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春雨绵绵，杨柳风轻拂，是极其适合睡觉的时候。回南天断断续续的返回穗市安家落户。
朱烨从梦里惊醒，下午一点半，窗外乌云遮天，不见一丝光亮，映得室内昏沉阴暗，她忙起身去阳台，果不其然，前两天晾晒好的春夏衣服如今摸起来触手潮湿润凉，还带着似有似无的霉味。她叹口气，只能翻箱倒柜找出剩存的换上。
一连掏出羽绒服，棉服，加绒卫衣，秋裤···一溜烟儿全是冬天的厚衣服。这也不怪她，穗市天气反复，春夏冷了，就在短袖外面套衬衫，夏天热了就脱掉外套只穿短袖，除了冬天，来来去去都能用件t恤衬衫解决穿着，根本用不上太多衣服。
朱烨不信邪的继续，好不容易摸到件面料光滑的，拿出来一看——育英校服外套。
还是元扬那件。
前两年她回育英看过，校服早已经改成一届一版，就连育英传统校徽都变了样，她手里这件算得上是育英近百年历史上的老物件了。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朱烨伸直双臂展开来看，版型颜色都和当年所差无几，就是白色布料的地方有些泛黄，显现出岁月的痕迹。
要说这件衣服承载了朱烨多少记忆，也没有。岁月虽不败美人，也足够将自己在幻想现实中拉扯上万次。没有人能在记忆长河里停滞不前，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主动或被迫地迈着步子往前推进。
朱烨不可避免的日渐远离那个夏天边界涟漪的盛光溢彩，怀抱未曾言明的心事和蠢蠢欲动的喜欢流离消散，奔向盛大的死亡。
叮铃铃的信息提示音将她拉回现实，朱烨把校服交叠放在腿边，是赵秋声叮嘱她别太早去，门店下午三点才开门。
朱烨回了句好，囫囵套了件卫衣牛仔裤就匆匆出门。
门店在秀丽区，离朱烨居住地十万八千里远，现在又是地铁高峰期，朱烨嫌麻烦，干脆打了滴滴出发。
及时雨来去飞快，朱烨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水滴不断缩小，等到地方，雨已经停了。
撇去两个正在运转的摄像头不看，店面外装修比她的花店还要简陋，水泥墙面已经坑坑洼洼，末端甚至长满了青苔。朱烨怀疑性退后几步又确认下店名，没错。
卷帘铁门紧闭，朱烨照着广告牌的电话拨过去。
拒接。
再拨一次。
接了。
朱烨附在耳边听，女人声音爽快，话也简短干脆。
“你就是秋声介绍的那个小姑娘？”
“嗯···您看老板大概什么时候方便？”朱烨以为是老板的妻子，没多想。
女人停顿下，朱烨就听见话筒里的声音由远到近，愈发清晰。
“马上。”她说。
朱烨循声看去，女人约莫三十出头，一头及耳短发干净利落，军绿色连体工装裤勾勒出曲线身段，脚踏黑色马丁靴，与人对视时眼尾轻挑，和赵秋声一样气质突出。她抬手摁下手里的智能锁，大门瞬间有节奏升起。
印象里做这行的大多都是男性，朱烨属实没想到老板会是名妩媚飒爽的御姐。不过转念一想，赵秋声介绍的不会有错，谁规定女生不能在这行发光发热呢？
想通了，朱烨微笑颔首：“老板好。”
“进来吧。”女人温和笑笑。
内里风格简约大方，设备零件整齐摆放在右侧的展示柜，房间四角分别安装了摄像头，左侧有面亮着屏的42寸液晶监控器，画面一分为六，全方位无死角的播放着门店内外状况，台面也固定了两台手机，一台苹果一台安卓。
女人招呼朱烨进来坐下，“事先有想好要哪款吗？”
朱烨摇摇头，如实说出自己需求：“我想要个装在门口看有谁经过的那种。”
女人公事公办的点头，随着箭头在店外画面显示屏上滑动，她有条不紊的介绍道：“如果是室外安装的话就只看这两个。它们都是海星牌的，云储存内容，防水防尘分辨率都差不多，统一采用poe方式供电，就是和网线共用一条，运行会比较稳定，也是比较主流的。”
女人看出朱烨是个新手小白，尽量捡着简单易懂的话说，朱烨嗯了声表示明白。
女人继续说下去，“不同点有三个，外形，焦距和价格。球形云台款式的更好看也更便宜，但焦距较短，看的范围也比较小，木仓型的则反之。折后一个160，一个450。”
朱烨又嗯了声。
女人松开鼠标，又指了指模型和手机：“模型在那边第二列，对比着手机里3号4号的监控画面看一下更喜欢哪个，3号是球形的，4号木仓型，有什么不懂就问我。”
朱烨没纠结直接定下枪型的。她大部分是个实用主义，好不好看都是虚的，范围大些总归没有坏处。
女人有些诧异，到底没说什么，她进入透明玻璃柜台，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单子递到朱烨面前说：“写一下地址。”
“好。”圆珠笔尖写“烨”字完最后一竖时，朱烨好奇“等下就可以上门安装吗？”
女人掀起眼皮看她眼，漫不经心的神态格外面熟，朱烨轻微失神。
“我去，要载你一程吗？”
“可以吗？”朱烨有些发愣。
女人莞尔，“当然。”
就这样，朱烨糊里糊涂的上了女人的黑色越野。汽车四平八稳的驶出街道，和女人给人初印象不同，她开车很稳当，按着导航指示走，不争不抢的。
朱烨终于想起来要问她名字，“姐姐，你叫什么？”
女人倏地笑了，眼神玩味：“现在才问不觉得晚了吗？”
朱烨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车子右拐进光明路，女人目不斜视的：“我叫沈婉。”
昨晚散的晚，元扬就近在周树公寓留宿一晚。回来半个月，他生物钟依然颠倒的厉害，一开始还刻意控制，后来调不过来就不调了，干脆不分昼夜的睡。
还没睡够，元扬先被自己一身酒臭味熏醒，他走出客卧，周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盘腿坐在地上玩着ps4，见他朝茶几抬抬下巴：“晚饭在那。”
元扬刚想开口，周树继续说：“全新的衣服裤子内裤浴巾都给你放浴室里，洗完记得微信转回我。”
感动情绪还没维持两秒，元扬低头看眼手机，而后面无波澜的盯着周树。
周树被他看的心虚，嚷嚷道：“干嘛干嘛？！”
元扬：“没看过乞丐，多看几眼。”
周树给他抛了个媚眼：“人家这么贴心，才收你五位数，你可占大便宜了。”
元扬冷呵一声，还是把钱给他打过去，转身进了浴室。
下一秒，支付宝到账的声音响起，磨砂玻璃门赫然多出两个掌印。
元扬解扣子的动作一顿：“？？？”
周树：“爸爸，我爱你。”
元扬：“······”
周树笑嘻嘻的：“其实我还有没穿过的袜子，四位数卖你···”
元扬：“滚。”
周树：“好嘞~”
元扬还是低估周树了，他两只手指拎起九块九包邮的老汉衫和经典夏威夷风裤衩，黑漆漆的瞳孔难掩嫌弃。静默良久，他叹口气。
算了，交了朋友不容易。
再仔细看几眼，元扬把衣服重新扔回框里，取下浴巾围在腰上。
换个朋友好像也不错。
他走出浴室，周树憋着坏笑：“怎么不穿衣服？”
元扬后仰躺在沙发上，语气轻飘飘的：“衣服小了。”
这下轮到周树疑惑了：“没道理啊，我按我尺码给你拿的。”
元扬嗤笑一声：“我就说，内裤怎么这么紧。”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
周树噎了下，还是不服气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我不信。”
“怎么，你想看？”元扬坏笑，手作势要解开浴巾。
周树瞪大眼，双手撑在身后退了好几步，一脸不可置信：“我可是直的，是兄弟也没得谈。”
水珠划过挺翘的鼻骨垂直落下，元扬抽纸随意擦了下头发，笑骂他：“毛病。”
那边沈婉刚装好摄像头，最后又给朱烨手机装上软件，反复检查设备无误后才收拾了东西。
她斜叼着根烟看向里面，朱烨房子不大，但布局干净，每一件陈设摆放看得出都用了心，十几平方的杏色主调客厅被布置的温馨别致，朱烨侧跪坐在地上收纳规整着衣服，眉眼舒展，没有一丝不耐烦。
沈婉和她打声招呼就准备离开，前后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声音有些干哑：“等下你自己注册个账号，设个难一点的密码，连上就好。”
朱烨察觉出，立刻从冰箱拿出瓶矿泉水递给她，“沈婉姐，你路上带着喝？”
沈婉颇有深意的看她眼，也没客气，接过扭开瓶盖仰头灌了口，问她：“小姑娘，你有对象了吗？”
朱烨本能的“啊”一声，“还没，怎么了？”
沈婉抹了下唇边的水渍，语出惊人：“我有个儿子长得还行，你要不要相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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