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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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宁府大公子也是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再配上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真的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旁边确实也有人笑起来了，“李包子，难得又有人从外面逃到宛城来，你就当做打发叫花子了，给他几个包子呗。”
说话的是被称作李包子的那人旁边卖肉的摊贩，那人肌肉隆起，裸着上身，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李包子却看起来不怕他，翻了个白眼，“你大方你给人家几两肉吃吃啊。”
那卖肉的汉子还没说话，宁府大公子先敛了眉，怒声道，“大胆！说谁叫花子呢？！竟敢对我如此无理！”
那模样竟还是以前身为宁府大公子时高高在上的样子。
宁府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宁夫人的腰背似乎更佝偻了，她看向她大儿子的眼神复杂难言，眼睛泛红。
五姑娘垂眸撇了撇嘴，掩去了眼底闪过的嘲讽。
二公子宁景润抿紧了唇，迈开步子朝大公子走了过去，抓着大公子的手臂，朝那李包子点了点头，“抱歉。”
说完直接拉着还挣扎的大公子宁景益回了队伍，宁存仁只觉得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看他们笑话，他几乎忍不住抬袖掩面，“快走，不要在这里了。”
宁府几人跟在宁存仁的身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众人或是嘲笑或是怜悯或是看好戏的视线。
直到宁府几人匆匆走入一条小巷，周围再无旁人后，宁存仁才放下遮在面前的袖子，脸色难看，低叱道，“景润，你方才怎么不看好你大哥！”
宁景益的模样显然是被刺激过度，精神已经不是很正常了。
即使被宁景润扯着还在时不时挣扎。
宁景润此刻看向宁存仁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他冷笑却并未出声。
宁夫人更是始终扭着头没有看他，宁存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还怪我丢下了姝儿，可当时情景，我若是不那般做的话，恐怕——”
宁夫人厉声道，“闭嘴！”
她脸颊涨红，眼睛里的愤怒与憎恨浓烈异常，“我不想再听你狡辩，也不想再听你提起姝儿，你不配。”
宁夫人每每回想起昨日发生的那一幕，她就心如刀绞。
她已经失去了她的洛儿、姝儿，为何又让她发现枕边人竟然是如此自私至极的人？！
上天何其残忍！
宁存仁闭了嘴，只是神色有着明显的不满。
只宁夫人此刻却不再看他，只沉声道，“既世道已全然不同于以往，自是也不需要办和离了，自今日起，我自请下堂，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宁夫人说完也不去看宁存仁的脸色，只看向宁景润和宁景益以及二姑娘，她亲生的孩子们，“你们可要同我离开？”
宁存仁甩袖，怒声，“笑话！你若自请下堂，我也不会阻拦，但是景润必须跟我走！”
他的话音落下后，原本心里还有一丝丝侥幸的宁夫人彻底清醒了，她唇边泛起了冷笑，眼神却还有着自嘲。
宁存仁到底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
她竟然时至今日才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他说得是宁景润，也就是他们二儿子，就连他们的大儿子不过受了太大的刺激有些神志不清，竟然就直接被他抛弃了。
而他们的二女儿，他更是提都不提。
宁景润都没再去看宁存仁，他直接点了头，“自是要和母亲一起。”
二姑娘也毫不犹豫地点头，宁景益还待皱眉开口，直接被宁景润捂住了嘴。
母子四人、三姑娘和五姑娘外加对宁夫人效忠的两个护院，直接脱离了宁存仁，率先走出了小巷，徒留宁存仁还在那里跳脚，无能狂怒。
走出小巷子，外面热闹的人声便扑面而来，仿佛重回人间般的感觉，总是让宁夫人——白秋蘅忍不住热泪盈眶，若是能早一日到了这里，或许她的姝儿就不会死了。
她无声无息地再次泪流满面。
二姑娘挽着白秋蘅的手臂，眼睛也湿润了，“母亲，姝儿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您每日以泪洗面。”
三姑娘和五姑娘两人就有些尴尬，她们的生母都已经不幸身死，眼下白秋蘅和宁存仁两人闹掰，她们是不想跟着宁存仁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被亲爹卖了，倒还不如跟着嫡母，还有兄长，说不定都比跟着宁存仁强。
三姑娘和五姑娘对视一眼，也凑上去安慰白秋蘅。
好在白秋蘅没一会儿便止了泪，毕竟还有三个亲生孩子在身边，她得振作起来，一行八人走在街上，这次宁景润已经把宁景益牢牢地扯在了身边，只一行人都衣衫褴褛的模样，也没个去处，更没有银钱，总不是办法。
倒是其中一个护院低声，“夫人，若不然还是我去找找活计……”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旁边，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咦？这不是宁夫人吗？”
白秋蘅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马车内坐着的女子正是尚书府的张夫人。
此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张夫人，让白秋蘅恍如隔世，一时之间竟然晃了神。
还是三姑娘立刻上前一步，眼睛都亮了，“张夫人！”
张夫人看了眼三姑娘，只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白秋蘅，眼底情绪颇值得玩味，她笑着发出邀请，“宁夫人不如去敝府一叙？”
白秋蘅本要拒绝，只是眼角余光瞥见了二女儿眼底的期望以及她苍白的脸色，她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白秋蘅和三个姑娘上了马车，宁景润他们都跟在马车之后。
待上了马车后，白秋蘅她们便发现马车内很是宽敞奢华，还熏着淡雅的香，张夫人更是看起来和‘天灾’来临前没什么区别，或者说看起来还更年轻了点？衣着繁复雍容，妆发也精致，手中持着纨扇轻轻扇动，身后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伺候着。
和她们一比，白秋蘅她们就和路边的乞丐差不多了，双方对比简直惨烈，白秋蘅她们何尝不知道自身的狼狈，只初到宛城，实在没有旁的办法。
白秋蘅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二姑娘、三姑娘和五姑娘就难免有些局促了。
张夫人自是也闻到了她们身上的异味，她倒还顾忌着她们的颜面，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道，“实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宁夫人。”
张夫人也看出了白秋蘅的憔悴与苍老，再联系她身边就只剩下这几个人，自然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也没去揭人家伤疤。
白秋蘅勉强笑了下，“我也没想到。”
张夫人见白秋蘅不欲多说，倒也没有再继续，反而让丫鬟把马车上带着的茶点给白秋蘅她们摆好，笑着，“我们初到宛城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狼狈，想必都还饿着肚子吧？别客气，先垫垫肚子，待到了敝府再用膳。”
白秋蘅心知二女儿一向贪吃，以前一向丰润些，现在早已经瘦了下来，脸颊都凹进去了，她当娘的自是心疼无比，她浅笑着，“那就多谢了。”
张夫人的丫鬟很识趣地给白秋蘅她们递了湿帕子擦手，白秋蘅拿了茶点直接递给了二姑娘，低声，“吃吧。”
至于三姑娘和五姑娘，自是不好意思等着白秋蘅给她们拿，各自和张夫人道了谢后，便忍不出也吃将起来。
实在是饿得很了。
马车声粼粼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朝着张府而去。
待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张府的门外，白秋蘅她们下了马车，便见眼前是一座很是气派的宅邸，竟看起来张府之前的宅邸还要大，待步入府内，白秋蘅她们更是心下暗惊。
其实说起来，张夫人对白秋蘅的印象不是很好，只不过以前的故人基本上都见不到了，现在她又过得很滋润，善心便多了点，当然也有在故人面前显摆的意味。
不然好日子过得不是如锦衣夜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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