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明月常在，人世浮沉！
当下游龙山命令手下在这大寨内开始摆下酒席，烹羊宰牛，不多时只见那月从山头上来了，照耀的山寨如同白昼，游龙山传令下去“今夜山中三寨巡逻将士，
滴酒不沾，寨中其余将士，酒至三分，今夜美味佳肴，尽情吃喝，违令者斩，”，当下山寨三位头领带着张天阳来到大寨一处依悬崖所见的亭子，只见上边写到“观月亭，”，
进入亭中，张天阳放眼望去，暗自赞叹，当真是个好去处，此亭背依山形，往山前望去，一马平川，开阔雄浑，一望无际，明月正好照在亭中，随着山中微风，清凉怡人，
亭中的美酒佳肴已经全部摆好了，六人依次就坐，就着月色，吃过五七杯酒，游龙山唤来六名舞姬，命人带来琵琶，游龙山拨起琵琶，那六名舞姬也随着琵琶音调，
舞了起来，听起调，旋律层次分明，情绪激烈雄壮，气势雄伟激昂，风格旖旎壮美，好似看到将军升帐时的威严庄重、调兵遣将的威武气派，将士征战沙场时，浴血奋战，
视死如归，血染荒草的悲壮场面，正是从大唐流传至今的《将军令》，那六名舞姬的舞姿也是动作矫健、节奏明快，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好似战场纵横，在坐几人听得也是慷慨激昂，热血沸腾，一曲奏罢，几人都是拍桌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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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乘着月色，众人又吃了几杯酒，张天阳就着酒意，起身举杯向游龙山说道“小弟敬大头领一杯，”游龙山起身和张天阳干了这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张天阳说道“小弟有几句话，虽知不当讲，但是想到这黎民百姓的苦难，正于生死线上挣扎，还是忍不住不吐不快，我等今日，在这亭中，美酒佳肴，
赏玩月色，畅饮开怀，大头领可知，我们在这里的每一刻钟，就有人在这场在这场灾荒中，饥饿而死，陕西大旱，那里的百姓日夜盼望这赈灾粮食到达救命，纵然朝廷
对不起大头领，但是百姓何辜，救灾如救火，望大头领顾念百姓疾苦，将这赈灾粮食归还朝廷，送至陕西，救活当地百姓，大头领则是万家生佛，功德无量，”，
游龙山说道“此事张兄弟休再提起，你说大灾之处的百姓是人，难道我这山寨中数千人马就不是人了，就不需要吃喝了，若把粮食还回去，我这山寨中众人就要
困顿挨饿，这世上除了我这山寨中众兄弟，我们是一家人，这世间人原也没有对得起我的地方，他人死活与我何干，嘿嘿，你说让我心怀苍生，顾念家国，难道我和山寨
的众人就不是苍生了，就不是这家国之人，但是我等受尽欺凌，家破人亡的时候，呼天不应，唤地不灵，惨绝人寰，凄惨之极，苍生何在，家国何在，张兄弟不必多言，
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我的眼中，必先顾念我这山寨家人，”，
张天阳说道“如若大头领顾念这山寨众兄弟，应该知道，此是如若事态蔓延下去，朝廷调派精兵强将来攻，这山寨能支撑多久，纵然你能胜得一场两场，对朝廷
无关紧要，但是一旦你被击败一次，满寨之人，尽皆为齑粉矣，”，
游龙山叹道“我等投降朝廷，那些精壮强健之士，尚能觅得活路，但是那些妇孺老幼，却是孤苦无依，免不了饥寒交迫，任人折辱欺凌，苟且亦未必能生，张兄弟
，你看我寨中，众人皆为兄弟姐妹，浮生在世，能得几多欢乐，这小小桃源，我能庇护他们一时是一时，况且我等众人，对朝廷失望透顶，宁死不愿再去过那些猪狗不如
生活，我今日宴请于你，是出于江湖道义，我从上山之时，就没再想着活着下去，招降之事，若再提起，就请下山去吧!”
张天阳心中暗自一声叹息，众人就着月色，乘着山风，又吃了几杯酒，皆有醉意，那李月辉醉笑道“我等众人，生死犹如蜉蝣，人生百岁，电光石火，白驹过隙，
况我等百罪之身，性命朝不保夕，不定那一天都魂归荒草，万事莫如杯在手，人生几得月当头，人生须尽欢，今晚我等且开怀畅饮，”，众人大笑，都痛饮一杯，
这时只见山寨中的众人，都有几分醉意，桌上都已风卷残云，杯盘狼藉了，忽听寨中人拍桌而歌，众皆和之，却是诗经硕鼠之歌，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众人歌罢，生起篝火，围在篝火旁，趁着天上的月辉，大家又一起歌了起来，张天阳看着山寨的这些人，知道这里不久就要被击破，今晚这些人只怕大抵
都会血溅此地，魂归荒草，心下不禁伤感，对着山风又多饮了几杯，
醉意上涌，张天阳问道“不知游大哥因为何事落草此处，为何对朝廷如此痛恨，”，游龙山脸色略变，为着明月出神良久，说道“我这一生，悲惨至极，
虽然最后学成武功，手刃仇敌，但是终究心中抑郁寡欢，可能从那时起，我已经心似已灰之木，对这世间已经无所留恋，”
我自幼生长在韶山附近的村庄，我家中略有薄田几亩，虽然清贫，但是所幸父母恩爱，对我姐弟二人，疼爱有加，我自幼被送到村上的私塾，我那老师虽然
是落第秀才，但是才学斐然，我跟随他数年，倒也颇通儒家经典，也曾经心怀报国之志，而且父母在村中从下给我定下了一门娃娃亲，我和我那未婚妻，自幼青梅竹马，
相处也甚是默契欢快，那时我们的生活虽然也是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是生活里却充满了希望和欢乐，我也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本来生活波澜无惊，
如果不是有后来这一系列的变故，可能我现在已经步入仕途，上报君王，下济苍生了，可是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将你彻底玩弄，
有一次我和我未婚妻韩雪雅，一起去集市贩卖些果蔬，却不想那一天却彻底摧毁了我的命运，我那未婚妻生的甚是貌美，犹如雨后梨花，月下梅开，风展海棠，
我两个天还不明亮的时候，就推着一车果蔬来到集市上，那天集市里人特别多，不多时都卖完了，我俩当时特别开心，一起哼着小曲向家中走去，谁知道在回去的路上
碰到附近史家庄庄主的儿子史天雷，史天雷见我未婚妻生的貌美，就上前来调戏，我心中大怒，一拳锤向那厮的面门，一拳打落他几颗牙齿，他身边随从他庄客，见状
就上来和我厮打，我那时尚未习武，双拳难敌四手，将我被打翻在地，一顿暴打，把我未婚妻掳掠而去，我后来被路过的人救回家中，晚上我不顾伤势，提一把朴刀，
赶到史家庄，踢开庄门，进去找寻我未婚妻，未曾想他们早有准备，几把挠钩把我放翻在地，将我捆绑在庄中，一顿鞭打，
后来我父母和姐姐找寻过来，苦苦哀求，谁知道那是史太公那老淫贼看我姐姐颇有姿色，竟把我父母赶了出去，将我姐姐捉住强行奸污了，我姐姐受辱不过，
吊死在房屋里，我父母去告到官府，谁知那史太公上下使唤了银子，反咬一口，诬陷我们和盗贼私通，夜间带刀来劫掠史家庄，被他们当场擒下，解压官府，那脏官
当厅对我们严刑拷打逼供，我们吃不过，胡乱招了，当堂将我收押在监，择日处斩，唉，我和父母没有关押在一个牢房，我那时认为我已经必死无疑了，有一晚牢里
给我端来送行饭，说第二天就要将我们出斩，我心中极为愤怒，将那饭菜摔碎了，却又止不住的惶恐颤抖，那时我以为必死无疑了，然而到了后半夜，突然一个黑衣人闯了
进来，身形犹如鬼魅，几个瞬息，将那狱中牢卒全部点到在地，打来牢门，携带着我奔走如风，奔出城来，来到了此处山上，到了这里，那人扯下蒙面的面罩，我大吃一惊，
却是我那私塾的老师，我当时来不及惊讶，问道“我父母怎么样了，”，我师父说道“我去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受不住，自杀了，”，我当时听罢，眼前
一黑，昏了过去，再醒来，悲不能禁，放声大哭，一直哭了一天一夜，又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我老师给我熬了一些稀饭粥食，掰开我嘴，捏着我的喉咙，
让我吃了下去，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我逐渐缓了过来，我问老师我未婚妻怎么样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已经嫁给史天雷了，我听罢，再次如遭重锤，我坐在悬崖边，
呆呆的望着山下，一直坐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在一个太阳生起的清晨，我跪在师父的面前，求他传我武功，我心中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除死方休，
师父叹息良久，将我扶了起来，同意收我为徒，师父说年纪大了，已经是风烛残年，不传我，这身本事都要带到棺材里了，后来和我师父相处的久了以后才知道，
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可是一辈子行走江湖，枪林剑雨，厌倦了江湖仇杀，加上当时做错了一些事，就立誓，终身不再动用武功，退隐江湖，了此残生，
后来看到我这等遭遇，眼看就要被处决，再也忍耐不住，来到大牢，将我劫了出来，没过几天，师父下山去将我父母姐姐的尸骸收殓到这山上，我对着我家人的
遗体，痛哭流涕，咬碎牙齿，一定要报此仇，师父在山中选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将他们埋葬了，就让这青山绿水，清风明月常伴她们左右，但愿另一个世界没有
这人世苦悲，可以快活生活吧！
出了劫狱这么大的事情，山下四处文书追捕我们，我和师父无处可去，就在这山中住了下来，师父悉心对我教导，将他毕生绝学传授给我，我师父好几次，
对着我叹息，说不知道传我武功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如果让我隐姓埋名，平淡渡过一生，未必不是福气，但是他又知道我性情刚烈，背负如此血海深仇，怎会善罢甘休，
如此匆匆几年过去，我学有所成，但是师父却一病不起，临死拉着我的手，望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泪流，师父去后，
我将他埋葬在我父母身旁，埋葬师父后，我连夜下山，打听好那贪官的住所，在一个明月之夜，他们合家团聚，正在府中宴饮的时候，我当着那贪官的面，将他全家老少
三十七口人，一个一个剁翻在他面前，最后轮到那狗官的时候，他跪下苦苦求我，我倒没杀他，只是斩断他双手双脚，刺瞎他双眼，震聋他双耳朵，割掉他的舌头，
再用我师门祖传的疗伤药，给他止血，不让他死去，将他扔在县衙的座椅上，第二天轰动了整个县城，都来观望，我站在人群中，看着那狗官的哀嚎声，心中畅快之极，
我又来到史家庄，探听得知我未婚妻嫁给那史天雷后，已经生下两个孩子，据说两人感情甚笃，两人经常带着孩子一起去游玩，加上史家财大气粗，雪雅嫁过去
后，倒是没有受过什么苦，而且当上少奶奶后，锦衣玉食，不再辛苦劳作，更加风姿绰约，我听罢，心如刀绞，这些年我一直心中幻想雪雅是被迫无奈，走投无路才
会选择嫁给史天雷，她怎么可能会爱上害我全家的仇人呢，当夜我潜入史家庄，欲要问个明白，但是雪雅却是不在，带着孩子回娘家省亲了，
我就当着那史老太公和那史天雷的面，将他全家六十八人，全部砍下脑袋，又将这庄中的庄客，上下三百九十六人，全部杀了，我把那史天雷，鞭打了整整一千鞭子，
在他快到死的时候，我就给他输入真气，让他死不得，最后我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当着那史老太公的面，烤着吃了，那史天雷临死，苦苦哀求我放过他的孩子，呵呵，
当年谁又放过了我的家人，那老太公看到这种场面当时吓的屎尿齐流，呵呵，我将那老太公
和那贪官一样，倒不杀他，整治的他生不如死，然后我就在这庄子中坐下，等雪雅归来，第二日，雪雅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看到满庄的尸首，和坐在厅堂中的我，
惊骇万分，动弹不得，我看到她，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泪流，这世上，在我心中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我紧紧的抱着她，一直泪流，过了良久，
雪雅却毫不领情，痛哭说到，你既然已经逃得性命，为何还要回来，我好不容易和我丈夫过几天安静的日子，你为何要将他们全杀害了，说罢，泪流如雨，望着我，
说，你杀了我罢，让我跟随我丈夫而去，留我独活于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听她话语，竟然对我无半分情意，反而对史天雷颇为眷恋，我心中那种滋味，
你可想而知，加上我当时已经杀红了眼，看到他和史天雷的两个儿子，就要上前杀了，她跪下苦苦求我，我看到她如此模样，想起往昔的情谊，心中一酸，不管怎么说，
这世上，也就她这一个让我牵挂的人了，我犹豫了良久，正要罢了，可是我父母姐姐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此血海深仇，如不杀这两人，何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我绝不能留下史家的野种在这人世，一想到我父母姐姐死去的惨状，我当时心一狠，就将
这两个孩子杀了，雪雅看到她两个孩子身首异处，瞬间昏倒在地，我一把火将这史家庄烧成灰烬，看着这熊熊大火，我却并无半分复仇的喜悦，我知道从此这世上只剩下
我自己可怜孤独的活着，我将雪雅送回她父母家，就又回到了山上，开始落草为寇，聚起人马，筑起山寨，劫掠为生，再后来韩当和李月辉两位头领也因犯了事，
来投奔于我，唉，我虽然大仇得报，但这些年来，在雪雅如此对我时，我已心如死灰，了无生趣！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行清泪流！
张天阳听罢游龙山的经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觉此人这一生，当真凄惨悲凉，听者尚且肠断，无怪乎那怕是大笑之时，眼神中也是化不开的无尽抑郁哀愁，
却听游龙山说道“张兄弟，你听闻我这遭遇，尚且人神共愤，我这大寨之中，如此凄惨遭遇的人，不知凡几，我有幸碰到我的师父，能学得一身绝世武功，得以报仇雪恨，
但是他们却无此幸运，勉强苟活下来，在这山寨中，度此残生，谈何报仇雪恨，一辈子在痛苦和对仇家的无尽憎恨中度过，”，嘿嘿，这世道，这人生，说罢，痛饮一杯，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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