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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旧恨难消


客栈的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清晨,林锋将几人在县衙安顿好,又急吼吼地跑来救火、安抚民众。待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扑灭,累得他把泼水的木盆往旁边一丢,就地躺了下来。

        林锋刚想闭上眼睛干脆睡过去,就看见一片阴影投下来,原来是荀榆、燕儿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了过来。

        “去去去!别在这添乱。”林锋腰上发力,又一个打挺站起来,把两人往旁边赶,“你们两个还敢过来?真是不怕被昨晚那帮人瞧见!不要命了?!”

        荀榆差点被林锋一路推到桥头,连忙喊起来:“不打紧,朱楼的刺客都是分开行动的,昨晚那么大阵仗都没人出头,今天就更没人敢在青天白日下手了。”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来寻仇的,拿了东西我们就走。”

        原来荀榆和燕儿是来给吴笙雨取生辰礼物的,在银器店定制的首饰。吴笙雨现在已经不方便露面,梅芳怀也懒得花这个心思,但这毕竟是生辰礼物,燕儿思索着吴笙雨和祁忌迟早要离开长乐镇,要是没人帮忙取,这份生辰礼物怕是就要落在这一辈子了。

        荀榆听她说了这事也吵着要跟过来,说是想吃桥头杂货的果脯了,顺便还槽了一下梅芳怀那探子卖的果脯有虫。

        林峰不放心他俩在街上闲逛,但刚刚赶来的客栈老板瘫坐在废墟前哭得实在是太大声,搞得林锋抽不开身,他百般嘱咐之后也只能随二人自己去了。

        燕儿这段时间和街上的住户们混的很熟,马上就找到了银器店,说明来意之后老板也爽快的把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对精巧的银莲耳珰,燕儿将耳珰捧在掌心轻轻晃动,耳珰上的坠子就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这工艺想必定价不菲,要是一直落在银器店确实是可惜。

        燕儿将银莲耳珰重新装回锦盒,塞进袖子里。回头却见荀榆一直盯着她看,整得她不好意思起来,转身想要离开银器店。荀榆却突然拉住她的袖子问道:“喜欢?”

        为了节省药庐的开支和学着认药,燕儿平时常上山采药,回来还要帮忙炮制药材,虽然荀榆常劝她歇着,可燕儿就是闲不下来。

        这种情况下燕儿打扮一向从简,连衣服都挑款式简单的穿,更不消说让她戴这些环钗首饰,她是万万不肯的。

        燕儿猜到荀榆又要为她破费,想摇摇头说不,可下一秒就被荀榆拽着袖子弯下了身。荀榆一边说着“不许说不”,一边拿起摆在柜台上展示的几支簪子钗子在燕儿头发上比划来比划去,“你这小妮子老是这样,怕给别人谈麻烦就说不,若是外人就罢了,对我呢,心喜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燕儿一下子把脸从眼角红到了耳根,最心喜的东西……怕是不能说吧?

        见燕儿涨红了脸不吭声,荀榆一口气把脸撑得鼓起来,对燕儿说道:“我家妮子配什么首饰都好看,你要是不吭声,那就是都喜欢了,我就把刚刚试的都包起来!”

        银器店老板闻言马上从柜台探出头来,喊道:“爷!此话当真?!”燕儿连忙捂了荀榆的嘴,上次在望月楼荀榆就是这样点了满满一桌子酥点,末了还抱走了几坛陈酿,差点花完平时两个月的饭钱。

        什么家庭情况啊,怎么养成这种习惯!

        燕儿跟银器店老板道了抱歉,推着荀榆就走,除了拿吴笙雨的生辰礼物,他们还有其他事情呢。荀榆缠着要跟她一起来,说是要吃果脯,燕儿一直记得的。

        桥头的南北商铺,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有趣玩意,人来人往生意十分好,燕儿把荀榆“寄存”在茶摊那,便跟其他来买杂货的人排队去了。

        好嘞!荀榆伸了个懒腰,现在轮到他去取自己落在药庐的东西了!

        其实是不太想让燕儿知道,才故意支开燕儿去买那难买的果脯的……荀榆回头望了还在排队的燕儿一眼,还是快去快回吧。

        轮椅摇到半路的荀榆并不知道,此时还有一个人正赶往药庐。

        朱煜,昨晚他并没有离开长乐镇,而是等朱楼、梅芳怀、县衙这三方人都离开,这才找准机会前来药庐。

        他对药庐的疑心越来越重,不来看一眼是绝对放不下心离开的。

        一个向西一个向北,在桥头的路口,两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只差一步就要相见!

        啊……荀榆突然停了下来,相比起那东西,刚刚在银器店好像用余光看到了很适合燕儿的首饰!荀榆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掉头回银器店去了。

        待荀榆从银器店回到茶摊,燕儿也买好果脯回来了,两个人坐在茶摊的凉棚下歇脚。荀榆神秘兮兮地把攥成拳的手朝燕儿伸过去,努着嘴让燕儿猜,燕儿不知道他搞什么幺蛾子,却也由着他随便选了左手。

        荀榆把左手张开,竟是一只飞燕形状的短钗,装饰以衔枝桃花,十分精巧可爱。荀榆又把右手也张开,是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短钗,感情还是一对。

        左手也好,右手也好,反正怎么选都一样啦,只要能看见燕儿选中的时候开心的笑脸就行了。

        燕儿宝贝似的把这对飞燕短钗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还是荀榆说要帮她插在发上才松了手。两只灵巧的银燕在燕儿头上似要飞去,衬得少女明媚的笑脸更加娇艳。

        荀榆满意的不得了,至于药庐里落下的东西,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当然,荀榆不去取,自然有其他人去取。

        朱煜此时已经摸进了药庐,正站在药庐后院的枯井旁,他从前堂一路走来,竟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无论是诊台旁边的躺椅、还有躺椅旁边的小桌、甚至小桌上的小小火炉和纸扇、乃至于旁边茶罐里的汴梁菊花茶……都和记忆里景象的一一对应。朱煜长了个心眼,到里屋的衣柜旁拿了衣服和鞋查看,尺码居然也与那位被他打下山崖的故友相合。

        这世上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待他走到后院的枯井,明明这药庐离河边也不远,院中居然有井,而这水井居然还是枯井。

        心中就像有蚂蚁在爬,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进枯井,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朱煜利落地落到井底,枯井的井底土质松软,朱煜用脚尖踢开浅层的泥土,竟发现里面直挺挺埋着一个油布包裹。将包裹扯出来撕了油布,才看出是一个铜锁木匣,朱煜直接手上发力,将锁扣掰了下来,将木匣打开。

        木匣里静静躺着一把长剑,朱煜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井口落入的阳光从剑柄洒到剑身,反射出破碎的凌凌波光映到朱煜脸上。

        靠近剑格的剑身上刻着字体秀气但笔锋凌厉的铭文——

        风霜剑刻,白螭出云。

        云螭剑……朱煜拔剑的手颤抖起来,一瞬间说不清是庆幸、痛恨还是惶恐的感情涌了上来,堵得他内心酸涩难当。

        原来他没有死,当时被他打下山崖的挚友——程涣洵,没有死!

        不仅没死,看样子还改头换面,将剑藏了起来,像剑中沉睡的云螭一样,静静等待重新现世的时候!

        当初一怒之下将程涣洵打下山崖之后,朱煜就把朱楼中跟程涣洵相熟的人全都一一处理掉了。虽然最初的朱楼可以说是程涣洵替他上下打点,一手操办起来的,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朱楼里面再不是最初的那批人,朱煜也不是过去的朱煜了。

        当然了,现在的程涣洵也不会是当初的程涣洵。朱煜想着,吴笙雨直接来到药庐求救,那么程涣洵很有可能已经渗透了朱楼。既然连朱楼的左右护法都在程涣洵那一边,那其他人就更不好说,难道他的报复就来的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

        朱煜提着剑飞身出了枯井,眼中有一丝恨意,从小到大,好像他都没有赢过程涣洵一回。

        朱家和程家是至交好友,两位小公子从小就混在一起,程涣洵比朱煜大一些,就跟哥哥似的处处护着朱煜。

        练剑总是慢半招,下棋总是让两子,连骑马也都是跟在朱煜身后……

        可笑,他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

        朱煜作为朱家的小公子,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各方面都比同龄人强,有些地方更是超越了自己的几位哥哥。就是这样一位自视甚高的天才小公子,处处被程涣洵让着半分。

        程涣洵知道朱煜自尊心强,就一直让着他,好像是哥哥在照顾弟弟敏感的自尊心。可朱煜不需要他让,可无论朱煜怎么逼迫程涣洵,程涣洵都是淡淡地微笑着,然后轻巧应付过去。

        而一直扮演着好哥哥角色的程涣洵,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他!

        直到那天朱煜将身受重伤的程涣洵一掌击下悬崖,他才第一次从程涣洵眼中看到“慌乱”、“惊恐”、“难以置信”这些负面的神色。

        就该这样,不能只有他朱煜一个人活在阴暗的地方,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在别人光芒的照耀下,躲在暗处悄悄腐烂。

        朱煜走出药庐,转身狠狠地将云螭剑掷出,插在大门上。

        他就在朱楼等,等程涣洵亲自提剑来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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