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再见元扬，是在婚礼现场。
两家身份背景放在那，婚礼排场自然小不了。洗漱装扮，接亲，敬茶，迎新娘，再到酒店准备，迎宾，婚礼仪式再到晚宴，流程一连串顺下来都有摄影记录，一步也不能少。
沈抒繁体贴，怕朱烨一人忙不过来，又找了家里信得过的表姐妹替她分担点工作。饶是如此，朱烨也累得够呛，原本耿耿于怀的事也无暇去想。
蒋南北没比她好多少，一整天都撑着姿态不敢懈怠。新人一退场换礼服，他就仰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给女友发语音撒娇，丝毫没管西装多了几条皱痕。
朱烨活动下肩胛，问他；“怎么没带人过来？”
蒋南北没脸没皮的：“还能为什么？怕抢了新娘风头呗。”
朱烨：“······”
等林予舟换上敬酒服，朱烨和蒋南北又开始陪着新人挨桌敬酒。虽然都换成了颜色相近的葡萄果汁，一杯杯的灌进肚子也撑得慌。朱烨努力吸着腹，不让人看出破绽。
大约走到第九桌，元扬才姗姗来迟，眉目疏淡，白衬衫穿得禁欲又漂亮。他身影挺拔，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从大门走进会场再逐渐靠近他们，不过短短十米距离，硬是让他走成了秀场。
他模样长得好，经历事后气质也养起来了，整个人吸睛得很。
蒋南北和沈抒繁交好多年，自然认得元扬。眼睛看着他，话确实对沈抒繁说的：“你这小外甥，风采不减啊。”
沈抒繁也看过去，喜事当头，佳人在侧，他神采奕奕，眉眼里一直含着笑，气质亲近舒服。等元扬站定在跟前，沈抒繁拍拍他肩膀，笑得和煦：“回来了就好，给你留了位，坐下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新婚快乐。来晚了我待会自罚三杯。”元扬微笑颔首应下，随后视线落在新娘子身上，笑了下：“小舅妈，好久不见。”
林予舟也笑。沈抒繁说：“来了就好，自己人，不拘规矩。”
几位都颜值出众，各有特色，杵在过道特引人瞩目。沈抒繁林予舟常年和镜头打交道，蒋南北生意往来也早习惯了，元扬更不必说，自小就活在别人视线里，应对这种场面，四位都表现得游刃有余。独独朱烨，干站在一边努力缩小存在感。
时隔多年，再见面，不仅尴尬，更多的还是无措。
寒暄几句后，元扬落座，敬酒继续。
林予舟偷偷拽住朱烨：“可以啊，越来越帅了。”
朱烨克制着目光，没敢多看，“该下一桌了。”
仪式结束，众宾欢散，稍微年长的都撑不住，挥挥手离去。四人都长舒口气，沈抒繁半搂着林予舟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晚宴，朱烨和蒋南北还得送送客人。
剩下的都是年轻人，自成一片，根本不用费心招呼。朱烨回休息室时，往人群最热闹的地方看了眼，元扬敞着腿舒舒服服坐在风暴眼，不用开口，多的是人附和捧场。
朱烨和林予舟换了身便服就去场地，辛苦了大半天，晚上还端着就忒疲了。
晚宴以休闲放松为主，定在酒店草坪，张灯结彩的。中央架起木头点燃篝火，烧烤架上肉串“滋滋”地冒着热气儿，吧台面上摆满酒杯，高低交错，种类丰富。就近还搭了小型舞台和帐篷，灯光，幕布，麦架等一应俱全。不像宴会，倒有点团建的味儿。
夜深了，留下的男性居多，西装革履的，这会儿都没在意形象，蹲地上的蹲地上，直接坐在草坪上的大谈论阔的也有。
女生相对矜持，几乎都靠近吧台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林予舟环顾四周，眼睛跟雷达扫描似的搜索沈抒繁。朱烨见状，笑她：“才多久没见？就想了？”
林予舟丝毫不害臊，眼尾上挑，直接承认：“对啊，特别想。你要嫉妒就自己找一个去。”
朱烨摇摇头：“我可不干，等我赚够一套房再说吧。”
林予舟啧了声，拿了杯葡萄酒抿一下，没再劝她。感情这事，冷暖自知，旁人说再多都是没必要。
朱烨不好这酒，悠悠朝远处望了眼，就瞥见元扬，沈抒繁和蒋南北几个正背对着篝火抽烟喝酒聊天。
细微的煤炭颗粒上升，燃烧，迸裂，灼焰火星喷薄而出。元扬在人群中鹤立，他个头比俩人都高些，领口解开的三两扣子隐约露出男人精致的锁骨，元扬垂眸低笑，指节分明的手虚握着皮尔森杯，宽肩细腰，容盛昳丽。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他掀起眼皮看向朱烨。
一秒，两秒，他收回视线。
短暂的对视，朱烨无来由的想起那句话“曾经心动过的人，如今再看一眼还是会心动。”
哪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心跳依旧不会说谎。
元扬侧着脸和沈抒繁他们低语几声，三人抬腿向她们走来。
林予舟眼神直白地落在沈抒繁身上，话语里却意有所指：“没到夏天，鸳鸯可是单着的。”
眼瞧距离越来越近，朱烨表情浅淡，瞥她眼，“我们不可能。”
蒋南北耳尖，笑着八卦：“你们姐妹俩聊什么呢？还可能不可能的。”
林予舟顺着沈抒繁伸手的力道靠在他怀里，食指在半空中点了下，语气娇嗔：“你呀，美女的事少问。”
蒋南北瘪瘪嘴，又看向朱烨，“珠珠，你说。”
元扬目光投向她，朱烨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有些紧张，开始胡扯：“我说我和葡萄酒这辈子都不可能。”
大伙都笑了，蒋南北抬手搭在元扬肩上，调侃道：“那可惜了，这位可是葡萄酒的行家。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识一下你那法国酒庄？我听说还有一批79年的？”
元扬没否认，淡淡勾唇：“随时欢迎。”
其实高中的时候朱烨有认真想过元扬将来会从事哪一行，甚至怀疑会不会哪天就碰见他穿着肥大t恤和大裤衩子，躺在家里不懂等月尾收租。
毕竟他成绩这么差。
但朱烨真没想到他会在葡萄酒方面有研究。
“这些年没打算回来发展？”沈抒繁问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皱眉说“最近外面不太平。”
“太麻烦了。”
林予舟听得迷糊，问了句：“哪里麻烦？”
蒋南北笑得肩膀直哆嗦，和他们解释说：“这大少爷回来隔离两星期，直升机就给送了两个星期的饭。还在自家酒店，弄得厨师担惊受怕的，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怪不得前一阵总听见直升机轰隆隆的高分贝噪音，朱烨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新开盘的小区搞活动，没想到是他。
朱烨笑了笑，没说话。
元扬吊着眼梢，眼底盛满了笑意：“吃惯西餐了。”
沈抒繁捏了捏他肩膀：“有空多回家看看，大家都想着你。这些年阿姨的厨艺精进了不少。”
“记住了。”元扬应下。
男人话题来来去去就几个，不是事业就是女人。碍于朱烨林予舟在场，也只剩下事业可以聊。
林予舟本就身心疲倦，被他们一说更是眼皮打架的厉害，靠在沈抒繁身上的力度逐渐增大。
沈抒繁察觉，轻声细语问：“困了？”
林予舟“嗯”了声，精神不振的。
沈抒繁心疼说：“我陪你回去休息吧”。
他们是宴会的主角，要走要留全凭心意，也轮不到人指点。
林予舟犹豫：“会不会不好？”
“这有什么的，你们的大日子想干嘛就干嘛，谁敢说闲话。”蒋南北不以为然，“朱烨，你说对吧？”
朱烨心不在焉的，突然被点名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应了声“嗯”。
“你看，朱烨也是这么想的。”
“那好吧。你们帮我看好珠珠啊，别让她被欺负了。”林予舟很快被说动，懒懒打了个大呵欠交代道。
朱烨失笑：“我能被谁欺负，你快回去休息。”
没一会，蒋南北也要走了。
朱烨不敢自己和元扬待着，出声留他：“不多待会儿？”
蒋南北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拒绝的很干脆：“我可不像你，我家里可有人等着回去。”
秀恩爱就秀恩爱，掰扯她干嘛。
朱烨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赶他：“快回去快回去，眼不见为净。”
蒋南北嘿嘿傻笑，跟元扬嘱咐道：“我这妹子傻，你帮我看着点，等下顺带把人回去。”
“不用。”朱烨忙摆手拒绝。
元扬抬眼，声音浅淡：“嗯。”
两人声音几乎同步，蒋南北选择性失聪，“那麻烦你了。”
朱烨眼神木讷，也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
她心想：估计是当着自己面才不好拒绝？
等人走远了，朱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很快给元扬找好理由：“我自己也可以的，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元扬没吭声，从烟盒抖出根烟叼进嘴里，盯着她眼睛。
半响，他说：“你是不是怕我？”
朱烨喃喃解释：“没···”
打火机啪得一下，元扬点燃烟嗯了声，也没说信没信。
朱烨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干巴巴又为自己辩解了句：“真没···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怕你？”
元扬个高，垂眼就看见她发旋，笑了下：“知道了。”
虽说是午夜场，朱烨还是硬着头皮熬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
清辉夜凝，遥夕长夜。元扬立在阴暗处，右手举着手机贴近耳畔，不知道在和谁打着电话，披了一身月色，目光柔和。
朱烨远远看着，那年那晚，教室走廊里给她送圣诞贺卡的少年。
一样披星戴月，一样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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