江湖里也算小有名气，经常揭的都是些难度最高、赏金也最高的任务。”
“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气势凌人，杀人果断，加上是个长相俊美的美男子，才有了玉面杀手的称号。”
“嗯。但是高某和这沈焕无冤无仇，也从未见过，他为什么要为这么个任务来和高某结怨？而且这放任务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高康健沉声道。
“沈焕看样子有什么消息或线索要知道吧，要不然也不会冒险领这个任务。至于是谁发放的任务，实在是难猜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局。也有人劝高康健说不准沈焕今晚会来天下山庄，虽然不取人性命，但是还要小心为上。
当然他们也会帮着高康健对付沈焕，另外也有人觉得今日天下山庄高手聚集，沈焕应该没那个胆子挑今天来。
本来开怀放松的宴会气氛瞬时有一些紧张，高松也过来担忧地劝着自己的父亲。
然后就听到高康健朗声对着众人说：“高某多谢各位的关心和好意。只是这沈焕一个人想要进我天下山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高某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而且今日高手如云，谅他也不敢来。各位不用担心，来！我们只管畅快喝酒！”
看着高康健自信豪迈的样子，周围人纷纷受他感染，气氛一时又活泛起来。
而此时的沈焕已经悄悄潜进天下山庄。
虽然天下山庄守卫森严，但是山庄的布局已经清晰地印在沈焕的脑海里，再加上他出色的轻功，进入山庄里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接近高康健。
他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还在宴饮，人太多不好下手。他必须见机行事，而且说不准高康健早就防备着他了。
不管结果怎样都得试一试，他打算等到宴会结束，在高康健回房时的一段人少的小路埋伏着。
宴会一直持续到午夜，高康健和高松一直接待到最后，然后高康健有些醉意地对高松说：“松儿，已经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高松心里还是担心父亲：\"可是父亲，要是沈焕,,,,,,\"
还没等说完，高康健打断他：“松儿不必担心为父。不过一个毛头小儿，还不是为父的对手。你放心回房去吧。”
高松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走到外边还不忘嘱咐守卫今晚要加紧巡视。
高松独自坐在忠义堂，他今天兴致高喝的酒也不少，等人都走后又独自喝杯茶缓了一会，才慢慢往住处走。
从忠义堂到他的住处还有一段路要走，路上都有灯照着，在这样深的夜里，天下山庄却是灯火通明。
在他要经过一个拐弯时，突然感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随即脚步稍顿，身形往左一侧轻巧地避过一道剑气。
只见沈焕身着夜行衣和黑色蒙面，身手矫健，执着惊鸿又朝他侵袭过去。
高康健手里没带兵器，但也不怕和沈焕近身格斗。
他跃起躲过沈焕的剑，紧接着回身一股掌风拍向沈焕，沈焕当即一挥剑打破，然后提剑直刺向高康健的左手，而此时高康健转身运起轻功逃开，沈焕紧追。
两人转瞬来到院中，正对立站着，防备一方出手。却见高康健拍拍了双手，接着四面屋顶上突然出现一排弓箭手，各个箭都搭在弓上，一触即发。
沈焕恍然，自知中了计，一时分不清是高康健早有防备还是故意放任务引自己来。不过他和高康健往日并无恩怨，料想是早有防备。
然后就看到院子四周又有守卫跑来把他们包围着，一名守卫把高康健的断魂刀递给他。
沈焕不动神色地看着这一切，局势对他非常不利，他也没想到会面对这个局面，现在得赶紧想办法逃脱。
“阁下就是惊鸿剑沈焕吧？”高康健不紧不慢地看着沈焕道。
“正是。”
“不知高某与阁下往日有何恩怨，让阁下特意来到这天下山庄行刺高某。”
“并无恩怨，只为任务。”沈焕淡漠道。
“既然是这样，如今可见你这任务是必败无疑，而且你这条命能不能过了今晚还不一定。”
“那便试一试吧，沈某所行不悔。”
“哈哈哈，好一个所行不悔！”高康健高声叹道。
又开口说：“听说你的身手不凡，一把惊鸿剑用的出神入化。高某生平最喜欢与人切磋，今日机会难得，便想用我这断魂刀来会会你的惊鸿剑。三招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高某都会放你自行离开，否则你就得从这重重包围下求生，你意下如何？”
“高庄主一诺千金，沈某岂敢不从。”
“哈哈哈，好！痛快！”
然后高康健让守卫暂时退到一边，给两人让开地方。
沈焕仍是一袭完整利落的黑衣，刚才争斗一番也未见丝毫狼狈，黑眸慢慢蕴起杀气，瞬间起身先朝高康健攻了过去，高康健也挥起手里的刀迎上去。
一时间的刀光剑影，就像闪电一样刺破暗夜，又无声消匿。
沈焕的蒙面无声掉落，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刚才自己施展的绝招破云还是被高康健更浑厚的力量给挡了回来，甚至伤及内里。两人的刀剑之力甚至使院里的植被拦腰折断，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肃杀和紧张气息，让人有种窒息的痛感。
沈焕心里微恼，又聚力攻了上去，这次两人拼斗着力量和技巧，身形交错间充斥着刀剑碰撞的铮铮声，十分刺耳，而且余威摄人。
沈焕最终不是高康健的对手，他身上的黑衣已经被割破，鲜血流出浸湿了衣裳。
“怎么样？还剩一招，你还能不能接？”高康健毫发无损，看着沈焕因伤把剑撑在地上，然后半跪着喘息。
沈焕觉着高康健没打算让他安然无伤的离开，迫不得已只能使出自己一直保留的一招，这招“传阳”是师父传给他的绝学，他独闯江湖时几乎没有用过，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自己伤得很重，再不想办法可能真走不了了。
高康健看着沈焕拿剑蓄势，猛然一招突袭而至，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剑气及身，被迫往后退了不少，等稳住身形后也吐出一口血来。
“这是陆飞鸿的自创剑术，他怎么会？”高康健没在意伤势，而是喃喃自语着。
再一抬头，沈焕人已经不见了。
手下人过来问高康健是否要追，高康健说：“不必了，本来就约定三招之后放他走。”
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沈焕刚才趁着高康健被击退，便看准时机逃走了。
他现在浑身是伤，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流了不少血，更严重的是受了内伤。半夜三更，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只管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踏着轻功向玲珑那边飞奔着。
从天下山庄到玲珑所在的白落村，中间还隔着个十字镇，这段路着实不近。
但是沈焕现在一心只想见到那个会关心他会对他笑的孤女，明明她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却能活得从容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贪恋这种感觉。
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的感受，在自己生死不明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明明总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现在却有了挂记的人，这样的认识从来没有能像此刻这样让他清晰地感受到。
“快点，再快点。”沈焕的心里默念着，好似体会不到身上的伤痛。
终于在天将明未明的时候，沈焕又看到了那间小院，此时他已是力竭，可还是强撑着意识翻进了小院里。
扑通一声，沈焕涣散的眼睛终于慢慢闭上。
玲珑昨天晚上本来准好了药等着沈焕，现在能和他定好日子再等他过来，要比之前神出鬼没的好多了。
但是她一直都没等来沈焕，又想着会不会有事耽搁了，就想再等等，可是一直到半夜还是没来，索性去睡觉了，反正自己也没办法去找他，他来了后也会再叫她。
然后一直睡到将近黎明时，突然被院子里扑通的一声给惊醒了。
玲珑赶忙起床，穿好衣服想去看看外面。
等她打开门后，看到院子墙角处有一团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她有些怕，想到沈焕给她的匕首，又去屋里取了匕首慢慢靠近那团黑影。
等稍微走进，看出来那是个人，玲珑当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沈焕，忙跑过去看他。
此时的沈焕已经不省人事，玲珑着急地想叫醒他：“沈焕！沈焕！你醒醒！”
沈焕没有回应，玲珑看到他满身的血，浑身狼狈不堪，显然是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她心里慌乱，忙扶起他想把他搬回屋子里。
但是沈焕太重了，她只能就近把他扶到自己的屋里，然后拿来伤药、纱布和水，还拿了一件衣服准备收拾完伤口给他换上。
玲珑看着他身上惨烈的伤口，有些心疼，轻手给他擦拭伤口再消毒上药。就这样前前后后忙活了几个时辰，终于把沈焕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她就该上山采药了。
只是她今天没了心思，除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之后自己再也没有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他伤成这样？
玲珑看着他脸色苍白的睡颜，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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