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没有人会热议女演员穿西装走红毯。”季久淡淡地说，“而且我又不是没有穿过。”
林屿耸耸肩，说，“穿西装也还是很冷的。听说你前两天还换礼服来着的？”
听说——这个词可真为妙。林屿有些苦涩和不适地在心里想，今天之前他几乎从没想过有一天，关于季久的消息会让他使用听说这个词。
“没办法，品牌突然出现了那样的问题，怪不得我。”季久无奈地耸耸肩说道，“你今天自己走的红毯？”
“和我们公司的一个新人。”林屿说，“你呢？”
“我自己。”季久说。
“我还以为你和你新电影的男主角一起走呢。”林屿说着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有些突兀地问，“对了，你还住S市吧？”
季久因为林屿这突然跳跃的话题而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回答说，“我明天飞C市，有工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屿摇了摇头，“我是说以后，长久生活的那种，还住S市吗？”
“暂时没有别的计划。”季久说，“不过，我觉得要是搬去B市也不错，很多工作都比较方便。”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北方。”林屿说，“你不是觉得太冷也太干了吗。”
“S市也差不多冷。”季久说，“你爸妈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林屿说，“就是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尤其是我妈，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
林屿的母亲熊希很喜欢的季久，在林屿和季久结婚之前，她就已经很喜欢季久了，是她的影迷。
在林屿和季久的婚姻里，熊希一直和季久保持着亲密的联系，丝毫没有出现季久演的那些电视剧里“婆媳不和”的情况。
在各方面，她都给了季久百分之一百的支持，就连当初季久和林屿告诉老两口，他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的时候，她也完全的表示了支持，并拍着的林屿的肩膀告诉他“季久的子宫是她自己的，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有权利决定她要不要生孩子”。
有时林屿觉得，如果季久提出要求孩子跟她姓，她也会赞同她的想法的。
在林屿和季久结婚时，熊希曾经对林屿说过——季久是个女孩子，也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在S市，她毕竟是个外地人，无亲无故的，她嫁到这个家里，就算他对她再好，再爱她，没有人欺负她，但和她自个儿的家相比，都总归是有不好的地方，也会受委屈，尤其是他们做的这个工作，本来就够有委屈受的了。
她也是个女人，在结婚之前也是个女儿，所以她懂季久的感受，她想让季久知道，在这个家里，她总是她的支持。
所以，当季久和林屿离婚的时候，熊希为此很难过。
想到熊希，季久也感到一阵愧疚，不由得低下了头，“替我跟她说声抱歉。”
林屿摇了摇头，“我刚刚看到你和简宁在聊天。”
“别嫉妒啊。”季久眯着眼睛看着林屿，说道，“我们俩关系挺好的，没你什么事儿。”
“谁嫉妒了。”林屿无奈地说，“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没什么奇怪的。”季久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林屿低下头看着季久，季久也正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平静，一点异样都没有，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林屿知道，她这幅平静的模样是真的，而不是表演出来的。
林屿快速地瞥了一眼外头，低声问，“我们今天和那次的活动有什么不同吗？”
季久也低声回答说，“你是说你和简宁被拍到的那次？”
林屿轻轻的嗯了一声。
季久看了一眼四周，又压低了点声音，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和地方吧？”
林屿迟疑了一下，说，“等活动结束后，我们聊聊，楼下见，怎么样？”
季久低了低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我先回去了。”
季久说完，就不再理林屿，自顾自地回到了会场。
季久回来的时候，柳絮文也已经回来了，舞台上，顾寻正在表演。
柳絮文喝的应该是有点多了，脸上都飘着红晕，她拉着季久的手安静地听着顾寻唱歌，双眼久久地望着舞台，一言不发。
晚宴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多，主办方准备了几个小游戏，抽了几次奖，送出了一些礼物，最后所有艺人一起拍了张大合照，活动这才正式结束。艺人们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场，回家去。
季久和柳絮文交给她的经纪人，本想直接跟徐洁一起回去的，但是一抬头，看到林屿站在人群的另一端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徐洁说，“你们等我一下，我有点事，大概十分钟左右过去找你们。”
徐洁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和朋友叙叙旧。”季久说，“大概十分钟，十五分钟左右，有事你发我微信，我就在这里。”
林屿和季久是分开到楼下去的，以免被人看到，季久甚至还故意挑了个没人的空档走楼梯下去。她刚到楼下，立刻看到了林屿。
季久说，“咱俩搞的跟犯罪接头似的。”
“或者是偷情。”林屿说。
季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季久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咱俩长话短说吧，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林屿。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久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突然，林屿忍不住一愣，张了张嘴，“啊？”
季久看着林屿错愕的样子，笑了出来，“你看起来好好笑。”但她还是耐着心，又说了一次，“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搞的跟在拍电视剧似的。”林屿说。
季久没有理会林屿这含糊的回话，目标明确地问，“你想和我复合吗？”
林屿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又看向季久，把话题抛了回去，“我们之间存在复合的可能性吗？”
季久不想接林屿这个球，就说，“你觉得我们有复合的必要吗？”
林屿没有说话，季久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过了一会儿，林屿终于像是认输一般先开了口，说，“主动权在你的手里，季久。”
季久听到林屿这话突然有些想笑，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也是真的觉得好笑。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说，“我倒觉得实际上主动权在你的手里，林屿。你没有必要这样的，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说这个了，我觉得你可能是还不太习惯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件事，再给自己一点时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主动权啊。季久在心里长长地叹着气。
她曾经听说过无数次“在爱情中先动心的人注定失去主动权”这句话，以前她并不特别觉得这话有理，现在她当真觉得，这话说的没有错。
在过去的半年里，她时常觉得，这话实在是再适合她与林屿不过了。
在他们的这段感情里，她总是更主动的那个。
她主动靠近林屿，爱上他，向他表白，装修他们的“家”。
她从不吝啬向他表达爱意，一直拖着他向前走，而他从未给过她是回声。
她自大的陷在自己的幸福假象里，理所当然的感觉爱是相互的，却未曾注意到过现实。
林屿似乎叹了口气，那声音微不可查，但季久觉得自己听到了，他再开口时，季久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离婚是你提的，连理由都跟打谜题似的，你叫我怎么不想？好歹我们也在一起了十几年。”
季久听着又笑了，同时也感到疲惫，带着些委屈地说，“我不是突然想和你离婚的，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累。你从来没有在我喝醉酒后接我回家过，林屿。”
“是你从来没有叫我去接过你。”林屿反驳道。
“我以前叫过你的。”季久说，忍不住提高了点分贝，又放轻了声音，她不想和林屿吵架。
“我以前叫过你的，我以前叫过你很多次，你也拒绝过我很多次，你太忙了——在看剧本，或者是刚洗完澡，你拒绝了我，我只是意识到，找我的助理和司机比找你更容易得到肯定的答复而已。”她摇了摇头，看向林屿，眼睛里的失望让林屿感觉心肺都被捏紧了。
她又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屿——只是我比较特殊而已。”
“如果你早一点说，我会改，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林屿说，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季久笑了，神情里带着些嘲讽，于是他突然地闭上了嘴。
季久笑着，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喜欢法式阳台吗？林屿。”
“啊？”
“你喜欢伊莎贝尔夫人的画像吗？”
“啊？”
“你喜欢羽毛球吗？”
“……”
“你喜欢网球吗？”
“……”
“你喜欢圆拱形窗户吗？”
林屿抬起头看着季久，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家的设计。”季久说。
“我以为你喜欢。”林屿说，又纠正道，“当时是我们家。”
“你喜欢吗？”季久看着林屿的眼睛，说，“别给我“你喜欢就行”或者“我没意见”之类的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就这两个回答，你选一个吧。”
林屿避开季久的眼睛，说，“你有点咄咄逼人了，季久。”
季久低头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后抬起头，看着林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没有。以前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向你道歉，也向简宁道歉，我解释一下，我们之间的事和简宁没有关系，离婚的理由不是因为简宁。而是因为你，林屿，你才是真正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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