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息土之核
季谨知道，如果跳伞的人是自己，苏魄无论如何都会接住他，可是跳伞的人是苏魄，他却没有接住。
季谨在泥巴怪的尸体上来来回回找了个遍，依旧什么也没找到。此时砖红色的卫星已经划过一圈了，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季谨稳住心神，“会不会被埋在土里了？”
想着，他返回飞碟找了一些趁手的工具，回来趴在地上就要开始挖。就在这时，季谨忽地听见，隐约间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侧耳细听，果然有！那声音虽低，却能依稀分辨出来方位，是从土壤底下传来的！
季谨连忙在苏魄落下的位置拿着手里的锅铲挖了起来……挖了一会儿之后，眼前的土层开始松动，怕锅铲伤到人，季谨丢掉锅铲，用双手开始扒土。
很快，土层落下，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忽然从黑漆漆的土壤间钻了出来，季谨抓着苏魄伸出来的一只手将人从土里拔了出来。
季谨看着眼前浑身沾着淤泥的人，心中泛起一丝不悦，他刚才什么也没想，只顾着把人找到，现在人就在眼前，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对苏魄说，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魄面对季谨突如其来的道歉却有些想笑，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于是他很淡然地掸了掸身上的泥。他带着一身土丝毫不见狼狈，依旧轻松自在，脸上的表情也一点都看不出是刚从土里爬出来，他甚至还有些高兴，因为找到了某些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虚此行。
苏魄看着季谨一脸的自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季谨解释：“放心吧，摔不死我的。我刚才，是去找东西了。”
季谨抬头：“找到了吗？”
季谨的第一反应并没有问找什么，而是问找到了吗，苏魄竟难得地被小小感动了一下，他嗯了一声，垂头看着自己刚刚爬出来的洞穴，对季谨道：“你退到边上去站好，看着。”
原本，苏魄是准备瞒着季谨独自来取，临时改了主意，也不知将来会不会后悔。苏魄心中隐隐叹了口气，待季谨退到了泥土怪的尸体边缘，苏魄偏头看着自己的飞碟，对视着，飞碟动了，它缓缓飞到苏魄站定的位置上空，底盘上的入口门滑开，没有如往常一样伸出扶梯，而是伸出了一截巨大的三爪钩子。苏魄伸出一只手，稳稳抓住那尖利的钩子，一把将它扯了下来，丢进了他爬出来的洞口里。
钩子缓缓伸长，深深探入了洞穴中。季谨在一旁好奇地盯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钩子的滑轮绳索才调转方向往回收。
……
钩子渐渐返回，与钩子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块与人等高的软泥块。软泥呈肉粉色，带着一点点荧光，和那些花瓣的颜色接近，泥土表面湿润，甚至还带着点热气，被三爪钩子牢牢地掐着，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这是什么？”季谨问道。
“传说中，女娲抟土造人。”苏魄道，“这泥巴怪，就是有生命的息土。”
“抟土造人？是真的？”季谨惊道。
“土生土长的蓝星人自然不是造的，但当时女娲在远古蓝星人面前确实是用息土捏了一些会动的泥人充作劳动力。”
季谨听了，问苏魄道：“那你要息土做什么？”
苏魄耐心地解释：“这不是息土，这是息土之核，也就是那怪物的心脏。是一种极其稀有的天然碳氮硫化物，这种化合物难以实验室合成，也是瑞华科技仿生材料中最不可或缺的成分。”
“难道是，原晶？”季谨脱口而出。瑞华科技的仿生工程简直逆天，他们制造的器官或是假肢可以和原身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经脉完美连接，而这之中最重要的就是一种名为原晶的成分，这种成分就好似有生命意识一般，但它只能是天然形成的，实验室合成的就没有这种先天能力。季谨想到这里，问：“这一大块，都是原晶？”那该多值钱。
苏魄轻点头。
季谨皱眉道：“你是准备把这块原晶带给瑞华科技？”在312号步入高度文明之前，联盟的任何势力都不得开采资源扰乱自然进程，季谨既然知道了，自然要插手。
苏魄深深看了季谨一眼，他就知道告诉季谨会有麻烦……但他还是友好地对季谨笑了笑，耐住性子道：“我是为了阻止瑞华科技。先他们一步将息土之核取出。”
“那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是替312号保管。”苏魄看着隐形飞碟将息土之核缓缓收入腹中，才转身向季谨走来。
季谨：“……”狡辩。
“你忘了吗？”苏魄道，“那群沧江人贩子背后的势力。”
“瑞华科技？”季谨想起来了，当时他和苏魄截住了沧江人来312打猎的隐形飞船，苏魄从那艘飞船中扒出的通讯记录，直指背后黑手为瑞华科技某高层。“你的意思是，瑞华科技早就盯上了312？”
苏魄答道：“是的，所有被沧江人带走的小龙人都进入了瑞华科技的化验室，他们从小龙人的身上提取到了少量的原晶，用剩下的皮骨再发一笔财。但是纵然他们榨取了小龙人身上的每一寸血肉，投入产出比依然很低，再加上联盟发布了312保护法，瑞华科技已经停止了这个行动。但是，他们还不知道，312上最大的原晶来源，并不是小龙人。”
“所以在我们离开312之前，你要把所有的原晶都藏起来，免得瑞华科技发现以后，不顾自然发展法则，强势介入开采原晶？”季谨问道。
“嗯。”苏魄回应，但他没有告诉季谨，这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不论如何，瑞华科技先前做的这些，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季谨愤愤。
“就算你提交了我们收集到的证据，最多伤筋，不至于动骨。”苏魄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季谨说，“眼前他们做了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绝不会让那群人贩子逍遥法外，就算是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也不配做饵。
“嗯……”苏魄道，“我会帮你的。”
说通了季谨之后，苏魄带着季谨走上了飞碟。
那块肉嘟嘟粉嫩嫩的息土之核此时正被关在飞碟一角的笼子里，季谨走过去，戳了戳，感受到那十分有弹性的触感之后，转头问苏魄：“它有没有自我意识？”
“没有。”苏魄断然道。
“哦……”季谨又问：“312上一共13片粉色森林，13个息土核你都要带走吗？”
苏魄凉凉看了季谨一眼，沉默片刻后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不全部带走，瑞华科技手眼通天可不弱于创世公司，他们早晚会发现。”
季谨叹道：“我知道，但是带走了，对小龙人的寿命有影响吧？他们与这片土地休戚与共，息土滋润着整颗星球上的生命，参与整个生态循环，你带走了所有息土，312的生态会遭到破坏的……”
苏魄道：“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些传说都是真的。蓝星人在诺亚方舟的故事出现之前，平均寿命是250岁，但在那之后，只余百来年。直至蓝星步入高度文明，息土以原晶的形式重新出现在蓝星人的生活中，蓝星人的寿命才再次因息土而得到延长。”
季谨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原来如此……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苏魄反问，“你为什么总是不记得，我是sss级别。我们不一样。”
季谨：……
“那你要把它们藏在哪里？”季谨依旧不放弃这个问题。
苏魄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再瞒也没什么必要，只好如实对季谨说道：“我会把它们带去尼比鲁。”
季谨听到了答案，这个答案还算让人满意，于是终于放心不再追问。
此时，隐形飞碟已经回到了小龙人的部落边。飞碟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悬停。苏魄把季谨送到门边，对他道：“回去吧，好好完成任务。我把13颗息土之核集齐之后送去尼比鲁。”
在季谨疑惑的眼神中，苏魄继续说道：“去尼比鲁这一趟不知要多久，所以我们从这儿就分头行动吧。你回蓝星之后就把沧江人贩子和瑞华科技暗中买卖小龙人的事检举了，等我回联盟就替你收拾残局。”说完，他伸手在季谨的脸颊上一捏，戏谑地笑了一下，“记住，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准备搬来吧。”
季谨：……差点忘了苏魄已经把他的飞碟单方面送给自己了。
感觉到苏魄的隐形飞碟离开之后，季谨才默默往小龙人部落里走，他穿过空旷的部落，终于找到了小龙人大部队。
千机走上前来，面色不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季谨，见季谨没受伤，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你们动静好大，看来是瞒不住这些小龙人了。”千机担忧地看了眼身后的小龙人们，一个个正目光灼灼
崇拜地盯着季谨看。
季谨在小龙人们的注目礼下，无奈地道：“没办法，而且，苏魄还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也不知小龙人丰富的想象力会怎么编完这个故事……”大概率就是苏魄在大战中阵亡，季谨独自一人负伤返回之类的……
千机似乎也想到了，他无奈地拍了拍季谨的肩：“哥，节哀……”
“去你的。”季谨一巴掌掀开，“咒谁呢。”
“唉，别生气别生气，我童言无忌。”千机道，“所以，苏主管为什么没有回来？”
季谨眯眼看着千机问，“你在联盟是什么级别的？”
“b级”千机摸摸后脑老老实实答道。
“你苏主管是sss级别，我能告诉你吗？”季谨一边说，一边挥挥手招呼小龙人们一起返回部落。
小龙人们一个个全须全尾地回到了自己的火堆边，此时已是凌晨，季谨走到自己睡觉的草堆，在原地静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季谨默默地帮着小龙人们搭棚子，种土豆，捕来野鸡鸭圈养在篱笆围栏中。小龙人把那晚看见的大泥巴怪，数道白光，还有苏魄坠落的身影刻成了连环简笔石板画相互传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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