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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侠骨丹心


一千零八十一、一千零八十二……

        燕儿一遍遍麻木地抬手将竹叶飞出,可每一片都是冲劲够足,可后劲续不上来,风一吹便将力全都卸掉,竹叶也就消散在风里了。

        燕儿明白自己没有把握风的流向,可风是无形的、自由的,燕儿一抬手就会改变风的形态,无论如何她都追不上风的速度。

        荀榆和林锋出发已有三五天了,本想在荀榆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可这下毫无进步,若是回来时还是这个样子,真叫燕儿羞得不想见人。

        无奈之下燕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试,哪怕用的是死劲,也比什么都不做好。

        可惜越是这样蒙头练下去,就越会感到呼吸沉重,第一千零一百片竹叶飞出,仍旧轻飘飘脱了她的手。这一小丛竹子都要被她薅光了,燕儿只觉得自己仿佛进了迷阵,两处茫茫皆不见。

        悄悄站在院子旁边的吴笙雨和祁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惜他们小两口一个练的短剑,一个练的长刀,对暗器是一窍不通,帮不上救命恩人什么忙。

        就在燕儿薅完了竹叶,又要伸手去祸害院子里的杏子树的时候,祁忌终于忍不住了,喊道:“老蒙头苦练也不是个事,燕儿姑娘要不要跟我们比划两招,换换感觉?”

        这话倒不假,废话不多说,燕儿直接转过身朝吴笙雨行了一礼。祁忌还在养伤,喂招还是得吴笙雨来。吴笙雨步入中庭,随手捡起一根木枝,一点寒双面开刃且杀器浓重,吴笙雨怕伤着燕儿。

        吴笙雨摆开架势,木枝朝燕儿随意刺出,燕儿侧身躲过,一根银针晃地就朝吴笙雨射去。燕儿看着两手空空,实则袖中、护腕、绑腿、乃至发钗,身上处处藏着银针。

        辗转腾挪间,有意无意地在动作中将银针利落带出,这是燕儿在做刺客时藏招的习惯,单论隐秘迅捷,比荀榆还要强上半分。

        吴笙雨横起树枝利落挡掉一针,又进了一步,树枝仿若利剑,带着虎虎风声朝燕儿袭去。

        燕儿没有迟疑,利用少女身体的柔韧向后下腰,然后想抬起脚踢开树枝,再一鼓作气一个后空翻站起来。

        可吴笙雨手腕轻轻一转,树枝竟朝下一低,再向旁边一扫,反过来击中了燕儿的腿。若这是真剑,燕儿此时已落到了极大的下风。

        燕儿连退两步,从袖子里拔出较粗长的两根银针反握,像匕首一样接着吴笙雨送来的剑技。

        吴笙雨剑招细密如雨,一根树枝也被她舞出残影,好似没有死角一般。眼见不敌,燕儿只得借个巧劲,利用自己身材娇小的优势,瞅准时机用银针将树枝从下至上架住,然后准备顺势从手心里弹出一根银针。

        可燕儿恰好对上了吴笙雨坚毅的眼神。

        只这一愣神的功夫,吴笙雨的树枝就调转了方向落到了燕儿脑袋上,虽然吴笙雨及时收住了力道,可还是敲出了“咚”的一声。

        好家伙,可响了,远远站在屋檐下的祁忌都听得真真切切。

        燕儿也“咚”一下坐在地上,半天没动,好像没缓过劲来。这下可把那两人急到了,赶忙围上来嘘寒问暖,可不管他们怎么问,燕儿还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完了,不是敲傻了吧!祁忌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在燕儿面前晃悠,问道:“这是几?”吴笙雨觉得祁忌的做法未免太幼稚好笑,可自己居然也没有阻拦,反而是紧张地看着燕儿,好像真的怕自己给燕儿打傻了。

        燕儿只是还没缓过来劲,她还在回味刚刚那一瞬。

        本打算弹出银针的那一瞬间,燕儿犹豫了,因为这个角度很有可能扎到吴笙雨的眼睛,哪怕吴笙雨武功高强躲了开来,也免不了给漂亮的脸蛋留下一道口子。

        所以她没有弹出那一针,可与此同时,吴笙雨也发现了她的意图,吴笙雨并没有躲闪,而是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

        突然燕儿就觉得心中白茫茫的浓雾消散了,那眼神清晰地刻印在她脑海中。赴约的时候也好;打算救祁忌而冒险找上门求助的时候也好;手刃朱楼杀手跟朱楼彻底翻脸的时候也好……

        吴笙雨的坚定果决,让燕儿想到了同样爱穿红衣的旖红,为什么她们杀伐决断如此快意果决?仿佛自身就犹如利刃一般笔直向前。

        反观燕儿,她一直都浑浑噩噩飘荡着,如果说之前还有找县令报仇这样一个动机的话,那么现在大仇得报的她完全没有了拿起刀剑的理由。

        刚刚的犹豫,也正因为觉得是试招,不想伤到吴笙雨,才会有那样的犹疑。

        吴笙雨显然没有这种顾虑,尽管吴笙雨关键时刻收住了力道,可她对招时认真的模样,简直让燕儿可望不可即。

        半晌,燕儿突然抬起头问慌乱的两人:“为什么要学武功?”

        吴笙雨和祁忌面面相觑,这问题他们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见二人脸上浮现不解的神色,燕儿紧接着解释道:“因为武功说到底是杀人的招数,如果没有想杀的人,还会想要提剑吗?”

        吴笙雨和祁忌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道:“没想过。”

        这件事上吴笙雨可能比较有发言权,最初她拿起短剑,是为了给被陷害导致在牢狱之中惨死的兄长报仇;后来是为了报答替她寻找仇人和提供容身之所的朱煜而在朱楼继续行事;至于现在,或者说刚刚,则是为了陪燕儿对招。

        无论什么时候,总有握剑的理由,剑已经不是杀器,而是她赖以生存的,生命的一部分。这份融入骨血的剑意犹如呼吸一般自然,该出手时凌厉至极,不需出手时则敛起锋芒。

        剑就是她身体的延伸,手中有剑或无剑,都一样。

        燕儿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地听,身上这份武功,最初是梅芳怀强加给她的,为的是刺杀县令。现在学的金针秘术,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不拖荀榆后腿吗?这些武功在她身上仿佛一个又一个重压,好像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想的太多,反而无法专注于自身。

        敌人不一定是有形的,燕儿再次闭上眼睛,眼前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人影,父母、戏班众人、县令、吴笙雨、荀榆……

        最后是她自己。

        燕儿仍闭着眼,可自己的身影是那么清晰,她朝那个身影伸出手去,感到微凉的风在指尖缠绵。

        她好像抓住了一缕风,这风在指尖凝结成风刃,燕儿随即掷出了这风刃,将自己的身影切碎。

        在吴笙雨和祁忌的惊呼声中燕儿睁开了眼睛,只见一片杏树叶齐齐整整地切进了面前的墙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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