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诡计多端的臭老头
8班这节课评讲语文卷子，年轻的语文老师温柔好脾气，受学生喜欢是真的，管不好纪律也是真的。
在课堂上发出国骂的陈城被她严词警告，这群小崽子却丝毫没有消停，她已经收缴了三部型号不一的手机了。
“交出来。”
又一次敲了敲某位同学的桌角后，语文老师无奈极了。
因为陈城那句暴言，她很清楚这群崽子们在交流些什么，毕竟她也是刚从“案发现场”撤离没多久。
她只能说：“你们在底下搞什么小动作，我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都说了这么多次，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有胆大的男生嬉皮笑脸道：“老师，当诱惑够大时，人往往就会铤而走险。”
于是他的手机也被收走了。
说是诱惑也不尽然，只能说好奇心永远都会害死猫，但是猫们控制不了自己的爪子。
自从团支书在群里发了周测的红榜以后，8班明面上规规矩矩上课，至于桌肚底下，就连最专注乖巧的学生都没忍住摆弄起了手机。
段君雅周测考了全班第二，年级第二十八，红榜上明晃晃的字，多少人把眼镜翻来覆去擦了无数遍，那三个字还是横平竖直地在哪里，没有一丝改变。
这怕不是什么新时代校园灵异故事。
有人自认为看透了真相。
【李浩然：这弊做得，大发了啊！不开除能行？】
有人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赵蒙：不对，这不合理。以咱学校的作风，这种明显作弊的会第一时间从红榜上撸下来的，而且还得把名字挂最上面严正警告，但他被排进榜里了呀。】
有人不以为然。
【齐宇：这有什么难猜的，肯定是排榜的时候疏忽了啊。这个毕竟是提前泄露版，等着吧，等年级大榜正式挂出来，他肯定就被撸掉了。没看他被扣在办公室一早上没出来么，肯定闹大了在讨论开除事宜了啊。】
有人表示赞同。
【何帅：齐哥绝对大预言家，说得靠谱儿，咱就等着吧，等官方红榜挂出来，段君雅被开除，哈哈。】
……
官方红榜没等到，先是等回来了鼻青脸肿的刘涵，然后又等到了前后脚进门的江澍跟段君雅。
原本段君雅早该回来的，刚刚却被段君怜在楼梯间叫住了。段君雅以为段君怜会跟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一番，他这个平素向来拉着他就说个没完的弟弟却并未多话。对方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些情况，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恰到好处的开心。
周杨的心情倒是复杂得不加掩饰，他皱着眉问段君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中邪了？”
段君雅随口胡扯：“不骗你，前段时间碰到个活神仙，给我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我天天觉得一股清气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焕发新生了。”
“……段君雅，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这样有意思么。还是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会信你这种鬼话？你什么时候开始嘴里没有半句实话了，你以前臭毛病是多，可没这样，你这样我倒有点怀念以前的你了。”周杨说。
段君雅气笑了：“周杨，你好赖也读了这么些年的书，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你怀念以前的我什么？是怀念我不管你态度多恶劣都跟个傻子一样黏着你，还是怀念我张牙舞爪地掩饰，但还是一眼就被你看穿心思的傻气？你是怀念以前的我还是怀念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怎么，就许你对我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我就得永远傻逼，永远热泪盈眶是吧？要人说真心话，那得是个值得真心的人，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自己，你是么？你配么？”
段君雅扔下这句话就甩脸走人了，周杨的衣服上还落了打架粘上的泥点子，他被段君雅说得愣在当场，呆呆地看着段君雅离去的背影，那样子竟有几分落魄。
不过这些段君雅都没再关注了，今天一上午，许英明没让他火大，办公室审讯也没让他火大，但周杨这个傻逼成功地让他火大了。
便是小区楼下的流浪狗，你三番五次踢几脚，也不会再巴巴地跟着你了，没准还要咬上你几口，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人心就不会变呢。凭什么觉得，有的人可以永远在另一人面前维持高高在上的虚假浮华呢。
他有几分难受，为原主。
一直默默跟在段君雅身后的江澍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
段君雅这才想起江澍也在，脸一红，忽然觉得丢人极了。
……完了，江澍一定觉得他跟周杨的狗血单恋故事是真的了，没准现在正在心里同情他的“遭遇”……段君雅从未感到如此社会性死亡过。
魂不守舍地在座位上坐下，陈城戳戳他：“小少爷，牛啊，你到底怎么啦，如果你被夺舍了你就眨眨眼……”
又是“你到底怎么了”，段君雅实在没什么跟他闲扯的心情，摆摆手，低头看自己的卷子。
陈城挠挠头，不明所以，他瞄向段君雅桌上的语文试卷，然后只觉得双目都被那个高得可怕的分数灼伤了。
“那个……要不然咱们晚上找个馆子庆祝一下？”陈城看出段君雅不想多聊，斟酌着发出邀请。
“约了人了。”段君雅说。
“？？？谁？？”
“江澍。”
“……”陈城黯然神伤地去玩自己的橡皮擦了。
多他一个又怎么了，这俩人又不是小情侣……小气！
另一边，段君雅今天一早在办公室的“英勇事迹”，就像那张毫无保密性的年级大榜一样，以一种传奇之姿，在学生们中间不胫而走。
消息来源的渠道很多样，有一早去交全班作业的某某课代表，有不定时去办公室打卡的某某老师亲闺女，还有定期给老师们送鲜花的狗腿子。
8班除了段君雅以外还有两位知情人，一个是刘涵，一个是江澍。大家伙掂量了一番，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江澍这个谜一般的男子，选择了拷问刘涵。
可怜刘涵，一早被周杨揍了一顿，刚被老师们审完又被同学接着审，这个昔日作恶多端的小混蛋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于是他生无可恋地在群里打下【都是真的】四个字，就不再看群聊。
所有人都在偷瞄段君雅，但没有人作出进一步举动。
只有林琪儿很开心，私聊段君雅，发了好几个恭喜的表情。
段君雅回了个【谢谢】。
经过之前的事，他们二人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小小的默契。
8班这种有一丝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上午最后一堂物理课，老张满面春风地踩着上课铃进教室，连半秃的头发都格外飘扬。
他按照江湖惯例把所有人的卷子发下去后，就激动地一拍桌子。
“今天我要公布一个好消息，我们8班在这次周测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有两名同学进入到年级前30名！高二学期马上就要到末段了哈，大家一定要再接再厉，向他们学习，争取继续进步，继续冲刺！”
“这次我尤其要表扬段君雅同学——绝地反击，逆风翻盘！取得了全班第二，年级第二十八名的好成绩！来，大家全体起立！鼓掌表示鼓励，我们都要向段君雅同学学习！”
……
一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稀稀拉拉站起来几个，然后教室里响起了犹犹豫豫宛如梦游的掌声。
段君雅一口水喝了一半差点全给喷出来，他很感谢老张没有为自己离奇的成绩提高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本以为这事就此揭过了，万万没想到这小老头还要让他社会性死亡一下，他今天简直就是一个社死的轮回。
“段君雅同学，我们8班当之无愧的进步之星！”老张慷慨激昂道，同时不忘叮嘱，“不过也不能骄傲，要脚踏实地，继续努力，争取更上一层楼！再得佳绩！”
段君雅：“……”够了。
这段不忍卒视的社死经历持续了五分钟，段君雅觉得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好在老张的一贯作风就是先扬后抑，每次总结陈词，该夸的夸完，就要进入到批评教育的环节了。
当最后一个溢美之词结束，老张便再现他的川剧变脸传统艺能，一秒收起喜气洋洋之色，满脸肃穆。
“但是！”
两个字重重砸下，瞬间砸醒这群云里雾里的猴孩儿。
“我们确实有进步非常大的同学，但也有很多退步的同学，以及在这种关键时刻，学习态度依然不够端正的同学！”
老张变脸成功，此刻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痛心疾首。
他沉声道：“江澍，你站起来。”
江澍无所谓地站了起来。
“你很了不起。”老张怒极反笑，“你是咱们全年级唯一一个，所有科目都交了白卷的学生。倒数第二名恐怕现在在心里感谢你呢，没有你哪能成就他？”
江澍毫无反应，死猪不怕开水烫。
老张的训话不当不正地卡在这里，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搞定这个油盐不进的当事人，他背着手在讲台前踱了一会儿步，沉思片刻，计上心来。
“段君雅。”老张又换了一副笑脸。
段君雅：“？”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承诺过什么么？”
段君雅知道老张说的是他跟刘涵打架那次：“月考进前三，我会做到的。”
“咳咳，张老师觉得，这个目标，对现在的你来说，定得有点低了。”
段君雅莫名其妙，心中隐隐响起警铃，总觉得这臭老头没安好心。
“这样，你换个更有挑战性的目标。”老张说道，指了指江澍，“作为青少年，成绩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心□□利地只有成绩。团结友爱，帮助同学也是做人很重要的一项基本素质。”
段君雅：“……”他心中的警铃已经在疯狂鸣笛了。
江澍石膏一样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江澍同学是你的室友吧？你看，咱们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老师就交给你一个人任务，既然你这么有进步的经验，那你就有责任带动江澍同学一起进步，让他在学期末取得一个理想的成绩，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
我有你个三舅姥姥的信心！
这个诡计多端的臭老头！
还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这么用的！
这个诡计多端的没文化臭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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