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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香千金


马车在颠簸中爬上了虬盘山。

        到了地方,何江寥翻身下了马车,对左右吩咐道:“给本舵围紧了这辆马车!”说完匆匆离去,进了主舵。

        骆冰在车内听见这句话,无声地笑了。她掀开布帘,看见马车外围了一圈着褐色短打的释幻宗手下,这点人根本挡不住自己,可见对方完全没有认出自己的易容。

        “别乱动!”外面的魔宗人恫吓道。骆冰置若罔闻,略仰起头,去看释幻宗主舵的风光。来此之前,吴衔晖给骆冰介绍了释幻宗的详情,骆冰边看魔宗花木,边与之对应。

        释幻宗宗主尹志逍坐镇主舵,掌管京北群山余脉,此人交际甚广,行为叵测。三年前白露事变,释幻宗前宗主宋炼与青羊观观主陆篆云同归于尽,时任护法的尹志逍迅速铲除异己,提拔义弟解宇隆,拉拢叛徒何江寥,坐稳了释幻宗宗主的宝座。

        正如何江寥在马车中所说,珞婆教的这批香并非通过正规渠道进京。大宁北疆边患严重,边境贸易为法令所禁,朝廷仅在重兵把守处每月开启一次官市,与鞑靼交换茶马布匹。珞婆教从西域运进来的香都是借道于西北武林正教白马门,后者扎根九边,与官兵素有往来,方便通融。

        因此,珞婆教的香都是黑货,珞婆教的成员也都无大宁的身份文牒,她们一路避开官兵,骑骆驼向东行进,到京北长城脚下。为避免关卡的官兵检查,她们不得以绕过主要下山山口,从虬盘山南下。就这样,她们被释幻宗主舵吃了买路钱。

        骆冰眼前这个草木森然的地方就是虬盘山的山腰,释幻宗主舵的所在。按照珞婆教的行进路线,扣下她们香料的就是宗主尹志逍。方才何江寥的诧异或许出自真心,他的三舵掌管京北山下的清榆河水域,他吃的买路钱是运河上的富商船主们给的。

        百灵鸟在树梢叫了半天,淡淡的松香随风而至,几乎让骆冰忘却这里是魔宗领土。

        车内忽地一亮,是何江寥赶回来,撩起了车帘:“李姑娘,事情已经确认了。八驼香料已经叫人准备着了,你随在下先去屋里吃杯茶吧。”

        骆冰抬起眼看着何江寥,想看出他真正的情绪:“这么顺利?不要耍些小伎俩来骗我。”何江寥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显得非常坦然:“姑娘手段了得,在下替释幻宗认栽。”说完,手向外一展,请骆冰下车。

        骆冰折着腰走到车厢口,就要下车时,她看到何江寥站得笔挺的脊梁和坚实的臂膀。李宸玥是个妩媚又高傲的西域美人,骆冰现在既然装作是她,就要按照对方的性格行事。想到此,骆冰笑了下,伸出一只手:“蛟三爷。”

        何江寥抬头,见着骆冰的笑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伸出了自己的胳膊:“马车高,李姑娘小心下车。”骆冰按着何江寥的胳臂下了车,她本来就无需旁人搀扶,因此她根本没在手上吃上劲,只是隔着一层布料,隐约能感受到对方小臂的肌肉。

        骆冰一落地,何江寥当即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姑娘随在下来,花厅就在不远处。”骆冰不紧不慢跟在何江寥后面,这个速度让何江寥不时要回头确认一下,这个难惹的女子到底有没有临时变卦,不和自己走了。

        因为岁魃节在即,释幻宗主舵人来人往。

        不仅是着褐色短打的魔宗弟子,还有不少穿着各异的贫寒百姓扛着柴火走过。见骆冰看,何江寥解释道:“岁魃节要点篝火,需要从山民手里收购大量木材。魔宗以火为尊,若是不供应足量柴火,释幻宗的名声就要落下污点。”

        骆冰没想到魔宗要柴火还会出钱,惊讶道:“你们连我们珞婆教的香料都抢,竟然会买柴火?”何江寥笑了:“我们这是黑吃黑,能是一回事?劫富济贫,不是绿林传统吗?”

        进了主舵内部,褐衣属下渐渐少了,到了花园中,几个粉衣妙龄女子嬉闹着在花枝边走过,身后跟着赭石衣裳的仆役,转过一个弯,又听到有女子痛哭,期期艾艾着,“逍郎,好一个负心汉!”这是进了释幻宗后宅。

        骆冰不由点点头,这才是魔宗的本来面目,强掳民女上山,新人笑,旧人哭。

        何江寥引着骆冰到了花厅,这里类似一件小书房,雕花窗棂衬着银镜,厅外景厅内人都折进了这一隅小小空间中,玲珑妙曼,乱花迷眼。

        何江寥坐在茶桌边,给骆冰看茶,他一身白色圆领衫干净古朴,光怪陆离的花厅莫名地静了下来。

        淡绿色的茶淌入瓷白的茶杯内,何江寥文质彬彬道:“珞婆教那批香料已经被我们装进了仓库,现在我催了岳砂速速把香料取出,估摸还要两柱香的时间。再算上姑娘遣人下山的时间,半天,香料就能物归原主。不知姑娘把魃女送上山,能否一样守时?”

        骆冰伸手取过茶:“我们珞婆教并非魔宗,魔宗能做到守时,我们必然可以。”

        何江寥呼了一口气:“在下相信姑娘的品行。”

        骆冰饮了一口茶:“不过,到现在真正抢我们香料的人都没有露面,我有些不安心呐。蛟三爷,你们宗主还不露面,让我怀疑你们释幻宗的诚意。”

        何江寥面色平静,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在下在场,就是释幻宗最大的诚意。”

        骆冰撩了何江寥一眼:“哦?这释幻宗,难道是你一个后入宗的三舵作主?”骆冰一直好奇何江寥在释幻宗扮演的角色,在白露事变中,何江寥究竟出卖了多少情报,这才换来了他在魔宗的话语权?

        何江寥转出一把折扇,轻轻摇着:“吾师道也,不师长也。术业有专攻,谁说的对,谁便作主。李姑娘,你的香在下认为该还,你觉得在下说得对不对?”

        谈话间,一个稚嫩少年推门进来,这就是何江寥所说的岳砂。“香都准备出来了,三爷,你带人过去看看,没问题就领走吧。”这位少年身量矮小,面容可爱,双目中透着伶俐,像是一只不够温顺的家猫。

        骆冰认为事情没有这么顺利。“走,我们看看。”她起身,出花厅时,看到岳砂眼睛眨了眨,给何江寥递了一个暗号。

        到了仓库外,骆冰看见摆放一地的各色香料,许是甘松、苏合、安息之类,骆冰并不识得。这些香料一筐筐收纳,亦无法看出是否是八驼的分量。骆冰在香料间蹲下检查,装作无意地回首,见何江寥的神色几乎看不出破绽。

        但骆冰曾与何江寥同门四年,以前何江寥违背门规被师父责问时,也是这般平静如水的表情。骆冰起身,拿话术诈他:“你不必遮遮掩掩,释幻宗山寨里这么多妻妾爱宠,每人都要分些胭脂香水,现在这批香缺斤少两,我也料到了。”

        何江寥摇头:“李姑娘说的话,在下属实不明白。本人孑然一身,你说的这些胭脂香粉我一点不懂,更不会给旁人去用。”

        骆冰挑眉:“嘴这么硬?罢了,就这些香料现在立刻送下山去,魃女么,早晚会上山的!”

        何江寥将扇子啪的一声收起,语气顿时冷了:“李姑娘,在下今夜只能诚邀你留宿了,魃女何时到,姑娘何时离开。”

        此话正中骆冰下怀,她要的便是在释幻宗过夜,探知舆图所在。骆冰佯装愤怒:“就凭你,拦得住我珞婆教护法?”何江寥冷笑:“小小珞婆教何足挂齿?这世上能拦得住本舵的,唯有一人!”

        骆冰低下头,让何江寥看不到自己的目光。光是骆冰自己就能拦得住这个嚣张狂徒,他不知从哪里盘算出“唯有一人”的。

        何江寥派人将骆冰锁在了一间客房内,送香料下了山。骆冰在房间内静坐,外面天渐渐黑了,仆役送来了晚饭。房门开时,骆冰向外看去,见一身白衣的何江寥站在门外三米处,盯着骆冰用餐。

        这不是逃走的好时机。骆冰胡乱吃了几口,甩下了筷子。仆役撤下碗筷,房门重新关严,门外落锁。骆冰在床上假寐,又过了一个时辰,门外走步声停了,守门的属下也失去了警惕。骆冰下床,从怀中掏出一管细如花茎的迷香。

        迷香从窗户纸穿过,一阵白烟,紧接着,骆冰听到了门外士兵瘫倒的声音。门窗均被封死,骆冰运轻功纵身而上,在房梁出落脚,站起身,轻轻推了下屋顶的瓦片。啪的一声,瓦片向上崩开了一片。

        骆冰当即明白这间房的做工一般,瓦片成列用泥土固定在一排排木条上,木条架在房梁上,构成屋顶的骨架。现在只需用匕首割断部分木条,之后再用力上推,就能在屋顶上开出一个供人出入的洞口。

        屋顶和房梁的距离有限,骆冰半弯着腰站着,头顶在屋顶上,一根根磨断木条。门口的属下若是清醒,便能听见她活动的声音。可惜骆冰考虑周全,让他们全在美梦中徘徊。

        骆冰将卸下的木条和瓦片放在一边,等到她回房后,还需把屋顶还原,不然第二天太阳升起,这屋内便能看见一道天光。

        终于大功告成,骆冰翻身而上,猫着身子落在屋顶上。她向四周看去,大多屋子此时已经熄灯,只有一间偏房还燃着蜡烛。骆冰靠过去,她眯起眼,这间屋子外似乎同样有属下守卫。

        这是偏房,不可能是舵主们的房间,为何还会有这么多人守卫?骆冰轻手轻脚地靠近,这屋里必然藏着贵重的东西,或是非常要紧的人物。

        骆冰犹豫了一下,还是使出了她为数不多的迷香。守卫相继跌倒,骆冰从一人腰间掏出钥匙,捅开了这个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一阵扑鼻的香料气息传来,骆冰屏气入内。屋中有两人对坐在香炉旁,手里拿着一些琥珀色的颗粒。不等他们反应,骆冰疾步上前,点住了他们二人的哑穴。

        屋外北风吹了一阵,窗户纸嗡嗡地响,此外再无脚步声。骆冰松了口气,解开了其中一人的穴位:“小声说话,懂吗?”那人拼命点头。骆冰看着此人的面孔却愣住了,仔细盯了一阵,她忽然伸出手指,将这人的脸拨向一边。

        此人的下颚骨处有一丝微弱的异样,骆冰碰了碰,这里的皮肤质感更硬,色泽比真人的肤色更黄更暗。骆冰去看另一人的下颚骨,发现了同样的异样。骆冰了然:“你们戴了凡质阁家的□□?”

        凡质阁位于虬盘山以西,以□□为生。与骆冰的易容术不同,凡质阁的□□都选用真的人皮制成,一皮千金,交易绝密。

        “说,你们是谁?在释幻宗做什么?为什么会戴□□?不说的话,我就扒下你的面具。”骆冰用匕首挑着对方的下巴,凡质阁的面具一旦戴上,就与人脸愈合为一体,再不可取下,除非连皮带血一并撕去。

        那人哆嗦起来,声音在喉咙里滚动:“女侠饶命,我们二人是觇气谷弟子,不慎落入阉党手中为奴,在岭南制香。释幻宗替我们买下□□,救我们逃脱苦海,配制乳香就是我们的回报。”

        觇气谷最善配药,配香确实也是一绝。可是,他们又为何与阉党有关呢?骆冰眯起眼睛,何江寥,释幻宗,舆图,乳香……这些事混在一起,愈发有趣了。

        “为什么要配乳香?”

        “为了钱……这种乳香是贡品,在京城价比等量黄金。”

        院外忽然有了响动,骆冰听见了何江寥克制的愤怒:“没人能在释幻宗跑远,给本舵搜!”那声音正从关押骆冰的房间处传来。骆冰当即封住觇气谷弟子的哑穴。

        半夜三更,何江寥堂堂一个魔宗舵主竟然闲到要去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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