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露锋芒（三）
“哗啦”一声，一条铁链忽然缠住老头执着剑的手腕，“怂货，等死吗？”百里璟定了定神，丈外苏不知左手拿着短棍朝他喊道，棍口连着一根银白铁链，链上倒刺横生，一头紧紧缚着老头手腕，已是有血滴了下来。
“居然是蝎尾！”老头讶异之色一闪，举剑砍向铁链，一时间火花四溅，铁链却一丝痕迹也无，“既然砍不断，那便留下吧！”老头右手一抖，苏不知只觉手腕酥麻，手一松，短棍落地，老头手一甩，眼看短棍飞入其手中，百里璟扑身而上，于半空中握住短棍，一个拧腰落于老头身后，用力一扯牵住老头，苏不知不顾左手无力，右手挥刀劈向老头脖颈。
老头脚一顿，大喝一声豁然发力，不顾倒刺猛然将铁链卷了几卷扯在手里，将握着短棍的百里璟朝苏不知甩了过去，百里璟想要放手却是不及，苏不知豁然收刀于半空撞上百里璟，二人“嘭”一声撞于树上，各自吐了一口心头血，扶着树干摇晃起身，抬头看向老头。
老头手腕血迹蜿蜒于地，蝎尾已是被他取下拿在手里，晃了晃听了声响，嘀咕了句“不过如此”就随手扔在一边，缓步朝他二人走来。
苏不知低头看向手中短刀，裂纹又多了几道，却听身旁百里璟开口说道：“你说我俩若是死在一处，路过的人会不会将我俩当做夫妻埋了？”
“不会，”苏不知淡淡开口，“会把我们煮了吃了。”
“啧，”百里璟似是颇为苦恼，“那我俩可算血肉相融，比起埋在一处还要亲密啦！”
苏不知本是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可疑的红，瞪了一眼百里璟，“苏某委实不愿同你死在一处！”
“打情骂俏就去地府吧，年轻人！”“铛”，老头手中剑尖抵在短刀之上，苏不知站在百里璟身前举刀横档，“晚辈对前辈的行事很是不喜！”
“江湖武林，弱肉强食，你若要讲道义公理，在小老儿我这里却是没用的。”
“如此——”苏不知皱眉将内息运转得更急抵挡剑意，老头“嘿嘿”一笑，苏不知忽觉刀上内力一空，未来得及疑惑，剑上内劲已迢迢不断涤荡而至，一道强过一道，宛如江海怒潮。
百里璟右手抵在苏不知背心，强忍痛意将经脉中为数不多的内息渡过去，直到丹田中再无一丝，如同干涸的河流，龟裂的旱田。
二人加在一起，还是不行么？
短刀瞬间裂纹横生，瞬间如吴承荣手中剑，碎了满地。
身后大树“轰”一声断裂，二人只感觉天地被颠倒了过来，身旁无任何凭籍可供支撑，恍然才发现自己是在空中，而后怦然落地，五脏六腑不仅千疮百孔，更像是被移了位。
百里璟咳出一滩血来，眼前黑乎乎一片，身子轻盈欲飞，瞬间好似灵魂脱离了躯体不知去往了何处，可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弹指之间，百里璟躺在地上沉吟许久，久到苏不知以为他是不是撑不住死过去了，才见他转过头，眼神清亮，脸上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百里璟看向苏不知，见她身上白衣变红衣，脸上斑驳一片，可见黄色药水覆盖的皮肤白如凝脂，嘴唇被血染得嫣红，不禁笑道：“可惜死前未见姑娘真容，当真遗憾！”
“那真是可惜！”苏不知呸了一口血出来，勉力将自己撑坐起来，“可我还有仇要报，怎么能死在这里！”
“苏姑娘，如今你的刀也没了，短棍也在那人手上，可还用什么来拼？”
“我不能死！”苏不知拔下头上发簪，一头乌发披散下来。
“唉，你疯了，”百里璟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我怎么尽遇上些疯子呢！”说罢低笑几声，认命得抹去嘴角血迹摇晃着站了起来，“苏姑娘，若我今日死了，你可得替我去孔方门报一声！”
苏不知听到了一个“死”字，捏着手中发簪回了头，“你都死了，我如何能活得成？”
这话说得着实有歧义，说完苏不知自己也发现了，又“呸”了一口，“七七还魂夜自己报去，我没那闲工夫！”说罢“嘿嘿”笑了两声看上去越发疯得厉害，体内内息已是无多，这必死之局，就用这跟发簪了结吧！
“我之前在山中背过一本书，”百里璟突然开口，苏不知停下脚步回头，不知这人为何突然说起了书，“我背了好久，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可是，我却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不过刚才，我好像摸到了一点门槛。”
“哦？倒是有趣！”老头点了点头。
“是啊，我刚刚如坠云雾，不知身在何处，”百里璟缓步走来，“正迷茫间，却发现自己到了一片死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却有一人站在那，前辈猜，那人是谁？”
“哦？是谁？”老头想着这人无非拖时间，妄图再多活个一时半刻，此时犹如对待掌中的老鼠，不甚在意。
“我自己，”百里璟说罢周身荡起云雾，刹那面目模糊，声音却透过雾气传出，“我看见平地起风，荒草重生，花开满枝，生气昂然，”说着向前踏了一步，“最后，我看见我在这里。”
“在这里，做什么？”老头忽然隐隐有点不安，可想着刚二人合力都没能把自己如何反而重伤濒死，说这么几句云里雾里的大话又能如何。
“杀你！”话音落，云雾散去，雾中不见百里璟。
苏不知大张嘴巴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只见百里璟已然站在老头身前三尺，而右掌贴在老头胸前。
“年轻人，你不会以为——”老头感觉那手掌柔柔贴着自己，不似攻击，却似抚摸，不禁开口嘲讽，可是话未说完，身后衣衫“噗噗”裂开，一阵风急卷向身后大树，“轰”一声，飞尘散去，树干上一个掌印清晰可见，“不，不，不可能！”
苏不知看着老头喷出一大口血仰面倒下，“吭哧吭哧”喘着气，脸上一片惊怒，苏不知摇晃着走到百里璟身侧扯了扯他袖子，“柔云掌，呵呵，厉害！”
“枯木逢春，枯木逢春，谁，谁教你的？”老头脸上惊惧之色愈浓。
“当然是我师父！”百里璟云淡风轻站在老头面前，双手负于身后，就这么看去，果然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顿悟九玄心经出的这一掌，已是将他体内内息再度耗尽，如今丹田经脉尽是空空如也，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来对付眼前之人，就是这么站着，也费了不少力气，只盼这老头能贪生怕死些，赶紧走罢！
“好，好，我认输，你动手吧！”老头却是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苏不知惊喜抬头看向百里璟，此时她若能起身，必定亲手杀了这瞎子才好，可脸上喜悦不过一瞬，百里璟额头汗如泉涌，身子微微发颤，见苏不知看过来，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
“怎么还不动手？还要羞辱小老儿我吗？”
“师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嘱咐我行走江湖不可太造杀孽，你走吧！”苏不知微一叹息开口说道。
“嘿，这老秃驴，既然如此，就此别过！”老头拄着剑缓缓起身，“后生，好好等着我！”而后竟不管晕倒在地的吴承荣，径自离开此地。
人一消失，百里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陷入昏迷前只看见苏不知朝着他焦急大喊。
喊什么呢？人都走了，可以好好躺一躺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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