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隔壁那位
“第八题，选a，第十题，选d，第十二题，是2。”
男人声音还在继续，微顿，他没再说后面题目的答案，音调微扬，尾音很自然地拖长，不太认真地给她下了个结论，“你好像一道也没对。”
“……”
此时，蔡莞已经注意到了，因为换了个姿势的缘故，试卷没遮好，许多已经做完的题都大刺刺露出来，包括她那些毫无根据的错误答案。
真的是……
下意识想拿手再盖住，可余光瞥见男人玩味调侃的目光。
真的是……
早知道就直接给他看了，反正他也不是不知道她五十九的水平！
这样遮遮掩掩，侮辱性好像更大……
她气馁地抽回手，自暴自弃地把面前卷子一推，人往后瘫，靠上椅背。
意思很明显，你要看就看。
许柏成把卷子一齐拿起来，随手翻阅几下，放了下来。
他半倚着桌面边沿，懒洋洋的，说话态度很好：“不是都写完了么。”
“……”
蔡莞不想被他羞辱，索性闭口不言。
这时候，陈教授也已经专心地看完了实验数据报告。
他把老花眼镜一扔，朝着两人这边看过来：“许柏成，她写完了么？”
“写完了。”他把抱胸的手收下去，从桌沿边起来，
陈教授：“正确率呢？”
蔡莞瞬间看向许柏成。
似是极有默契的，男人的目光也往她这处撇了眼，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短暂的半秒，男人给了大实话：“和没写，差不太多。”
“……”
果不其然！蔡莞在心里狂吼！
闻言，陈教授皱起眉头，把手里的一叠报告一放，站起来往这里走。
而后，蔡莞就被两个大男人包围住了，这种感觉，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陈教授把她的几张卷子抽过来，看得途中，额头褶子越来越深：“哪有差不太多，就和没写，一样！”
“……”
“选择题对了一道，填空题一道没对，大题……算了不说了。”陈教授叹气，语重心长道，“蔡莞，虽然这些题目是有点难，但都是期末难度啊，再这样要延毕了，懂么？”
蔡莞垂眸：“懂。”
“算了。”陈教授看她可怜兮兮，也不骂了，“许柏成，你去我位子上用我的电脑把实验报告电子版的改一下，我在你给我的那份上面都做好批注了，有问题直接来问我。”
许柏成：“行。”
“那我呢？”蔡莞乖巧道。
“你给我呆这。”陈教授表情严肃，“我给你讲题。”
“哦。”
蔡莞赶忙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毕恭毕敬地让给陈教授。
陈教授也没客气，让她自个从边上搬过来一张椅子，把卷子铺到面前，拿起笔开始给她讲题。
本来勾画的题目就不多，二十分钟过后，只剩几道大题还没讲解。
陈教授讲得口渴，起身去办公桌上拿水杯喝，让蔡莞把讲过的题目消化消化。
他过来之后，也顺便给许柏成简单指导了几句。
再准备回去，电话铃声忽的响了起来。
陈教授接起来，对着那头说了几句，挂断之后，直接抄起桌上几份课题资料。
他行动急促，也没忘和叮嘱两人：“蔡莞，你明天拿着卷子，再过来一趟吧，我有事得出去一趟，许柏成，你那个报告在这里修改完，直接连打印机，打印出来放我桌上就行了，我晚点回来看。”
蔡莞为难道：“但我明天还得实习。”
“实习？”陈教授问。
蔡莞点点头，又补充：“我不住学校的，实习公司离学校比较远。”
“那，”陈教授思索几秒，看向边上的人，“就只有几题了，许柏成你给她讲讲。”
蔡莞：“……”
早知道就不说了！
许柏成朝她那处看了眼，也没任何意见：“行。”
“……”
教授很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蔡莞和许柏成。
空气像是凝滞那般，莫名安静下来，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两人互看了眼对方。
许柏成松开握在鼠标上的手，从座椅上站起来，走过去。
他坐到原先陈教授的位子上，伸手把她面前的卷子拎到两人中间：“讲到哪题了？”
蔡莞瞥了他眼，无声无息地撇了撇嘴。
犹豫过后，还是抬手去指，只是手指将要落下的时候，在半空中突然来了急刹车，拐了个弯，落在了倒数最后题那。
她冷静自若道：“讲到倒数第二题了，就只剩最后一题要讲。”
男人目光在卷子上定格片刻，掀起眼皮，狐疑地看向她。
思索几秒，舔了舔唇：“前面都讲过了？”
“嗯。”蔡莞老实应。
“都听懂了？”
“嗯。”
“那行。”许柏成拎起压在纸上的那只笔，指向倒数第一题，“那咱就从这道题开始——”
没等蔡莞缓口气，男人漫不经心地补充下后半句话：“往前讲。”
“……”
蔡莞头顶三条黑线，她觉得自己的骗局大概是被识破了。
可又扯不下这面子，没半点心虚地责问起来：“为什么？前面不都讲过了？”
“嗯。“许柏成顺着应下来，“最后一题我给你讲，其他的，你来给我讲讲。”
蔡莞气炸了：“你又不是不会，你让我讲什么？”
“我会。”他笑笑，“但不代表你就会。”
“……”
“总有还没吃透的地方，需要我讲。”又是懒懒的一句。
“……”
被他的话噎住。
忍了下，蔡莞还是没放弃抗议：“陈教授就说让你给我讲后面几题的，你是没听见了么？”
“听见了。”
“那你干嘛自作多情？”
许柏成勾了勾唇，轻描淡写地来了句：“我赚点加班费。”
蔡莞：“陈教授也没说要给你。”
“是。”许柏成单手开了笔盖，“这不是打算找你要么？”
“……”蔡莞无语到了极点，“我又没说要给你！”
他自然道：“所以我这不是在主动提？”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啊！！！
“那我拒绝。”蔡莞不给他半点面子。
他也浑不在意的，手握着笔已经在卷子上划出题目的关键信息：“但题还是得讲的。”
“……”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许柏成用极为简洁明了的语言，把最后那道最难的大题讲完了。
很奇怪的是，跟着逻辑思路，她竟然听明白了，而且意外清楚。
他讲题语速并不快，抓了几个重点之后，抽丝剥茧地展开来，解答完，顺便也把题干中有用的、无用的信息都分析一遍。
他随意转着笔，问道：“听懂了？”
听懂了，却偏不想显露半点对他专业水平的认同，她含糊道：“差不多吧。”
“行，”许柏成把卷子往她那推，“那上一题，你讲讲。”
“……”
“上一题……”
局势被调转，她瞬间成了弱势一方，支支吾吾半天，也挤不出半个字，索性把试卷往他那处推：“还是你讲吧。”
“你不是会？”他背靠着椅背。
“……”蔡莞掩饰住慌张，硬气道，“我想给你表现的机会么？”
“我为什么要表现？”许柏成觉得好笑。
“你……”她思索了阵，“不是要加班费么？”
“嗯。”
蔡莞：“你把最后几题讲完，我就给你。”
“给多少？”
“……”蔡莞冷冷地憋他一眼，觉得这人实在得寸进尺，“你先讲，讲完再谈。”
“也行。”
许柏成提起笔，把卷子朝她方向挪过去，曲着胳膊，右手握笔给她讲解。
草稿就随意地落在卷子空白处。
他的书写字迹算不上潦草，算不上工整，却很有个人风格特色，几个常用的数学符号带着明显的特征，连笔的部分顺畅自然，极有辨识度，也有美感。
视线直愣愣地杵在上，蔡莞跟着他的思路在走。
一题讲完，许柏成轻敲了下卷子，问她：“这题还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蔡莞用手肘半撑脑袋，思索着：“没了。”
许柏成看了眼她的神情。
还没打算讲下一题，就听见突兀的嗡嗡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开来。
兜里的手机在振动。
蔡莞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亮起，是黄之瑶的来电。
晃了下神，再扫到上头的时间，她这才记起之前和黄之瑶约好要去附近商城的事。
而现在，明显超出了时间。
蔡莞抿了抿唇，把屏幕亮给许柏成看。
“你接。”他说。
蔡莞点头，顺势点了接通，把听筒贴到耳边。
那头的人明显是因为被她放鸽子感到不爽，火气特别大：“蔡莞！你在哪啊！给你发微信也不回！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
蔡莞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许柏成的眼神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收回目光，转了个身，压低声音道：“那个……我被抓来陈教授办公室做题了，忘记和你说了。”
黄之瑶气得不行：“那你还要多久？”
蔡莞：“应该挺快。”
“……”黄之瑶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行吧，那你快点吧，我就在一楼那家咖啡厅等你。”
“嗯，我尽快。”
挂断电话，转过身来的时候，蔡莞再次看到许柏成。
男人还坐在原位，宽阔的后背抵着椅背，双腿因为太长有些局促地收在桌底，笔杆在骨节分明的指尖轻盈转动。
她闷闷地叹口气，悻悻然坐回位子上。
犹豫半秒，还是出声喊道：“许柏成。”
男人的视线从卷子中抬起。
她直截了当地问：“剩下还有几道题，你能不能讲得快点？”
“有事？”
蔡莞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嗯，而且很急。”
“什么事？”他还在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就是，”
她顿了下，突然觉得和黄之瑶去商场这样的理由实在不足以说服人。
甚至，说起来还有种她不好好学习，尽想着逃课出去玩的感觉。
看她不说话，许柏成抬了下眉：“什么？”
“……就是，”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我想去……上厕所……”
“？”
“真的很急的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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