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所愿者，我心自知

　　那中年儒生说道“天道，常！不变！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然无所不在，外相万化，实而为一，登山之路，纵有万千，山巅终点必然一处，

　　天道无论见与不见，知与不知，都在那里，永无变化，人心万千思虑，明道之时，所悟如一，为二非天道，是故百虑一致，道不可思虑而得，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惟有至静之时，心契合之，人道即天道，是故何思何虑？”，

　　堂中儒生都若有所悟，寂然无言，张天阳听罢也是心中若有所感！

　　张天阳听闻此人对天道的见解确实精深细微，深刻致远，当下心中也是大为叹服，心想这集贤书院随便一个老师都有如此见地，心中叹服，

　　自己自行走天下以来，见山川之壮美，天地之开阔，则心胸豪迈博大，听贤才精微之言，观其神情状貌，则神思悠远，豁然开朗，如指明月，忘指现明月，

　　张天阳又站在那里听了会，直到堂中所有人开始静坐沉思体悟，才随沈浩然接着向里走去，过了明伦堂，只见前方稍远处一座凌天高台巍峨耸立，上书三个大字，观日楼！

　　沈浩然带着二人登上高台，俯瞰天地，一览江山小，高台面积甚大，此处是书院学生晨起观日洗炼身心之处，走下高台，穿过几处阁楼湖泊，书院的最后方却是数百间宿舍，分布面积虽然广阔，

　　但是却极其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沈浩然把两人安排住下，找人把饭菜做好，送到房中，告辞处理事情去了，两人这段时间于生死之际，疲于奔命，

　　吃罢饭后，也早早歇息了，次日清晨，天色尚在朦胧之时，晨曦未露，书院中可已经传来阵阵读书之声，听言辨义，皆是儒家经典文章，两人起身散步于书院之中，

　　桃花清香沁人，两人走到了观日楼处，再次登临其上，却见高台上已经有好些人在此静坐，感悟天地间太阳未生之时的萌动生机，高空晨星在天，初阳将生未生，

　　张天阳两人也找个地方，静坐无言，心合天地，神随朝阳缓缓生发，当太阳光辉洒满大地，神满天下之时，人已散尽，张天阳也是欣然而笑，两人下了观日楼后，随意走动，

　　只见一条清溪蜿蜒穿过一片树林，林中传来一少年的读诗声，

　　晨雾绿葱林，碧草随溪生，

　　青春热血涌，壮志生机发，

　　清水浴神魄，树下坐春草，

　　路外早行人，何处读书声，

　　其声中和平正，却又浩气充然，两人甚是好奇，顺着溪水走入林来，只见一少年端坐林中树下的春草上，头发微湿，刚从溪水中沐浴过，

　　此刻正在专心凝神读书，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子曰“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

　　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

　　正是儒家经典中礼的文章，两人走入林中，那少年却勤读不辍，其目不瞬，见若不见，闻若未闻，心神沉浸在书中的精义当中，神思悠远，合于天地，

　　两人听了良久，不愿出声打扰，悄悄离开了，张天阳感叹道“此地人杰聚集，随处一人，都境界深远，当真令人拜服，”，

　　两人回到住处，已经有人在此等候，带领着两人来到了食堂就餐，整个食堂虽然吃饭人数众多，但是却悄无声息，恪守儒家食不语之训，

　　那人将张天阳两人带到沈浩然面前就退走了，两人坐定，只见沈浩然面前，一个窝头，一碗稀饭，一碟青菜，甚是简陋，有人将张天阳两人的饭菜端了上来，也是一样简单，

　　张天阳心中浮现出一句话“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三人吃罢饭，沈浩然将两人带到了书房，书房内一剑，一架书墙，一桌，几张椅子而已，

　　沈浩然说道“书院宏伟壮丽，使求学之人心生敬畏，能尊先贤所传之道，而衣食住行简约素朴，真心行道，安贫乐道，心无它物，道与义之所在也！”，

　　张天阳说道“天阳于这书院中所见所闻，人皆追慕先圣所言，身心行道，世间贤才，多聚于此，沈先生所教，令人叹服，”，

　　沈浩然笑道“此非我一人之功，书院十三贤师，我忝居其末，书院以使人明明德，达于至善，肩负天下为己任，作为办书院，教导学生的宗旨，我只不过红尘俗世历练日久，

　　更兼武功堪到绝顶，江湖朝堂关系通达，书院推举我为院长，只是为了让我应对外在人事，使其余人可以专心著书教学”，

　　张天阳说道“难道其余人都像沈大侠这样的武功吗，”

　　沈浩然说道“虽然圣人云，有文事者必有武备，六艺亦有御射，但是以明道之学和经世之学为首要核心，个人武艺再卓越，于天下苍生和国家大势又有什么大的帮助，

　　纵然武功修到似秦靖教主那般天下无敌。以其一人之力，难道就能使敌国覆灭，天下百姓丰衣足食，人心思善吗，书院贤师虽略知武艺，但终究只是强身益寿，不求精深，力求经世才学通达，这也正是先圣所传本意，更是于国于民最有益的才学，”

　　张天阳听罢说道“诚然如此！”

　　沈浩然接着说道“这次你们替疏影送来的信函实在事关重大，几年前西夏梁太后举倾国之力，大举亲征，但是洪德城战役中，被章帅和种家军一举击溃，丧师辱众，狼狈不堪，死者不计其数，此后西夏一直欲雪此仇。这次定下奸计，联合朝中内应，先要章帅和种家军，使他们这些年的战略付出，都化为泡影，在军中内乱，

　　群龙无首时，以雷霆之势击破边军，如果他们这次的奸计成功的话，那大宋危矣！昨夜我已经修书一封，差人星夜赶去东京，找到儒门朝堂高官，给皇帝上奏密折，

　　此刻朝廷应该已经有了准备，你二人这次不顾生死，见义而为，于国于民，功德无量！”，

　　张天阳两人听罢，也是没想到这封密函竟然如此重要，

　　自己两人最近这段时间的出生入死，总算是功德圆满，两人心中大为欣慰！

　　沈浩然接着说到“洛阳自古繁华，此地风景名胜，人文古迹，多有可观，这几天我让人带你四处游玩下，看看此地风土人情，我先竭尽全力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再陪你两人相叙，”，

　　张天阳说道“军国大事为重，先生只管去忙，不用照顾我们，”说罢，沈浩然唤仆人带两人去了，

　　张天阳见此人神华内敛，气息悠远，合于日月运行，心中暗暗称奇，此处当真卧虎藏龙，任何一人都不敢小觑！

　　路上张天阳开口问道“先生眼华莹润，湛澈秋水，修为精深，是如何修持到这种境界，既到此境界却又如何为人奴仆，”

　　那人笑曰“吾观小先生亦是同道中人，我赵明伦在这书院已经十年，终日耳熏目染，听闻各位贤师讲解先圣所传精义，若有所得，如是日复一日，终于义理豁然贯通，初窥大道，此后勿忘勿助，心法万物之神，渐至心与万物相融无碍之境，

　　虽不能须臾不离，然而登山有路矣，

　　至于为何会在此为仆人，一则沈先生于我有大恩，除此身无以为报，

　　二则，虽身为仆人，然而在此十年，心醉书院所教之学，精神自由无拘无碍，实无分别，

　　三则，世间经世致用之学，非我所爱，纵然心明若水，于世间事不甚通达，亦无愿掺染其中，人各有志，我所愿者，我心自知，人生在世，坚守至善，随己心而为之，又能如愿真实行之，无论其志远近，其行大小，皆欣然自得，不枉此生，亦合圣人天地之意”，

　　张天阳欣然称是，张天阳见此人见解独到，对这集贤书院更加钦服，

　　就让此人带着自己又去明伦堂先生授课处，接着去听讲，看看书院老师见解到底高明到什么地步，两人听了一天，真是见解精妙，发人深省，于是两人也不愿出去四处游玩，

　　就跟随书院的学生，一起作息，一起听课，以前尚有未解困惑之处，逐渐都明然无碍！不知不觉，已经春风温暖大地，院中桃花盛开，天地生机盎然，一片欣欣向荣，竟然已经过去月余，

　　在这短短一个月中，张天阳感到自己的精气神全部被洗炼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浩然澎湃，真正把天地之气与心中之道义凝练在一起，身心呼吸混为一片，

　　心理万物尽皆融于自然，这一日清晨，两人用罢早餐，赵明伦说道“沈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完毕，让我带两位过去”，两人跟随赵明伦来到沈浩然书房，

　　只见沈浩然已经沏好清茶，茶香清溢，青烟袅袅，正在端坐在等待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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